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光阴素尺

次日,清晨宇文修睡眼惺忪的前来与独孤尘告别。明月与秋若欣二女在楼下相候。

经过一个早上的谈判磋商,三人终于达成了一份临时性的协议。秋若欣做出了让步,不再纠缠宇文修三年前不辞而别违反约定的事,也不阻拦他去道门,但是有个前提条件是她必须跟着宇文修,所以她也要跟宇文修一起去道门。起初明月对此也是坚决的反对的,但是宇文修自知理亏,不仅三年前骗了人家,三年后还是人家的外公拼了性命才保得他们兄弟三人的周全,如今人家的外孙女星夜兼程追随而来,自己也不能就这样狠心的将人家给打发回去啊。一个女孩子家的多不安全啊!这其中有恩有情有愧疚,经过宇文修的一番劝说,居中调停,明月才勉强答应秋若欣一起跟着去道门。

独孤尘一听宇文修要走,一番挽留不住之后,亲自将宇文修送至天香酒楼外。逍遥子等人也已早早赶来相送。期间,独孤尘见下人为宇文修牵来的坐骑车架居然是一头毛驴拉的破车,当下命石清风为他们换了两匹神骏快马,以助他们赶路之用,并自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金色令牌一并递给了宇文修道:“宇文兄弟,你的救命之恩独孤尘铭记于心,无以为报,今日一别这个令牌你权且先收下,他日若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只需派人告知与我,哪怕是万水千山,赴汤蹈火,独孤尘绝不相负。”

被独孤尘这么一番感谢,宇文修有些不好意思的打着哈哈的接过那金色令牌道:“独孤大哥何出此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又能结交像独孤大哥这样的英雄,何乐而不为呢?对了,这个令牌是什么东西?干什么用的啊?”

旁边的独孤烟解释道:“宇文兄弟,这是我们天香酒楼的天香金令,有此令牌在身犹如我大哥亲临,整个天香酒楼必须奉为上宾,并且天香酒楼的一应酒水饭食均免费为持此令牌者提供,终生如此。“

独孤烟的解释,宇文修别的没听明白,但是那个可以免费吃饭的事他可是听的心花怒放,想想自己与阳义在幽城的时候每天为了一日三餐伤透脑筋,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只不过是为了吃饱活命而已。如今手上的这个不起眼的小牌牌居然可以让自己免费吃喝,以后再也不用为了饿肚子发愁了,这样的好事宇文修以前那是想都没有想过的啊!不禁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这个小牌牌真的可以在你们这家饭店白吃白喝?真有这等好事?”

独孤烟微笑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白吃白喝可以,但是不只是这一家店,而是我们天香酒楼在天下所有分店都可以,也就是说无论宇文兄弟今后走到哪里,只要有天香酒楼的地方你就可以随意入住吃喝。”

听到此,宇文修差点没高兴的背过气去,嘴都乐开了花,想想以后为自己的肚子找到了个铁饭碗,再也不需受那让人难以忍耐的挨饿之苦,人活一世不就是为了自己的肚皮而活吗?当下也不推辞,收下了天香金令与石清风牵来的两匹骏马,告别独孤尘等人,与明月、秋若欣二女各乘一骑沿着困龙城的主街向东门奔驰而去。

独孤尘望着渐行渐远的宇文修三人,心下感慨万千,想想就在昨日之前,自己还是一个久卧病榻的将死之人,然而不到一天的时间自己非但功力尽复,内伤尽消,还领悟了他们独孤家的碧霞云天的内功心法。世事无常,祸福相依,怎能不让人慨然蹉叹。“自诩独孤傲群雄,怎堪久病险成塚;门前花落数十载,今日始知色是空。”

“哈哈哈!”逍遥子大笑道:“圣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人生在世一切皆是浮华,烟消云散尘埃落定后,山还是山,水还是水,一切都不曾改变,唯一记得我们的也许只有这时间而已。人活一世,难得逍遥,当醉时又何必自禁呢?与之相比,那位宇文小兄弟的性格倒是真的让人羡慕啊,无牵无挂,无忧无虑,来去皆随意。独孤兄此番醍醐顿悟看来也是入了吾逍遥之道的人啊!”

独孤尘点头笑道:“诚如逍遥兄所言,此次大病痊愈,独孤倒是真的看淡了许多,过往之事,如今想来恍若隔世,什么荡涤剑,什么正道十杰,不过虚名尔……“说到此处,独孤尘倏然顿住,与此同时,一股凌厉的气息自他们身后骤然袭来,瞬间笼罩整条街道。在感受到这股迅猛强悍的气息之后,独孤尘面色遽变,身形紧跟着向后急转,宽大的袍袖内真气瞬时鼓荡而起,一柄湛蓝色的剑影毫无预兆的循着那气息源头来处激射而出。

在独孤尘出招之时,逍遥子也早已经有所察觉,与他同时转身,手中折扇顺势而开,一个反手震扇,将那股已然欺身而至的凌厉气息尽数化去,继而大喝一声道:“什么人?”

能在两大高手毫无知觉间潜伏至他们周身十数丈的距离,并且出手袭击,来人的武功造诣可想而知。

变故来的太快,快的其他人都还没来的及反应。三道强悍的内家真气便已当空碰撞,激荡起一阵阵爆破气浪,响彻在清晨的长街。

“无来处,无尽处;光阴如箭,素尺可量乎?英雄寂寞蹉白发,余恨空叹逝流年!”伴随着一声低沉的浅吟,两道身影自长街的另一端缓步而来,男的俊逸飘洒,手握一把三尺三寸的黝黑戒尺;女的秀丽端庄,斜撑一把墨梅折伞。这一男一女二人皆是白衣白发,结伴行来,其脚下轻快虚浮,飘然若凌空踏步,来去如乘风履云。

逍遥子、独孤尘二人一招化解来人的凌厉气息,在见到来人的真面目之后并没有再次出手相向,而是有些惊讶的停了下来:“光阴素尺逝流年,傲雪寒梅霜独舞。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呵呵呵!”那唤作逝流年的白衣白发男子率先与二人嬉笑着打着招呼道:“逍遥子、独孤尘,百年不见,我还真挺想你们的,看来你们的功力也增进了不少啊!尤其是逍遥子,你方才的那番感叹人生的言论,其中寓意很有点我们时空阁与光同尘的韵味理念哦,怎么样?考虑考虑,来我时空阁吧!我给你一个副阁主做做。”

逍遥子与逝流年乃是多年旧交,在正邪大战之前,武林中尚还未有正道十杰这一排名,独孤尘、齐烨等人要么还未出山,要么是初出江湖尚无名气,那时候的江湖正道年轻一辈的高手中,能够名震武林的也不过三人而已,邪剑萧皇、道门南宫是非,最后就是这位时空阁主逝流年了。

逝流年为人高调好洁,放荡无拘,其武功更是深不可测。江湖中人都见识过萧皇、南宫是非真正的出手杀人,却从未有人见过逝流年杀人,也从未见过逝流年真真正正的和什么人打过一架。但是知道逝流年的人却没有人敢对他有丝毫的轻视。试问能够与天帝硬拼一掌而不落下风的人又有谁能轻视呢?能够在重围之下带着重伤中的南宫是非一路杀出,闯下天山,面对天神二帝的联手堵截都能够从容离去,这样的战绩又有谁敢轻视呢?

在南宫是非在天山入魔大战重伤之际,逝流年突然现身将其救走。也正是因为那一战,逝流年先后亲眼目睹两位挚友一个自刎一个入魔的悲痛场面,也看透了这个江湖那些每天将除魔卫道挂在嘴边所谓正道的正人君子们也不过是一群追名逐利小人而已,一气之下隐居于岁月河畔时空阁内,再也不理江湖之事,潜心修研时空阁的秘笈,回光真诀。

如今南宫是非为了一百五十年前的那场冤情恨意,再现江湖,霜独舞一人难以阻止他的复仇之念,故连夜传信将他的这位挚友自岁月河畔给请了出来。

别看逝流年一个人躲在岁月河畔一百五十年不见任何人,但是在接道霜独舞的书信那一刻,他片刻都不曾耽搁便连夜赶到困龙城。这里面固然有霜独舞相邀之情,更多的还是为了南宫是非。正如霜独舞说的那样,她不能任由南宫是非再一错再错下去,他逝流年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即便不能让南宫是非立刻回头,那也不能再让他滥杀无辜。罪罚有罪之人,南宫是非想报仇可以理解,但是报仇也要找对人,而不是不分青红的只是为了杀戮而杀戮。

逍遥子见逝流年一见面就如此油腔滑调,当下也打着稽首回敬道:“逝阁主的好意,逍遥子真是诚惶诚恐,受宠若惊啊,只是你的时空阁就你一个人,这副阁主之位只怕也是有名无实吧!”

逝流年被逍遥子这么当众一揭短,无言以对,有些不满的讪笑道:“知道就知道,干嘛非要说出来!这要是让南宫是非那家伙听到,还不又要笑话本阁主妄自尊大,贻笑武林。”

说话间二人已至跟前,众人俱都拱手见礼,独孤烟越过众人走上前道:“时空阁逝阁主,百花谷梅仙子皆是不出世的隐士高人。今日齐聚这困龙城,想必有大事将要在此发生吧?”

霜独舞一边与众人还礼,一边轻点臻首道:“独孤妹妹不愧为慧心兰,一语中的。此地的确是有大事即将发生,独舞正自为此事感到势单力孤,特地星夜传信将逝阁主请来相助,不想逍遥庄主、独孤庄主与众位也在此地,还望两位庄主与纤柔妹妹能够出手相助独舞一臂之力。”

“哦!能让时空阁与百花谷联手都毫无把握的大事想来一定是非同一般的大事。唉!这个江湖好久都没热闹过了,也是该热闹热闹了!有热闹的地方又怎能少的了我逍遥子呢?”

“呵呵!独孤也是好久没有活动过这副躯壳了,既然是梅仙子相邀,连逍遥兄都去凑这个热闹了,独孤又岂敢有相拒之理!”独孤尘话音一落,全身气息骤然凝聚暴增,一股强横的剑气自独孤尘的体内激荡而起,瞬间席卷整条大街。

“嗖!!!”

随着独孤尘的内息骤然凝聚,一声轻响划过天际,只见一道蓝绿色的光芒自天香酒楼内激射而出,被独孤尘旋身一转倒接在手中。

独孤尘在将那道光芒接在手中之后,那股凝聚的气势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人也跟变的锋芒内敛起来。

与此同时,众人不但看到了独孤尘的变化,也看清了他手中的那道光芒,此时其上的绿芒也已经散去,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

那是一柄剑,一柄古朴厚重的宝剑,上面书写着两个苍劲的古体小篆‘荡涤’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