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州州衙，后堂。
司功参军李静正在堂中局促不安地来回踱步，而司马刘长恒却捧着茶盏安坐上方。
这二人，乃是谋害刺史常鸿的幕后真凶，也是盐务案的元凶首恶。
“这……这可如何是好！”
李静搓着双手，焦急道。
“李司功，为何如此急切？这不是还没查到咱们头上吗？”
司马刘长恒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宽慰道。
“你当然不急了，你躲在后头不露面，此事乃是我亲自安排的！”
李静此刻已面露愠怒。
“现在只是查到那日的宴席，叫赵也过去，也不过是例行问话。只要没查到赵之问身上，咱们不必自乱阵脚。”
刘长恒安慰他道。
虽然仍在宽慰李静，但刘长恒心中也并不平静。
这河间郡王查到常鸿死于蛇毒，已让他有些吃惊。
而后竟怀疑到常鸿被人下毒，继而追查到他临死前的那场宴席。
他今日将司仓赵也请过去问话，估计就是想一探那日宴席的经过，查出杀害常鸿的真凶。
所幸的是，赵之问下毒谋害常鸿，已过了一个月。
这时候，再想查出些什么，怕是不可能了。
便任你有万般神通，也绝不可能查出真凶，更不可能通过赵之问，查到李静和他刘长恒头上。
想到这里，他招了招手，让正在焦急踱步的李静停了下来。
“那宴席已过了一个月，赴宴的又不止赵之问一人，李孝恭从何查起？”
他冷笑一声，接着道：
“想那李孝恭不过是个将才，打仗还说得过去，查案嘛……怕是难为他咯！”
刘长恒心里有底气，当然还有另外的原因。
无论是杀死两任刺史，还是交代底下官吏对私调官盐放行，甚至是让基层官员暗中保护私盐贩子……
这都是李静亲自操作的。
虽说州官都清楚这是他刘长恒的意思，但并无实据。
因为他刘长恒从来没有出面联系过这些人。
李孝恭无论怎么查，都不会直接查到他的身上。
只要李静还安稳健在，他刘长恒就安全得很！
想到这里，他又端起茶盏，抿了一小口茶水，细细感悟着这茶水的滋润。
这时，一个小吏急匆匆走了进来，拱手道：
“报！河间郡王所领的神策军冲到了平棘县衙，将平棘县令赵之问拿下了！”
“哐啷！”
茶盏落地，摔成两瓣。
……
既然查出了赵之问，那当然要兵贵神速地拿下他。
程处亮下令拿人，神策军迅速赶至平棘县衙。
赵州的治所就在平棘县城，所以赵州城其实就是平棘县城。
平棘县衙自然也就在赵州城里。
很快，平棘县令赵之文便被带到了驿站。
“王爷，请吧！”
程处亮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李孝恭亲去审问。
“不，不，还是你去吧！”
李孝恭连连摆手。
他哪里还敢上前？
此番见识了程处亮从一具死了一个月的尸体上查到了蛇毒，又查到了一个月前的一场宴席。
最后居然只靠着一点点宴席上的讯息，便查出了杀人真凶。
李孝恭已是彻底拜服了。
他深知此案交由程处亮处理，才是最明智的。
李孝恭是个好的统帅，大唐立国之时，他就领着李靖帮大唐打下了南部江山。
当时李靖锋芒毕露，相比之下，作为统帅的李孝恭就黯淡许多。
但他并未嫉贤妒能，反而坚定地支持李靖的战略，从而帮大唐快疆拓土，扫平天下。
这样的人，心里当然清楚，这时候，该是让程处亮发挥才智的时候。
至于他自己，就老老实实在一边打酱油好了！
程处亮也不扭捏，当先走进关押赵之问的房间，李孝恭紧随其后。
其实程处亮心中早已清楚，赵之问背后的人定是刘长恒和李静。
如今进去，不过是走个过场。
威言恫吓一番，先叫那赵之问认了罪，而后再让他供出背后的人便好了。
虽说常鸿之死已过了一个月，其实并无明确的罪证留下。
按理说，是无法直接给赵之问定罪的。
但他赵之问还有其他的问题，只要将他治下私盐问题提出来，不怕他不招。
果然，一提那渡口乡的灰衣帮，再一提布衣教，赵之问就瘫在了地上。
接下来，这人便老实了许多，将一切犯罪过程交代了出来。
“司功参军，李静！”
程处亮有些失望，他本想着，直接将刘长恒揪出来的。
但可惜的是，赵之问只交代了李静出来。
无论是下毒杀人，还是暗中与布衣教及私盐贩子勾结，都是李静直接授意。
虽说赵之问也提及，一切都是刘长恒的主意，但他并未出面。
“先拿李静？”
李孝恭在一旁问道。
他准备先提了李静审问，而后便能顺藤摸瓜，揪出刘长恒。
“不！”
程处亮摇了摇头。
他不准备扯皮了，眼下有了由头，他不想再等了。
这俩人狼狈为奸，勾结布衣教，挪用官盐，牟取私利，残杀同僚，做尽了恶事。
如今既然有了赵之问的罪供，拿下李静是毫无疑问的。
至于刘长恒，他也不准备再慢慢等审问了，一道拿了便是。
……
刘长恒毕竟是赵州司马，刺史已死的情况下，他是赵州的官场魁首。
要拿他，当然要李孝恭亲自出马。
于是，河间郡王李孝恭亲率神策军，一路开拨至州衙外。
神策军主力还驻在城外，眼下李孝恭所领的，不过是随他进驻驿站的部分军队。
此时的赵州州衙，赵州府兵已全副武装，守在州衙门口。
刘长恒毕竟是赵州最大的官，深耕赵州多年，他自然有资格调令府兵。
“哼！果然如此！”
李孝恭冷哼一声，看样子，这刘长恒还要负隅顽抗。
他回身命令部下，押出赵之问，拿出李静的罪证。
他要以李静犯罪的罪证，责令赵州府兵让路。
但他尚未对这些府兵开口，却见州衙大门已然被打开。
刘长恒一身大红官服，走出大门：
“司功参军李静，勾结邪教，图谋不轨，残杀同僚！已被本官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