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并非自杀！”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话一出，堂下众人尽皆震惊，众人议论纷纷。
“怎么可能？此人以刀自裁，这是明摆着的事情！”
崔文亮走上前来，面露不解。
程处亮将众人反应看在眼里。
他在观察，此刻是否有人因心虚而露出破绽。
而后，他才慢悠悠地问道：
“如若我没看错的话，秦司马惯用手为左手，而并非右手！”
众人这才记起来，的确如此。
一个人若真是持毒刃自裁。
为确保利落果断，的确应当使用自己的惯用手才对。
他们毕竟早就熟知秦司马，此刻经程处亮提醒，尽皆恍然。
但神威王这是第一次见秦司马，他怎敢断定秦司马左撇子？
早就听说神威王威震四海。
没想到，竟有如此智计卓绝！
程处亮此刻将众人神情尽收眼底。
他本来就推断此人并非自杀。
而是那个内鬼推出来顶罪的。
后来，却发现死者左右手大不相同。
左手粗壮有力，手指掌心尽是老茧。
而右手却干干净净，毫无痕迹。
而他自杀时却使用非惯用的右手。
这与常识是大有出入的。
况且从此人左手手掌上的老茧可以断定。
此人定是常使刀枪兵刃。
多半是行伍出身。
这样一个与兵器常年打交道的人。
自杀还需要淬毒吗。
直接自己抹脖子不就完事了？
种种疑点归结到一起。
程处亮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推断。
崔文亮这时才走上前来，向程处亮细细汇报了死者的身份。
原来这秦司马乃是崔文亮昔日副将。
作为主要部将，自然是跟随着崔文亮一起调任汴州。
不但如此，汴州城的别驾长史功曹等诸多属官皆为崔文亮昔日僚属。
这些人包括崔文亮在内，彼此之间关系紧密，常有来往。
程处亮心中默默思量。
当日出城迎接自己的也就是是这些人。
而自己拔营出发，疾速赶往二龙山。
也不过崔文亮和等候在营帐外的几大僚属知晓。
看样子那个内应，就在这些人之中。
想到这里，他大手一挥，招来锦衣卫。
让他们暗中盘查汴州上到刺史，下到属官的近来动向。
并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本来他对于内奸是谁还毫无头绪。
但现在此人自作聪明，杀个人当替死鬼。
那他顺着此案，将这杀人的凶手察出来。
一切便水落石出。
……
日头落下。
汴州长史许世绩回到府邸。
他今日已被锦衣卫盘查了一整日了。
他一脸疲惫地回到堂中，招呼家仆泡茶，关门。
家仆合上房门。
此刻厅堂之中，只有他一个人。
他长出了一口气，饮了一口茶。
放下茶盏，他的眼神已变得阴鸷狠厉。
“没想到，这程家小儿倒有两把刷子。
“这样都骗不了他！”
他回想起一路走来，自己所经历的种种。
他本就是郑道彰的门生故吏。
后来前隋动乱，他投身军伍。
做了崔文亮的谋士。
继而跟随崔文亮，升任汴州长史。
而汴州，离郑家所完全把持操控的荥阳，不过一城之隔。
郑家在各地官场皆有子弟。
当然也需要汴州有个自己人。
于是两者一拍即合，相互勾连。
此次针对程处亮的暗害事件，他并不算筹谋者。
但他确是实施者之一。
当求救信被送至汴州时。
崔文亮有所怀疑，犹豫不决。
他则装作云淡风轻地提点崔文亮。
“此事事关天子，将信件上报方能明哲保身。”
而当程家小子赶到汴州，他则负责了解其动向。
随时向二龙山方向汇报。
以求知己知彼。
于是，当程处亮火速赶往二龙山时。
他也迅速向二龙山通风报信。
只是没想到，此子竟有如此通天彻地之能。
一通操作，灭二龙山，屠郑家。
转瞬之间，又回到了汴州。
他此刻只想把自己隐藏起来，只当自己与郑家从未有过关联。
但昨日，崔文亮却跟他说起。
程处亮质问他书信的事。
他这才恍悟了，程问亮对汴州城早已心生怀疑。
他此行便是来扫除郑家内应的。
他细细琢磨，便定下了这个杀人顶罪的瞒天过海之计。
但没想到，程处亮在完全不了解秦司马的情况下。
只一眼，便断定了秦司马并非自杀。
以前只知道此入擅长制作新奇物事擅长攻城略地。
但今日的程处亮让他心惊。
程处亮的才能智计，也是远胜常人。
他心惊之余，也暗自庆幸。
幸亏自己杀人顶罪之事，筹谋得还算天衣无缝。
今日锦衣卫诸多盘查，尚能应付过去。
眼下，还是什么都不要做。
免得再生事端。
……
“大人，所有人都盘问过了。”
“的确没什么可疑行迹。”
锦衣卫前来汇报。
程处亮略感意外。
他挥退下属，静静思索。
看样子，这内鬼倒是小心谨慎。
他并没有亲自下手。
看样子是委以心腹来实施此计。
但汴州司马好歹是一州要员朝廷命官。
难道真有人能偷偷潜入他家，以毒刃杀之吗？
再者，若有人有这等身手本事。
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在刀上涂毒呢？
他将视线聚焦在那把淬了毒的利刃之上。
细细摸索。
……
苏定方此刻正在程处亮的屋外守备。
身在汴州，此处仍有潜在的危险，他不得不多加小心。
他看着屋内，程处亮正凝神思索。
苏定方不由地心生敬佩。
神威王无文治武功，皆为大唐头号人物。
更皆心细如发，神思鬼辨。
当真是我大唐未来的柱石。
正当这时，却听屋内传来声音。
“有了！”
再看向屋内，程处亮已笑着向他招手。
他迅速进屋，便听程处亮向他耳语几句。
面粉？还要研磨出更精细的粉末？
细刷？
这有何用？
苏定方一头雾水，但还是照着程处亮的指示赶忙去准备了。
……
黑夜已至，乌云敝月。
程处亮此刻的心里却是一片清明。
他已有了明确的方向。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利用自己的手段，准确地找出以毒刃杀人的凶手。
继而找出真正的幕后黑手。
也就是此次郑家事件的漏网之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