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那一身制式服装的锦衣卫正手扶车厢,正襟危坐。
他面色有些凝重,眉宇稍蹙,嘴角都在绷着劲儿。
这场面让刘财心里一乐,不就是坐个马车嘛,有这么可怕?
刘财自诩车马行出身,早就经历过无数颠簸的路面。
而且,这马车已装了轮胎,比之前木制车轮要平稳得多。
他正摇头叹息对方实在没见过市面,却突然感觉整个车身“砰”地一震。
而后,他的轮椅竟飞离了车厢地板。
再落下时,轮椅已被那锦衣卫伸手按住。
刘财差点没吓出毛病来。
这会儿他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行动不便,不像以往那般能自行调整坐姿适应马车颠簸。
很快马车又“哐”一声,车厢又弹跳了起来。
那锦衣卫此时已站了起来,他扎了个马步,一手扶车厢,一手扶住刘财的轮椅。
这一震威力不小,刘财的轮椅虽然被控制住,但他整个人都飞了起来,飘离了轮椅。
但他很快又被锦衣卫按住,锦衣卫扶住轮椅的手,改为扶在刘财的肩膀上。
而后,又是一连串的震动。
剧烈的震动,带动着马车里的一切都在颤动,包括刘财的轮椅。
刘财觉得自己的心肝儿,都要被震颤得从胸口蹦出来了。
看着一脸凝重神情,正摁住自己身体的锦衣卫,刘财这才悟过来,这人是上来做什么的了。
刘财这时已想叫停马车了,但毕竟车马行出身,面子上不允许他这么做。
为了他车马行的荣光,他强忍着想要呕吐的冲动,顶了下来。
但马车的颠簸还在继续。
“砰!”
“哐!”
大学堂的操场旁。
程处亮看着正在操场中跳脱的马车,叹了一口气。
“唉,何苦呢!”
……
程处亮的新式马车一造出来,便大量投入到神威车马行中。
之前已配备了大量车夫与马匹,此刻正派上了用场。
场地比之前扩大了很多,人员和马车也已配备齐全。
此刻的神威车马行,俨然是这东市里最大的车马行了。
神威车马行的马车,分为新式马车与旧式马车两类。
所谓旧式,就是只加装了轮胎的马车,而新式,则是配备了避震设施的全新马车。
为了照顾市场,程处亮并未将两种马车合在一起定价。
旧式的马车还是沿用之前的车资,与市面上的马车无异。
而新式马车,则加了五成的车费。
程处亮当然想利用新式马车一举将整个长安城的市场全抓在手里。
而后再向其余州府发展势力。
但眼下长安城还有很多车马行。
如若这新式马车与他们的定价相同,只怕,这些车马行纷纷要关门倒闭了。
这么多的车马行,如若倒闭,对长安城的治安民生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程处亮给他们留了一定的价格缓冲区间。
而后打算以新式马车迅速占领高端市场。
再之后,慢慢扩张,收购其他车马行。
虽然最终的结局是一样的,但步子走得太大,程处亮担心会生出乱子。
他要给神威车马行留下足够的时间,去整合整个长安城的车马行市场。
西市,弘知车马行,这是整个长安城最大的车马行。
掌柜阴三此时正坐在铺子里,看着院中的马车。
这些马车前阵子刚刚经过改装,加装了新式的车轮,据说这车轮是神威王创制的,能让马车行驶得更为平稳。
阴三并不想将车马行的马车改造,他的东家似乎对这新式车轮并不感兴趣。
但没办法,如今的长安城,大部分车马行都改了车轮。
若再沿用以前的马车,只怕车马行再难保住长安最大的名头了。
“掌柜的!”
院中,弘知车马行的车夫王二郎跑了进来。
这是车马行里最老练的车夫,也算得上他弘知车马行的“头牌”了。
“掌柜的,那新开的神威车马行,好像就是刘财先前的那家,不过改了门头,又添了不少马车。那马车,噫,好看的很哩!”
王二郎气喘吁吁地跑进铺子里,说道。
王二郎是阴三特意派去东市打探消息的。
阴三近来听说,东市那边新开了家神威车马行,规模可不小。
作为行业呢魁首,他阴三当然要了解了解情况。
阴三给那王二郎倒了杯茶,又问道:
“可打听清楚了,幕后的东家,是不是神威王?”
一听到神威这个名号,再看那车马行的规模,当然会联想到如今大唐朝堂上炙手可热的神威王。
王二郎点了点头:
“嗯,我问过那周边的人,说是见过神威王到那铺子里去,那刘财之前也跟神威王有过牵连……”
阴三没说话,低头沉思了片刻。
他又问道:“那新马车除了好看,还有啥不同吗?”
王二郎摇了摇头:“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只是好看了点……”
他又接着道:“不过听说,那新马车的价格倒是不便宜,坐一次要多花五成的车资呢!”
阴三冷笑一声:“好看管个球用,还敢加车资,怕是没见过钱吧!”
作为纵横长安车马行当多年的老手,阴三自然知道长安城的行情。
如果只是装饰精美一些,便要收高价的话。
那长安城里的普通人家是不会愿意坐的。
而那些富贵人家,都有自家的马车。
虽说近来因为轮胎的缘故,富人到车马行雇车也渐渐多了起来。
但别的马车也有轮胎,那些装饰精美的马车,并不能占得多少便宜。
“看样子,这神威车马行,是想在长安城大干一场呢!”
王二郎感叹道。
“哼!”
阴三从鼻孔中挤出一声冷哼。
他的面相颇为阴冷,细眼尖鼻,两道八字胡须拖到下颌。
再搭以此刻脸上不屑的神情,活生生一副奸吝小人的嘴脸。
“依我看,不过是那神威王一时生了兴趣,要花点钱找找乐子罢了!”
凝神思索了一会儿,他又冲王二郎道:
“我去将这事汇报给东家,你在此看着铺子。”
说罢,他离开柜台,上了马车,朝院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