弦月西移,东方已泛起了鱼肚白,喧闹了一天一夜的凤鸣山也已坍塌崩毁,不复存在了,如今只剩下一条庞大的九婴玄蛇以及它那狂暴的吼啸还在每个人的耳边不停的回荡着,震天烁地,直传百里之外。
然而此时此刻的天与地却随着阳义那张开的弓弦仿佛一下子定格了一般,无论是人群还是万兽无不带着一种惊惧的眼神看着高空中他身上那股直冲霄汉的杀气,在满腔盎然恨意的驱使下,猛然的松开了右手。
“倏!”
苍月之箭离弦而出,没有刺眼的光芒,也没有骇人的天地异象,只有一个字,那就是快。
在众人还没醒神之际,苍月之箭已经以一种比流星还要快的速度不偏不倚的射在了九婴玄蛇的主头之上,一尺五寸长短的苍月之箭完全没入九婴玄蛇的头部,不见踪影。
九婴的主头与其余八头,突然像是被雷电击中一般,全身陡然一震,九头向天高高昂起,直到过了很久才有九声痛吼长嘶自九颗头颅的嘴中同时发出。
“嗷!!”
伴随着这九声同吼,天地间突然风起云涌。雷电交加,以九婴那颗中箭的主头为中心亮起一道刺眼的白光,白光自九婴头部亮起,初时犹如鸡蛋大小,不消片刻就化为了一个巨大的圆形能量光波向外膨胀延伸,强大的能量光波不但将所有人的眼睛照的难以睁开,更有甚者数十人站立不稳被那股仍在不断向外膨胀的能量波所引起的飓风给吹卷而起,刮出了数百丈远。
光芒一闪而逝,来得快去的也快。在那光芒之后,众人一时只觉双眼朦胧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不过他们可以感觉到此时四周非常的寂静,那种静太诡异了,静的让他们感到好奇与不安,所以每个人都在努力尝试着尽快的恢复视力。
然而当他们的视力都恢复之时,他们却被眼前看到景象再一次给惊呆了。
九婴玄蛇九颗头颅连带着那九个分支身体就像九根天柱一般笔直的向上昂起,依然是他们失明之前的样子并没有改变,就在所有人都在疑惑之际,阵阵崩裂之声响了起来,那声音他们太熟悉了,就是不久前九婴解印时山石崩碎的声音。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九婴的主头身躯,由上到下出现了大片的细微裂痕,那裂痕还在不停的扩散蔓延一直扩散到主头身躯的根部。
“轰!!”
在九婴主头身躯的裂痕出现没多久,在众人一片震惊之中,那颗头颅就像之前它解印时那般轰然坍塌崩毁,化为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石块散落一地。
与此同时,由于九婴主头被阳义一箭射崩,其它八头也瞬间失去了生命的气息,八双巨眼中的光芒渐转黯淡,笔直的身躯也瞬间倾倒,砸落在地。
众人眼看着九婴一头崩毁八头跟着没了气息,一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自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直到过了数息:
“死了,九婴死了,噢!九婴死了,噢噢!!”有人反应过来,接连大喊高呼,雀跃不已。
其他众人也纷纷从震惊中回转过来一个个无不露出欣喜之色,随着那人一起欢呼,一起雀跃。
在这些人欢呼之时,离他们不远处,模糊身影深深的吸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天上青鸟背上迎风傲立的阳义,复又转头看向东北方,喃喃自语道:“帝君,若想称霸天下,此子不除将来定是你心腹之患,如今你我缘分已尽,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欠你们的我也还清了,从今以后我们后会无期,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身形如风一闪,再看去哪里还有半个的身影,如此身法,当真惊世骇俗,就连阳义的龙云步与之相比也明显略逊一筹。
在模糊身影消失的同时,他所看的东北方向,一个头戴白色斗篷,身披白色披风的男子与一个年迈老者静静的立于一棵参天古树的枝头之上,遥遥的看着远处倒下的九婴玄蛇久久无语。
过了一会,那个年迈老者开口道:“少主,如今玄蛇被诛,我们只能启动第二套方案,现在后氏一族刚刚经历了一场大灾,正是他们最脆弱的时候,你在此等候片刻,老夫这就带上一批天罡死士去灭了他们,以绝后患。”
“廖叔。”斗篷男子叫住了年迈老者道:“没必要了。”
“为什么?”
斗篷男子深吸了口气,而后又长长的吐了出来,将双手背于身后道:“此番谋划虽然结果有些出乎意料,但是九大凶兽解印其六,这已经够让天下乱上一乱的了,就让那些名门正派去头痛吧!如今后氏一族这个眼中钉也已经元气打伤,族人死伤近七成,不会再给我们造成威胁了。
你说的不错此时确实是彻底灭了后族的最好时机,但是你别忘了,那里还有一只大鹏鸟在呢,此鸟凶威更在九婴之上,据说是后族的守护神鸟,虽然不知是真是假,但是就从刚才它与九婴大战的情景,也是完全站在后族那一边的,我们宁可信其有也不能信其无。天罡死士每一个人都是我族花费无数心血培养出来的精英,我可不想他们白白的去做了那只大鸟的开胃饭菜。还有那个少年也大出我的预料之外,此人居然得到了乾坤弓,并能将九婴一箭射杀,虽是凭借神弓之利,但其自身武功也是不容小觑啊!有这一人一鸟在,你去了也讨不到什么好处的。”
“难道就这样算了,绸缪这么多年就这么不了了之?”那廖姓的年迈老者恨声不已的道。
“呵呵!”斗篷男子笑道:“廖叔,你都这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如此急躁?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胜败乃是常事,何必执着于一两次的失败呢?成大事者,不仅要有面对失败的气量与勇气,更要有能屈能伸的忍耐力。廖叔,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廖姓老者被斗篷男子这么一说,一脸羞愧道:“少主教训的是,属下受教了,只是如今九婴玄蛇已死,没了九婴玄蛇我们的计划岂不是要暂停了?”
斗篷男子沉吟一番道:“没了九婴可以去找其他凶兽暂时代替,反正都只是一个试验品而已,本来九婴是我内定的凶兽,如今被诛,那也只能作罢了,不过实验不能停,还是先找一些小的凶兽试试,等将来成功了再去找一些凶悍的凶兽吧!”
“也只有如此了!”
“对了,廖叔,我最近一直忙于解印凶兽的谋划,没时间关注武林之事。最近武林之中可有大事发生?苗疆四海可以什么异动?”斗篷男子问道。
廖姓老者想了想到:“最近武林中并没有太多的事发生,只有半月前发生的一件大事轰动了整个武林。”
“哦?轰动武林的大事,什么事?”
当下,廖姓老者便将半月前荒野中那场夺刀之战的前因后果以及所牵扯的各方势力,还有各自人员的损伤对斗篷男子如此这般一说,其中还特别强调了阳义、罗修绝、与宇文修三人。接着又是一脸疑惑的道:“不过后来据属下了解,当时似乎还有一个隐蔽的势力也加入了这场夺刀之战,只是最后不知什么原因却没有出手。”
“神门、道门、鬼部、魔宗、缥缈宫、玉女剑、苗族、东西二海的龙族,天下四海除了封山的天门与南北二海,皆被卷入其中,就连喋血魔君这样久不出世的老东西也赶着出来凑热闹,看来这个天下并不像我想想的那么平静啊!”斗篷男子像是突然对此事来了兴致问道:“那个隐在暗中的势力是什么势力?”
老者道:“这个属下已经安排人手去调查了,不过当今武林确实是暗潮汹涌,属下调查过程中发现了很多新兴的势力,这些势力有大有小,有的是明着的,也有几个是极其隐秘的。”
“哼!除了正道三门,鬼部这些传承数千年的大宗门之外,其他的都是写乌合之众,本君根本不将他们放在眼里,既然他们想闹就让他们闹去吧,到时让他们鹬蚌相争,我们也好坐收渔利。”斗篷男子顿了一顿继续道:“不过也不能因此就松懈了对他们的监视,尤其是那三个少年更要给我盯紧了,有机会可以直接将他们除掉,对于这些潜在的威胁要么为我所用,要么就让他们永远消失。”
“属下明白!”
此时,东方的初阳已经完全升起,一缕金色的光芒照在斗篷男子的身上,为其那洁白的披风染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色,林间晨风徐吹,只听阵阵咧咧之声随着披风的飘摆不断传出,他那白色斗篷下的嘴角在这金色光芒的照耀下开始有了一丝弯曲的弧度,那是一丝嘲笑的弧度,那是一丝傲然一切的弧度,那是一丝蔑视终生的弧度。
…………
九婴伏诛,猎日族人欢声雷动,莫尘星与后秀秀并肩而站,看着欢呼中的族人,二人彼此对视一眼,后秀秀俏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悲与喜,只是将脸贴在莫尘星的胸前紧紧的将他抱住,莫尘星一声长叹揽住爱妻的香肩,这一刻他们无需要任何的言语,一个简单的拥抱就是他们最好的表达方式,她离不开这个依靠,他也不能没有这份柔情,这场大灾让他们更加的体会到了亲人的可贵,所以他们谁也不能没有谁。
不远处的猎日族人一阵欢呼之后,不知道是谁突然嚎啕大哭起来,被这人这么一哭,其他族人本是劫后余生的欣喜之情也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想到那些永远离自己而去的亲人,无不潸然泪下,嚎哭不已,一时间整个猎日族所有幸存的族人,瞬间由欢呼变为了嚎哭,那哭声一个比一个哀痛,那哭声一个比一个洪亮,直哭的连阳义这个外人也不禁想起了前世的广寒仙子,泪水跟着凄然而下。
瑶琴与后玉儿二女驭鸟来到他的跟前,本想对他大加夸赞一番的,见到阳义这个样子一下子也没了兴致,只能是暗自心疼的站在他的旁边。
就在二女不知该如何安慰阳义之时,阳义抬起头看着天空,努力的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却发现东日已升,西边的月亮却还在天上,如此日月同出其实并不算什么奇景,只是今天这情况有些特殊,再加上这月亮在太阳的西面,日月相合是为明,黑暗过后就是光明,对于现在的猎日族来说这场灾难就是他们最黑暗的日子,然而如今一切都已过去,他们也终于迎来了光明。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与寒儿若是有缘,自有相见的那一天,若是无缘就算我找遍这天下四海只怕也难以将其找到,一切顺其自然吧!”
想到这些阳义心中顿时开朗不少,他本就是一个心性淡然无拘之人,只是因为前世部分记忆的苏醒从而影响了他今生的本心才会变得如此忧郁,如今顿悟想开也算是对前世做了一个了结,从今以后他只会用今生的判断与思维去行事,前世的对与错只当是一场梦一面镜子而已,左右不了今生的他了。
“砰!”
一声轻响,这声轻响别人或许听不到,但是阳义却听的清清楚楚,他身子猛然一阵,暗自惊道:“断了,怎么可能,弓弦居然断了?”
然而还不等他自震惊中醒来,继而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全身虚弱乏力,身体摇晃着倒了下去。
“阳大哥!”
旁边的瑶琴二女见此,急忙抢上前来将他扶住,阳义脸色苍白的看着一脸急切的二女,语气虚弱的道:“那一箭耗掉了我所有的气力,我现在好累……”
阳义话还没说完就双眼慢慢合璧,沉沉的睡了过去,只是依稀间还能听到瑶琴与后玉儿的呼喊,其中好像还有人在大叫惊呼,九婴玄蛇又活过来了,只是他此时又困又乏又累,哪里还有心思去分辨那句话的真假了,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