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碧霞云天

宇文修在石清风的帮助下将伤病严重的独孤尘扶坐而起,盘膝与床榻之上。内心暗自回想着当初森罗大殿内太虚救治秋若寒时的情形与运功口诀。伸出右手一指点在独孤尘的眉心处。

“无极化意!”

随着宇文修的一指点落,盘坐中的独孤尘身躯猛然一震,不断的抖动起来,其苍白的脸色也跟着变得更加的苍白。

独孤尘体内那五股躁动膨胀的真气在无极化意决的牵引下逐渐平复下来,并且慢慢的冲开了那些被余少卿封闭的经脉在体内有条不紊的运转,向着丹田汇聚而去,最后再沿着任督二脉直达眉心,被宇文修一一吸纳。

宇文修凭借无极化意决的精妙为独孤尘疗伤,吸纳他体内膨胀、多余杂乱的真气。随着越来越多的真气被吸入,他的周身泛起了一阵阵白色的光晕,并且这光晕还在不断的变浓变大。其一头长发更是无风而动,在白色的光晕中丝丝飘摆飞舞,直让屋内四人看的是目瞪口呆,暗暗惊奇。

屋内众人在暗自心惊的同时,其各自的心思与表情也是各不相同。只见独孤烟难掩一脸欣喜之色,困扰了她与碧霞山庄三十多年的忧愁今日总算是能有转机了,心里的那块大石也总算是可以落地了,只要大哥在,碧霞山庄就依然能够傲立于江湖之中,不惧任何的威胁与恐吓。一想到这些,她怎能不激动,怎能不欣喜呢?其双手不自觉间已经死死地扭握在了一起,由于用力过度,手上都出现了大片的白印,却仍自不知。

不远处的神医余少卿再见到宇文修居然真的可以将他人体内的真气强行抽离之后,惊骇之余,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骤然而变,开始在屋内来回不停地踱动起来,一边踱动一边嘴来还在不住的嘀咕着什么。

时间在众人焦急的等待中一点点的逝去,独孤尘体内那五股浓郁的真气除了他自身的那股外,其他四股在宇文修无极化意诀的吸纳之下,逐渐变得稀薄起来,到最后被他彻底的吸纳而去,就在宇文修以为大功即将告成之际,却不想变故陡升,独孤尘体内那股属于他自身的真气在没有了其他另外四股真气的制衡之下,突然脱离了他的法诀牵引,在体内迅速的运转开来。

这变故来的太过突然,外人虽然看不到,但是宇文修却在内心暗自惊呼:“不好!”

念头未了,只见盘坐的独孤尘身躯猛然一震,双眼陡睁,两道精光自双目中爆闪而起,继而只见其眉心处,宇文修食指的前方亮起一束刺眼的光芒,但听“嗤”的一声,一道剑气自独孤尘的眉心射出,透过宇文修的食指,直传其全身四肢百骸。

猝不及防中的宇文修在这股爆射强横的剑气之下,身体横飞而起向后摔去。

“噗!”

“砰!”

一口鲜血在宇文修飞起的半空喷洒,整个人重重的撞击在身后的墙壁之上,无力的软到在地,宇文修内心大骇,在那股剑气侵入自己体内之后,顿觉全身五脏六腑疼痛难当,犹如被万千钢针自内部刺穿一般,外部的皮肤有些地方甚至还出现了破裂,整个人瞬间变成了一个沾满鲜血的血人,继而头脑一片晕眩,昏了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但让宇文修猝不及防,就连屋内的其他四人也是措手不及,看着瞬间被震飞震伤的宇文修,还不待他们有所反应,突变却再次发生,盘坐中的独孤尘全身衣袍鼓胀而起,一股强绝的内家真气自其体内喷薄而出,在其头顶幻化出一柄碧青色的擎天巨剑,无数剑气自那巨剑身上分流而出,四下激射,房间内的桌椅墙壁,在这些攒射的剑气之下一一被崩毁穿透,就连房顶也被这股剑气射出十数个窟窿,一束束阳光透过一个个碗口大小的窟窿形成一道道光束,自外面照射进来。

面对如此多的剑气,众人不敢怠慢,运气全身的功力与之相抗。

明月在接连躲过数到剑气之后来到宇文修的跟前,施展了一个防御法诀在周围布起了一道防护罩,阻挡外面那些还在不停激射的剑气,这才俯身扶起满身是血的宇文修急声的呼唤道:“宇文修、宇文修、你没事吧?醒醒啊你?你可不能死啊!”

然而此时的宇文修被独孤尘的的真气所震,又被剑气所伤,早已昏了过去,哪里还能听得到明月的呼喊。

另一边,独孤烟一边躲闪一边不停地喊道:“大哥,大哥、你这是怎么了?快停下啊!”

当是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独孤烟的呼喊起到了效果,屋内的青光虽然变得愈加的强盛浓郁,然而激射的剑气却骤然停了下来,没有了剑气的袭击,众人无不松了一口气,一脸凝重的向着床上的独孤尘望去,只见独孤尘双目中青光闪动,头顶的巨剑当空旋转,逐渐变大,穿透了屋顶直刺苍穹。屋内碧霞云飞,在众人一片惊愕中,幻化出了一层层青色的霞云,美丽之极,让人仿若置身于云端天际一般。

然而不等他们来得及好好欣赏这美轮美奂的碧霞青云,那些美丽的云朵在他们面前不断的翻滚变换,最后所有的云朵都变成了一柄柄青色的三尺利剑,悬浮在半空之中。

看到这一幕,屋内四人面色陡然大变。

明月一脸的震惊:“天人交感!”

独孤烟、石清风愣愣的看着身前指向自己的一柄柄青色长剑:“这、这是碧霞云天!!”

短暂的愣神之后,余少卿突然厉声大吼道:“快离开这里,快!”

被他这么一喊,其他三人也是瞬间反应过来,明月不做任何的停留,抱起昏迷中的宇文修紧随在余少卿的身后向外夺门而去。

独孤烟与石清风二人由于离的稍远一些,想要自房门出去已然来不及了,直接撞破了两侧的墙壁翻了出去。

就在所有人都离开房间的一刹那,那些青色的长剑向着四面八方瞬间攒射而起。激射的云剑,在半空中发出阵阵嗖嗖之声,在这如此密集的剑气之下,整间屋子的墙壁顶棚就像是豆腐一般,被这些青色的剑气穿透而过,留下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窟窿。

逃出房间的独孤烟等人站在离那间屋子稍远一点的回廊内,一脸心悸得看着已经千疮百孔的房屋,不解的对着声旁的余少卿问道:“余老,我大哥因有伤在身,都三十年没动过武功了,为何今日如此霸道凶猛,按理说他应该功力退减才是啊?难道这是回光返照?”想到此,独孤烟内心惊骇不已,望着远处的尘烟杏目中不断的闪烁着担忧之色。

余少卿捋了捋颌下几缕花白的短须,摇了摇头道:“烟小姐不必担忧,依老夫看来,独孤庄主此番非但内伤痊愈,而且其功力也是大为精进。”

“此话怎讲?”石清风问道。

余少卿道:“独孤庄主这三十年来为内伤所累,不能动武,作为一个习武之人,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多么大的打击与折磨。然而也正是因为如此,使得独孤庄主远离了武林的争斗,远离了江湖上的勾心斗角,一个人隐居在这天香酒楼内,过着闲散自在的生活,时刻还要承受内伤的痛苦与死亡的威胁,不知不觉间其心境、意境都得到了不同层次的升华。”

“武学一道武功易练,境界难修。有道是福之祸之所依,祸之福之所倚。独孤庄主此番大难不死,本就是一份莫大的福音,如今却又能机缘之下得悟天人感应修成了碧霞山庄的碧霞云天,真是可喜可贺啊!”

“太好了,大哥此番不但内伤痊愈,其功力也跟着大增,真是太好了!”独孤烟听着余少卿的解释,兴奋异常,突然像是又想起了什么,道:“不对,余老,既然我大哥没事,那为什么还要攻击我们呢?难道他连我们都不认得了吗?”

“这你就错怪独孤庄主了。”余少卿继续解释道:“天人感应,乃是练武之人可遇不可求的境界机缘。此时令兄正在沉浸其中,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况,那些剑气都是令兄在内心感悟天机衍练武学无意中将体内真气外放,所以才会出现那样的情况的。”

“原来是这样!”独孤烟终于放下心来。

“喂!你们说够了没有?你们的庄主倒是痊愈了,我朋友还昏迷着呢?这好一会了也不见你们来关切一下,你们还有没有良心啊?”

明月怀抱着满身是血昏迷不醒的宇文修,轻轻的平放在地,见独孤烟三人居然连看都不来看一眼,不禁怒声喝问。

被她这么一喝,只顾担心独孤尘的三人这才想起宇文修这个救命恩人来,余少卿虽然对宇文修没有多大好感,但是如今看到宇文修这个惨像,再加上这小子又治好了连他都无能为力的独孤尘,钦佩之余,哪里还有心思计较个人的喜恶,来到其跟前为其仔细的诊断起来。

远处那间屋子内,还在不停地闪动着青色的光芒,阵阵激荡的剑气时不时的穿透而出,印照在众人的脸上忽明忽暗。余少卿为宇文修仔细的检查诊断了一番,满脸疑惑不解的道:“真是怪哉!这小子练得是什么武功?”

见到余少卿如此模样,明月心头一紧,急切的问道:“他怎么样了?是不是死了?”

“明月姑娘大可放心,这小子邪门的紧,别看他现在这幅吓人的模样,其里面好着呢!虽然受了点内伤,但是这对于他来说根本就全无大碍,老夫行了一辈子的医,对于内家武学也是略知一二,可是就从来没见过这么精妙邪门的武功,居然可以自行化去吸收别人注入他体内的真气来修复自己的内伤。真是奇哉怪哉!”

余少卿的话明月虽然没有完全听懂,但至少有一点她是明白了,意思是宇文修这小子除了出了点血,其他的啥事没有,不过再一看看满身污血的宇文修,明月犹自不敢相信的问道:“他真的没事?”

“没事,让他睡上一两天到时自会醒来。”余少卿语气肯定的回答道。

“轰!”

爆响惊天,独孤尘所在的那间屋子终于承载不住那么密集的剑气,轰然坍塌崩毁,激荡起一股股浓郁的尘烟,一道道青色的剑气穿过尘烟向着更远的方向激射横飞。继而只见,天空中一柄青色的剑影树立而起直插云霄。天空中无数的霞云都被印趁的变为了碧青色,这一壮观异象在整个困龙城上空显现,一时间所有的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在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大街上的所有行人都被这奇幻的景象给惊呆了,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看着天空中那柄树立的青色巨剑。

在天香酒楼的大门外,一个身穿红衣的少女牵着一匹白色的骏马,正自与看门的那个伙计围绕着宇文修的那头毛驴在理论争吵着什么,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连带着天空中的异象给吓了一跳,从而终止了他们的争吵。

在距离天香酒楼不远处的另一家酒店中,在二楼大堂靠近窗户的一张桌子上,坐着三个人,一个少年一个老者,另外一个是带着金色面具的蓝袍男子。

那老者望着矗立在天香酒楼上空的青色巨剑深吸了一口气道:“天人感应,独孤尘果然没有死,看样子其武功还更为精进了!”

那少年则目露羡慕之色,却又难掩傲慢的神态道:“父亲不要惊讶,只要再给我几年时间我定能超越他。”

“哦?”少年的话让那面带金色面具的男子顿了一下,即将放在唇边的茶杯又慢慢的放了回去,语气平静的道:“天人感应!在孤看来也不过如此,正道十杰中真正能让我在意的不过区区两人而已。但是群儿,你记住,蔑视归蔑视,切不可将自己的目标与志向定位的太低,武学一道永无止境,与这巍巍群山相比,独孤尘不过是你眼前的一个小土丘而已,翻越他你会发现什么是山外有山,以你的资质不出三年二叔定能让你成为这天下四海年轻一辈高手中的巅峰存在。”

少年在其父面前可以泰然自若。无拘无束,但是在他这位从未见过面的二叔面前却不敢有丝毫的轻浮傲慢,虽然他没见过自己二叔真正的出过手,但是他知道,二叔的武功不知道要比自己的父亲高出多少倍,至于为什么会这么想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唯一的解释就是直觉。

“二叔教训的是,独孤尘不过是我眼前的一个小小的阻碍而已,我应该将目标放的更远,更高,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的成为强者。”

“嗯!孺子可教!”

旁边的老者跟着插口道:“二弟啊!如今独孤尘功力大涨,这样对我们不利啊!那小子可还在天香酒楼呢?”

“呵呵!大哥不必多虑,他在里面呆不了多长时间的,只要他一离开困龙城,就是我们出手之时,孤已布下了天罗地网,任他就插翅也难逃。”说到此,其手中的茶杯砰地一声崩碎,化为一堆粉末缓缓的散落在桌子上。

困龙城的南门外,一个身着黑白相间长袍,背后绣着一副太极图案的中年男子,手拿一把折扇一脸微笑的轻轻摇扇着,与一个身材高窕,容貌绝美冷艳的黑衣女子缓步走进城来。

望着远处直插云霄的青色剑影,中年男子呵呵笑道:“三妹,看来独孤尘这些年一直躲在这里练功啊,怪不得我几次相邀他都推脱不来,这回咱们亲自登他的门去他们的天香酒楼狠狠的吃他一顿。听说天香酒楼的酒菜是全天下最好的酒,最好的菜哦!”

那个被唤作三妹的黑衣女子面无表情,语气冰冷的道:“我是受二哥所托来暗中保护人的,顺便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少年能让一向孤僻的倔强的他向我们开口相请。不是来吃饭的。”

中年男子像是早已习惯了黑衣女子的冷淡一般,依旧是微笑着摇了摇头,一边缓步向前走去一边摇着折扇自言自语道:“可怜世间痴情人,可叹世间痴情事;劝卿莫为痴情困,得逍遥时且逍遥!”

黑衣女子蓦然顿住,看着走在前面的中年男子的背影,再想到自己为心目中那个人一直苦等空守,然而他却对一个死人依然念念不忘,内心感到无比的凄苦与委屈,秀美的双目不禁迷离起来,只觉鼻子一酸,险些哭了出来。娇躯陡然一颤,瞬间清醒过来,再次恢复了往昔的冷漠,轻哼一声:“无情无爱,只顾自己自在,那是你逍遥子,不是我纤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