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的意思是,这胡椒被人冒领,而其中隐秘,与崔民才最是有关系了?”
程处亮问道。
张卜鱼点了点头:“这类赃物,大多是由法曹保管,最终交予死者家属,也多是由法曹处理。但长史大人作为一府之尊,有理由核验查实。但刘法曹与崔长史……”
程处亮适时补充:“他们是狼狈为奸!”
他又兴奋道:“所以你怀疑,刘法曹与崔长史参与了此次冒领赃物事件!”
张卜鱼“嗯”了一声,再次点头。
程处亮将张卜鱼方才所说的一切都在脑海中过一遍。
的确,这闫四的怀疑没有错,按路程上来算,那大食人不可能是在客商哥哥死后一个月就赶到了长安。
那么,对崔民才和刘法曹的怀疑就有了基础。
即便不是合伙诈骗,至少他们两人犯有玩忽职守之罪,让一个骗子将那么多的赃物给骗走了!
程处亮“好”一声站起身来,而后向外走去。
“走,去你的县衙去!”
……
程处亮对此事很感兴趣,在查了崔民才这么久都无果的情况下,这个案子给了他一丝曙光。
到了万年县衙,在大牢里,程处亮见到了那位闫四。
这人四十来岁的模样,面白,微胖,看样子,与寻常商人无异。
怕张卜鱼说话有遗漏,程处亮又亲自听闫四说了一遍。
而后,他向闫四问道:“你说的那个六指,他的下落在哪儿?”
想要追查此事,直接去问崔民才刘法曹,显然是不现实的。
那么要从销赃的方向去查,最直接的目标,就是这个六指。
他是闫四的上家,而据他所说,这是他的一个西域朋友托他所卖。
那么很有可能,这西域人就是假冒大食客商弟弟的人。
只要找到六指,一切就好办了。
那闫四想了一会儿,终是摇头:“自交割了货品与银钱,我与他便没再联系,我也再没有听说过有关他的消息。”
他神色诚恳,不似作伪。
程处亮又道:“那你说他一向在城西活动,是不是去城西就能找到他呢?”
闫四点头又摇头:“此前自然是找得到他的,现在我可不敢保证了……卖了胡椒之后,我也才在城西那边混过,只是再没有见过六指。”
看来这六指有可能已经藏匿或消失了,程处亮猜测。
他又向闫四问道:“你将胡椒销售到哪个店铺了?”
“西市,胡风阁!”
闫四说道,他看了看程处亮,喉头耸动了一下,最终说道:“大人,小的不过是挣口饭吃,不曾伤天害理……”
他话说了一半,已被程处亮摆手拦住。
“你的事我自会去查,只要此案最终能查出结果,你的刑罚定能有所减免。只要你之前没干过什么奸淫掳掠杀人放火的混账事,我定能保你出来!”
程处亮给他一颗定心丸。
那闫四一听能释放出去,脸上露出震惊和喜悦,他随后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嘴里道着“多谢大人”。
待连磕了几个响头之后,他又突然停了下来,侧着头似在想着什么。
“欸?”
没过半瞬,他突然眉头一展,以手点额道:“大人,我好像想起了那个六指的消息,他最早好像是跟着城西的丰邑坊的胡八爷混的,后来才出来自立门户。那胡八爷应该知道六指的住处,说不定能追查到他……”
这个消息对程处亮来说很有用,程处亮点了点头,而后问道:“你还有没有与此事相关的讯息没有透露?”
闫四摇头:“小的不敢隐瞒。”
程处亮点点头,交代他若再想起什么,可通过狱卒联系张卜鱼。
而后,程处亮上了马车,直奔长安西郊。
当前,最重要的是找六指,所以程处亮并没有选择距离更近,目标更明确的的胡风阁。
他直奔长安城西侧的丰邑坊,直接问一问这六指的消息。
到了丰邑坊,程处亮立马让锦衣卫去打听一下胡八爷的下落。
很快,他们通过路人的指引,来到了一栋双层小楼。
众人都说,这是胡八爷的老巢,唤作哑楼,胡八爷每天都会到此处来。
程处亮抬眼一看,这双层小楼很是古朴单调,并无特殊之处。
若论特殊的地方,就是这小楼并无牌匾。
一个名号为哑楼,且无匾额的双层小楼。
这的确很让人好奇。
程处亮领着两个锦衣卫探身进去。
“你找谁?”
刚一进门,那门口便窜出两个人,他们面露警惕之色,此刻正紧盯着程处亮。
程处亮一愣,而后看了看身后的锦衣卫,才明白过来。
他们身穿着统一的制式服装,任谁都会想到这两人是朝廷的人。
而这胡八爷是此处的地头蛇,那肯定是有些不法之事的。
他们对于朝廷,会天然地生出抵抗的想法,这倒并不奇怪。
“我们并无恶意,只想去见一见胡八爷,想向他了解一些事情!”
程处亮解释道。
他从怀中掏出钱袋子,扔了上前。
那两名紧盯着他们的守卫,此刻相互看了一眼,却没有捡钱袋。
“你们等着,我去问问!”
其中一人向后转身,没入转角处。而另外一人,则向后退了半步,仍是警惕地盯着程处亮。
程处亮无奈,眼下他只能等待。
但等待的结果让他很失望。
“我们胡爷说了,不欢迎阁下,请回吧!”
那人回来之后,将地上的钱袋捡起来,扔了回来。
程处亮有些头疼,再想让他们再通融通融时,那边已不再回应,只抱以冷脸。
“走吧!”
程处亮只好领着锦衣卫转身离去。
坐在马车上,程处亮心中在思虑着,为何这胡八爷对自己抱有这么大的敌意?
连见一面都不见。
而自己,接下来又该如何办呢?
是广撒网,四处询问六指的下落,还是专攻这胡八爷?
程处亮思虑片刻,对外喊道:“停车!”
马车停了下来,程处亮对身旁的锦衣卫吩咐了两句,而后对车夫道:“咱们先找个凉快地方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