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知道这平棘县县域之内,所有地方的盐贩,都是从布衣教那里拿到的盐。”
二当家说道。
赵州州城,以及陈家村所在的渡口乡,都是平棘县的县域之内。
程处亮将地图打开,对着平棘县的范围捋了捋自己的思路。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赵州的州官在拿到官盐之后,没有直接售卖给百姓。
而是昧下了大部分盐,通过种种途径,交由这布衣教。
而后布衣教再分发给各地的盐贩,以高价卖给百姓。
以现在所知的线索,他也只能推断到这里了。
只是这场盐祸的范围,究竟只是平棘县,还是包括其他县域,那就要等到他探访了其他地方才能知道了。
或者,还有一个办法,直接找到布衣教,问个清楚。
程处亮立马问道:
“这布衣教每月什么时间来你们灰衣帮?”
二当家摇了摇头:“这没个准数,他们要顾的地方太多……”
“那在你们这里待多久?”
“嗯……通常都是两日。”
程处亮心中隐隐有了一个规划。
从现有的情况来看,这灰衣帮显然不是直接与官府的人对接,那么想从他们这里了解到这场盐祸的根源,看样子是不可能了。
再往上走一步,找到布衣教,兴许能从他们那里得知,官府之中究竟是哪些人在从中牟利。
他看了看二当家,吩咐道:
“你们这灰衣帮,我目前还倒是可以留你们一条生路。只是……”
那二当家立马接上:
“此后我灰衣帮定当为先生效命!”
程处亮点了点头:“那么我要你们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一旦布衣教的人前来,想尽办法拖住他们,同时联系我。”
他随后将陈家村陈三郎的位置告诉这二当家。
本来为了小六子的事,他安排了一个锦衣卫驻扎在陈家村,此刻正好作为联络点,方便他及时抓住这布衣教。
对这布衣教,他势在必得,这是方便他获知赵州城盐祸真相的捷径。
提到陈三郎,他又想到那苦力的事,立马问道:
“听说你们召收那些还不上钱的人去做苦力,是要做什么?”
那二当家苦着脸回道:“倒不是我们要人,是那布衣教,他要求我们每个月提供一定的苦力,为他们做事。至于做什么,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又是布衣教,程处亮此刻对这神秘势力的兴趣越来越浓了。
盐祸的事,他大体上还能摸出个脉络来。
但这苦力的事,就没有头绪了。
照陈三郎说的,已经有很多人去做了苦力,至今也没人回来。
那么这些人被布衣教领去之后,会被用来干什么?
看来这布衣教,是非抓不可了。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等,等到布衣教前来,这条线才能继续探查下去。
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灰衣帮帮主,程处亮摇了摇头。
他起身吩咐道:“眼下,这灰衣帮的事情,都交由你来打理,至于这几个……”
他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几个头领。
“遣散出去吧。以后这渡口乡的盐价,你们按进价供应给百姓,不可抬高价格。”
……
马车在向赵州城的方向进发。
程处亮在安排好了灰衣帮的事之后,又回了一趟陈家村。
料理好陈家后,仍是留了一个锦衣卫在那里,之后便启程回赵州城。
此行,他的两个目的,实际上都没有完成。
小六子查无踪影,现在只能先盯着陈家。
而盐和苦力的事,现在就等着布衣教落网,才能有进一步的收获。
但没有完成,并不意味着失败。
无论如何,关于赵州的事,他已有了一定的线索。
一路回到赵州,马周已在客栈中等着他了。
一见到马周,程处亮就迫不及待问道:
“怎么样?”
马周是程处亮安排留在赵州城打探盐价一事的。
现在盐祸之事他几乎已经摸清楚脉络,如果马周能提供给他更多更清晰的线索,那就再好不过了。
“殿下,这缺盐之事果然非同小可!”
“赵州城八县之地,竟无一县有充足的盐可卖,百姓常年要靠私盐贩子才能吃到盐。”
马周一脸忧心道。
果然!
程处亮心中怒火激升,八县之地,竟然无一地有盐!
这赵州城的官儿倒真是好大的胃口啊!
看来,这渡口乡和州城的惨相,竟是这一州的常态。
“砰!”
他怒拍桌子,发泄心中不满。
“殿下,此地州府放盐,最多只放到一成,每次放盐,都有百姓争相抢购。
“各大富户,尽遣家中仆从,将仅有的一点盐抢购一空。
“而百姓,哪里能抢得过拥有诸多家仆的富户啊!”
马周的表情很是激愤。
程处亮问道:“这么说,这两日你是见到过之等惨状了?”
马州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
“百姓为了抢盐,大打出手,而那些家仆,联合起来对百姓动手。此等惨状,叫人心酸!”
“便是遭了打,大多数百姓也是抢不到盐的!”
程处亮已经能够想象,百姓争相抢购的盛况。
“哼!”
他想到后世常见的饥饿营销手段。
商家多利用少量放货,囤积居奇,提高商品价格,以此牟利。
想不到,这大唐的州官,竟能深谙饥饿营销的手段。
利用紧缺的食盐资源,将百姓玩弄于股掌之上。
这食盐,乃是国家战略手段。
盐铁国营,也是他当初为了强盛大唐而专门创办制盐厂的手段。
这一群狗官,竟然为了私利,至百姓于不顾。
没有盐,也难怪这赵州的民变频生了,这等日子,哪能不造反?
“殿下,这关乎民生大计,不可不重视啊!”
马周显然是了解程处亮制精盐,兴办盐厂的目的的。
他本身就关心家国大计,这两日在城中多方打听,才将盐祸一事打听透彻。
等到程处亮一回来,便立马上报。
因为他知道,此事不解决,这等恶官不除,赵州一地,迟早弄出乱子来!
程处亮从鼻腔深处冷哼了一声。
“哼!”
“你以为只是缺盐便罢了吗?恐怕事实比你我预想的都要糟糕得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