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长。
将枪尾部朝向地面,我默念道。
伸长,伸长。
枪按持有者的愿望延伸着柄部。
伸长,伸长,直至天空。
轰!巨臂为抓住我而挥动,却停留在压断伸长的枪上。
此时我已高高地飞上天空,这次也是从我手中伸长的枪更长。
默念着缩短,在修理枪的同时使之返回手边。
“有意思,不过?”
弗鲁卡斯把双手伸入地面,然后举起了巨大的土块。
其目的不言而喻。
是打算将我击坠吗?
要做的事情规模庞大。
而在空中能做的事实属有限。这样下去形势会很严峻。
但我并不惊慌。
我相信事情不会就这样发展下去。
一边坠落,一边看向那边。
“不要无视我,我有这么说过吧!”
弗鲁卡斯抓住的土块化作粉尘。
贝利特从正下方攻入。
“啊,忘记了!”
“若这是挑衅的话便再好不过。”
对于贝利特的连续进攻,弗鲁卡斯小姐轻松应对。
“单调。”
“那是因为,脑子要用在其他地方。”
在竞技场的各个方位,白银之“腕”显现。
它们备有白银的“炮弹”。
弗鲁卡斯小姐不断回避着接连掷来的“炮弹”。不,不仅如此。
想必是有看过半决赛,她使用折断的枪和碎土块将其弹开。
恐怕是为了避免被贝利特的右腕吸收。她认为这是要以距离为关键设置在四周吗?
但是,炮弹雨的目的不在于此。不止如此,应该这么说吗?
“我来了。”
我并不是要说给谁听,只是在喃喃自语。
在我右手中收纳着之前扔掉的法杖。
为避免掉落,顺带用白银固定着。
没错,我让“腕”将其拾起,扔到了空中。
全力放出魔力。无视自己接近地面的身体,等待最合适的时机。
然后,那一刻到来了。
与奥罗巴斯小姐那时一样的“速度下降”。
与其说她身披铠甲,不如说是她进入内部操作。
只要迟缓其中的她,铠甲的操作也必然会出现停滞。
至今仍果断攻击那里的贝利特成功突破。
一瞬的动摇。为了应对速度下降,弗鲁卡斯小姐欲改变身体的移动方式,但贝利特却瞅准转换的微弱间隙打中了她。
这是本次大会首次,确认到她被攻击的瞬间。
贝利特又第三次击打向铠甲的躯干,旋即飞退。
袭来的是弗鲁卡斯小姐的右臂。
由于贝利特回避,本以为会掀飞地面的一击竟然陷了进去。
噗通,宛若掉入水中一般。
地面随即凝固。弗鲁卡斯的右臂被埋入地面。
马上再次接近的贝利特,第四次向其身体突击。
现在,她的双臂正被白银所覆盖。
背部连接有白银,她似乎是借此来调节双臂的大小。
弗鲁卡斯用左手迎击贝利特,却由于姿势的原因未注入力量,贝利特则无视它,继续出拳。
再加上不断有“腕”击打向刈除骑士的膝盖,她巨大的身躯曲成八字形。
贝利特的双臂逐渐巨大化。
并且,伴随着向肘部打击重重叠加的“腕”。
使用着对阵菲利浦先生那时的招式。
总计不到十秒的猛攻。我的魔力也以惊人的气势削减着。
“不错的黑魔法。”
弗鲁卡斯如此低语从白银中抽出右腕。
用双手抓住贝利特的双臂,接着——扯断。
不仅仅是白银,贝利特的魔力体失去了双臂。
“一旦身体适应下降的程度,以此为前提则很容易活动。”
才不容易啊。
越是优秀的人越容易注意到细微的不适。虽然重新调整也会很快,但弗鲁卡斯小姐未免太早了。
“一直阿萨可、阿萨可的,在你面前的可是我啊!”
在弗鲁卡斯的视线,试图寻找我的那一瞬间。
贝利特的拳头砸进弗鲁卡斯的铠甲里。
即使失去了双臂,大量的魔力逸散而出,她却立刻将用于敲击手肘的“腕”缠在肩口,以代替双臂。
弗鲁卡斯小姐看到了那些。
“失礼了。贝利特,你也很有趣”
弗鲁卡斯用左手击落贝利特的拳头,用右手抓住她的身躯。
贝利特纵然在双臂无法使用的瞬间依旧不死心,用头撞向其铠甲。
突然间,裂开了。
在她不屈不挠之下,开辟出了道路。
“很出色了。”
“不要用过去式啊。”
是的,还没有结束。
下落的冲击在落至液状白银时得到缓和,我站在墙边握紧长枪。
“伸长。”
贝利特令弗鲁卡斯的意识转向自己,真是帮了大忙。
伸长的枪的尖端刺入她制作的裂隙。
弗鲁卡斯小姐也并非只默默看着。
虽然她想用左手将其击溃,却被白银之壁提前阻止了行动。
因为未灌入气势,故没能破坏于近距离生成的白银之壁。
握着贝利特的右手也一样。
“把你捏碎!”
“我是因为知道会变成这样,所以才穿着白银之铠。虽说是你就一定能毁掉。”
让贝利特退场魔法就会消失。这种认识是正确的。
不过在那个时候,枪已突刺而至。
骤然冲击。
枪刺进了铠甲内部的弗鲁卡斯小姐的魔力体。
那里是心脏的位置。
我知道她的搭乘位置。
呲、呲、呲,铠甲后退。
我所持长枪的金属箍嵌入墻壁,使之凹陷。
仅凭我的力量则会被反推回来,因此选择这个位置。
不久,铠甲终于停止运作。
我贯穿了她的心脏。
纵是弗鲁卡斯也无法幸免。
“诶。”
铠甲的前部打开。
从里面,她?
吱吱吱,伴随金属的摩擦音,铠甲的前部缓缓打开。
我连忙缩短枪的长度。
银光闪过。
快似闪电,超越了枪返回的速度。
不是某种攻击。
而是弗鲁卡斯自身。
白色的头发似流星划过的光线一般随风舞动,那只是她在奔跑。
心脏之上有个空洞!?
虽然疾驰而过,但她所经过的地方却仍有魔力的余辉留下。
我们的攻击奏效了。
一般情况下本应立即退场的,致命伤。
无法简单用气势解释。从伤口来看,她恐怕未持有再生能力。是她本没有心脏,还是说虽存在却不是弱点,不该存在这种事。她的身体应该和人类相同。
这个世界上,纵使有极其难以死亡的生物,却并没有不死的生物,不是吗?
难以死亡的生物。
我曾思考过她的种族,而这已然变成确信。
接近人类的外貌,食量庞大,力气巨大。
以及,极强的生命力。
“这次、定要归还”
在返回途中超过枪的弗鲁卡斯,用手刀将枪斩断,就这样握住。
她所拥有的一方更长。
“你的剑怎么了?”
“诶?”
那个声音来自我和贝利特。
因为在她夺回枪的那一刻,贝利特退场了。
在抓住枪的同时,她调整角度将枪伸长。
它贯穿了至今仍被铠甲手臂攥着的贝利特的头部,随即返回使用者的手边。
没能看清!
贝利特的身体崩溃,化为魔力的粒子。
与此同时,白银也全部消失。连接我的右手与法杖的白银也消失了,它掉落而下。
我放弃已变成普通棍棒的枪,用左手抓住掉落中的法杖。
假如没有那样做,就会被立时穿刺。
从之前上半身所在的空间穿过的是,弗鲁卡斯小姐的魔法道具。
她让贝利特退场,使枪返回,将其反转朝向我,瞄准目标,突进。
如此之多的流程,所花时间却不足一瞬。
就在眨眼间,枪又回至眼前,弗鲁卡斯正在逼近。
那银色的瞳孔,捕捉到了我。
我不由得脱口而出:
“鬼。”
她的嘴唇微微弯曲,好似在笑。
突刺来了。
即便看清了,我的左耳依旧被贯穿从而破碎。
“正解。”
我失去平衡,她像踢球一样踢打着我的腹部。
从无意义地被再现呼吸的魔力体的肺里,氧气倾吐而出。
我的身体在地面上滚动。
啊,这么说来,她曾说过如果我猜中了她的种族,就会告诉我。
在脑海的一隅思考着这些。
在远古时代,该种族长角的个体多被误认为魔人,可鬼是不会使用魔法的。虽然有一部分人可使用被唤作妖术的幻惑魔法,但基本上都是利用己身战斗。
据说他们被称为无魔力的魔人、生命力之鬼。
正如这个词所指的那样,鬼以其恐怖的生命力而自豪。
既然魔力器官并不优秀,那就不是来源于魔力的转换吧。
那么,它的生命力究竟从何而来呢?
莫非是从食物中获取能量吗?
“你从剑之师那里学到些什么?”
在回转的途中,我用左手抵住地面,直立起身体调整姿势。
我正想着该如何回避她的攻击,弗鲁卡斯却这样说道。
透过这一句话,我明白了她的意图。
在此次大会上,我已多次使用过法杖之剑,而真正勉强能够称得上是用剑战斗的,就只有与马尔科先生的一决胜负。因为那场战斗是以黑魔法,和之后尖锐的骨头告结。
要是弗鲁卡斯小姐,就这样输掉的话。
如果要为避免公开亮相,让她以刈除骑士的身份选择退场的话。
黑魔导士阿萨可,在弗鲁卡斯的锻炼下习得的剑术,就会在不为人知中迎来结束。
这样一来,阿萨可便又能回到魔王城阿萨可的工作中去。
作为冒险者站在灯光下的机会,是难得的。
可为此,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真面目就是好事吗?
注视着。
得到剑之师赞赏的,也就唯有这一点。
“是的,阿萨可对队伍的“观察”已然持续数年。经常、为毫无违和感使之获胜。因此而被磨练的、“观察力”。所以参谋的工作也很擅长。仔细观察,寻找取胜之道,擅长这个。”
仔细看。她也并非不死之身。不存在那样的生物。
看她那平时不曾流汗的脸。倘若是其他人,可能只认为她面无表情,细看则发觉有些狼狈。不要放过任何变化。她不是很辛苦吗?即使没有疼痛,心脏的损伤也会随着运动而累加。此时她自身在移动方面十分困难。
来了。
她流畅的动作。伴随左侧步法移动的上半身。左脚踏向地面,在其用力的同时释放出极强的推进力。
与猎人阿莉的“神速”并列的突刺,袭向我的胸部。
我斜着跳开。
不是为了回避她的枪。
而是承受住突击。
用法杖。
尖锐的突刺戳向我的法杖。冲击相当剧烈,我的身体于空中旋转。
我没有违逆这股力量,在空中转了一圈,藉那份气势将剑挥舞向弗鲁卡斯小姐的脖颈。
我知道由于她的刺击,剑鞘部分已然破碎。
弗鲁卡斯瞪大眼睛,立刻做出反应。
通过移开上半身回避。
在这时,我将在贯穿她心脏铠甲停住时,所解除的速度下降。再次施加其上。
因为已经消耗了大量的魔力,所以勉力再次生成。
我落在她的枪上。对降落前的一瞬感到惋惜。
若是普通人,体势便会瓦解,但弗鲁卡斯小姐却不会因这种程度就把枪丢掉。
“缩短”
她的枪,缩短至短枪水平。
当然,我已无立足之地。
但是,迟了一步。我提前读到了,我已向她飞扑而去。
“那双眼睛、和黑魔法般配。让敌人迟缓、弱化、易伤,将敌人的攻击避开,使自身的攻击打中”
我反复向其施加防御力下降,将上身逐渐恢复的弗鲁卡斯从右肩立劈至左协腹。
飞舞的魔力粒子。
自那天起,对于连其训练都未能完成的师父,我第一次向她挥出了一刀。
“将眼睛、调整成一对一模式。做得到的话、会好一些。”
“干得不错。”
我觉得弗鲁卡斯会感到欣慰。
“不过,天真!”
“咕!?”
她的左手勒紧了我的脖子。
她也松开了引以为傲的枪,右手则抑制住我的左腕。
一旦颈部就这样骨折,我便会退场。
“直到最后也不该松懈。”
“我明白·。”
我的右手插进了她的胸口。
确实,自从受到奥罗巴斯小姐投掷的枪之后我便负伤,无法凴自身力量拿起剑。在与弗鲁卡斯小姐的战斗中,甚至连举起剑的动作都没有。
所以,认为其不能动也不奇怪。即使动了也无济于事。
但是,对已被洞穿的胸口,再加上刚才的一击,便足以突入伤口进一步蔓延的心脏的洞中。
纵然枪的伤口贯通了其后背,却没能制造出刺穿她心脏的间隙。
所以我只能竭尽全力,将她的心脏碾碎。
“若有什么误会,就请直说。自己不过是,想赢罢了”
我理解。谁都不想输。即使输给阿菲,她也期望以外援的名义再战。
不是为了我,仅仅是为了她自己。
我的两位师父都是这样,严厉,和善,不坦率。
既然本人这么说的话,便不会去否定。所谓的弟子就是如此。
从她嘎吱嘎吱的颈骨,响起不该发出的声音的那一刻起。
骤然间,弗鲁卡斯小姐浑身失去了力气。
“黑魔导士阿萨可。”
“是。”
我不能很好地发出声音。
“漂亮。”
视野开阔了。
因为眼前的对手已变成光的粒子。
“哈哈。”
多么、强大。多么顽强的生命力。
在心脏被开洞的情况下仍能继续战斗。拥有着超过魔法道具伸缩速度、值得称赞的移动速度,枪术的纯熟已然臻至武道极致。
我在历经千辛万苦,能于最后成功应对。也只是源于有数次看她挥舞长枪的机会。由于曾接受过她的剑道启蒙,且成为了她的弟子。
我自身的强度,远不及她。
但是,只在今日。
只因为这场比赛,是双人淘汰赛。
我和贝利特,将弗鲁卡斯和奥罗巴斯。
“胜者、阿萨可・贝利特组合……!!”
战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