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查到那书吏了,他是刘法曹门下,分管仓储的小文吏。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生得个头不矮,名叫贺清松。”
锦衣卫很快就查到了那书吏的下落,他们将基本情况汇报了上来。
程处亮想了一会儿,道:“先将这些基本情况,与那六指重新核对一下。”
“倘若确定是此人,就先趁夜绑了过来,不要暴露自己身份。”
毕竟是雍州府衙的人,程处亮还是要小心一些。
锦衣卫很快动手,迅速验明了此人身份,确是六指所说的守门人。
只是在拿此人时,遇到了一些麻烦。
这书吏负责仓储,他一直住在府衙内,照料府衙的仓库。
锦衣卫担心将其掳走,会立马打草惊蛇,引起崔民才的注意。
所以,一直等了好几天,直到此人交值,换到下一人看守时,锦衣卫才有了动手的时机。
……
“这里面的,就是那贺清松?”
程处亮看着眼前的麻袋,问道。
锦衣卫上前来:“是的!”
“放出来吧!”
程处亮吩咐道。
锦衣卫很快将麻袋打开,里面钻出来一个被绑着手脚的年轻人。
这人此刻眼睛嘴巴都被蒙住,正兀自挣扎着。
“将嘴巴松开,我要问话!”
锦衣卫很快将他嘴巴上的布条抽出。
那人嘴里一得了空,便开口问道:“你……你们是什么人?找我……找我做什么?”
他声音虽有些颤抖,但音量颇高,底气尚足。
程处亮沉声开口。
“你可知你犯了什么罪?”
“犯罪?”那贺清松一怔,而后道:“我不曾犯罪,我想你是弄错了。”
程处亮一笑,道:“我提醒提醒你,半年前,你曾开仓放了那五石胡椒出来,给那大食客商的亲人是吗?”
“胡椒?”
贺清松侧着脑袋想了片刻,而后他突然身子一震,而后安静下来。
“怎么?记起来了没?”
程处亮再问。
“想……想起来了……”
那书吏的声音明显小了下去。
看来这贺清松倒还算良心未泯之辈,也知道自己做过错事。
但很显然,这件事他并非主谋,最多最多也只能算个从犯。
“我来问你,此事,你参与了多少,有没有拿钱?”
程处亮继续问。
“没,我没有拿钱!”
贺清松连忙道:“我……我只是受上官指派,开仓放出胡椒,并无其他不法行径。”
“那你是否知晓,那人不是所谓的大食客商亲眷?”
程处亮朗声道。
“我……”贺清松低下头,“我确实猜到了,只是……只是……”
“只是你迫于长史大人淫威,没敢将此事声张,对吧?”
程处亮替他补充道。
这时,那贺清松叹了一口气,似是深有感悟。
“是啊!”
他道:“我也没有办法……”
他说道一半,突然愣住了,而后朝程处亮这边扭头。
“你……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
程处亮道:“你不必管这些,我且问你,你是否愿意出来作证,将那日你所看到的一切,都说出来?”
“作证?那就是……”
贺清松的声音突然增大:“是要告法曹大人与崔长史?”
“你……你……”
他突然一抬头:“你是神威王?”
这回轮到程处亮吃惊了。
“为何有此一说?”
程处亮尚不急着承认。
贺清松道:“这段时间与长史大人不和,会查到这个案子的,只有神威王殿下了。”
“那你愿意作证吗?”程处亮问。
贺清松沉默,他抿着嘴,低头似在沉思。
“此案你并非同谋,只不过受上官驱使。我可以保你不受此案牵连。”
程处亮道。
贺清松又问:“你当真是神威王?”
“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区别?”程处亮笑道。
“你若是神威王,我便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贺清松道。
“好!”程处亮挥手,让锦衣卫除了他眼睛上蒙的黑布。
“你有什么要求?”
这贺清松眼睛解开,此刻现出真容来,他生得浓眉大眼,面容很是刚正。
他先是来回摇晃脑袋,又使劲眨了眨眼睛,而后才道:
“我那老母亲尚在家中,我担心一旦作证,他们会对家母不利。所以……我要求殿下将老母接过来。”
这倒不算什么严苛的条件,程处亮当然答应下来。
他立刻吩咐锦衣卫拿了贺清松的随身物品作为凭证,去请他的母亲。
“现在,你可以和我说说,你所了解的这桩赃物案了吧?”
程处亮看着贺清松道。
此刻堂中只剩两人。
贺清松长叹一口气,他挣扎着自地上爬了起来。
“当时,听说那客商的亲人前来领取胡椒时,我并未觉察有何异常。
“后来当那亲人来到府衙之后,我第一眼就发现了,此人压根不是什么大食人。
“他分明就是一个标准的大唐子民!”
他神色坚定,口中带着愤慨。
“我当时几次想要看看他是如何作伪,想揭穿他。
“但是……长史大人却以咳嗽声提示我,不要多管闲事……”
贺清松苦笑一声:
“我能怎么办?”
程处亮接着补充道:“所以,你就将那些胡椒全部交给了那所谓的‘大食人’。”
贺清松点头:“反正这交接单上,他们都要盖章的。我一个小小的书吏,自然也不愿意掺和此事。”
程处亮又问:“那交接单,有无上报上去?”
贺清松点头:“那是作不了假的,一共两份,府衙留一份,剩一份上报到刑部,那客商毕竟是死了的,有关他的东西,都要上报到刑部!”
“好!”
程处亮看着贺清松:“你愿为你所说的话负责任吗?”
贺清松一笑:“我现在这副状况,还能说不吗?”
……
“大人,大人!”
刘法曹的声音自屋外传来,崔民才被吵醒。
此刻正值清早,崔民才却趴在书案上闭目养神,昨夜实在是折腾得太晚了。
“怎么了?”
崔民才揉了揉眼睛,这一大早的,他又跑来聒噪什么?
但他又突然想起来,自己曾安排刘法草盯着程处亮。
他心中一喜,连忙对外道:“进来!”
“大人,不好了啊!”
刘法曹面色焦急地推门进来。
“只怕那程处亮,已经查到胡椒的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