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苍天将死

关山北飘然落地,别有一番出尘的气质,只是他的眼睛告诉大家,这明显不是个正经人。当年他与言帝的故事传遍大江南北,后来南征北战,乃是苍云军中数一数二的滚刀肉。

饶是穿着宽松的长衫,也能看出昔日的魁梧。走近过来,比呼延傲绝还高上一截,光是那股披靡的气势,便让人心中折服。

“哟呵,这么多人?”刀狂随意一落,分辨出年轻人的黑色眼眸,才轻轻一笑,“一百单八将,要上梁山呢这是?”

凭他高绝的实力,魂力一扫,就能轻易知道周边人数。

黑龙突击队齐齐肃立,由秦飞带头道:“苍雪城黑龙突击队,拜见刀狂前辈!”

一百零八人整齐行礼,莫不恭敬。

关山北还没整明白是啥意思,忽然发现这带头的短发小帅哥有些眼熟,走过来两步,盯着秦飞瞅了几眼——

“卧槽,二弟?”

刀狂前辈现在还记着拜把子那事,猛的把眼一瞪,紧紧抓住秦飞的手道:“卧槽,卧槽卧槽,你咋个来了?黑龙突击队,你带人这是要干啥去?”

秦飞现在哪里还敢应,当即跪倒拜道:“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耶?”关山北被唬了一跳,和当年的怪诞几无二致,“当年瞧不上老子,现在叫啥师父?那咱拜过的把子,怎么算?”

说着就把秦飞搀了起来,他的手劲甚大,根本容不得秦飞僵持,这一拜也就真的只拜了一下。

秦飞十分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以前我叫你师父,就咱俩的话,我就叫你大哥。”

“喔,那成。”关山北压根没有计较的意思,脸上嘿嘿的笑着,显然是见着了秦飞十分开心,只是难免窘迫,“你小子带那么多兄弟来,为师……咳咳为师也没啥好招待的啊,一百多张嘴,为师要逮多少只兔子才喂得饱?”

却不知在他回来之前,众人正商量着去抓兔子,惹来一片哄笑。

秦飞笑道:“这是徒弟来看师父,岂能让师父操心?好酒好菜我都带来了!”

“呃……那啥,为师要清修,你这……”关山北嘴上推诿,喉咙却很诚实的咽了数次,心里犹豫数回,才眼光晃动的注视着眼前的年轻人,忍不住长长一叹,用力的拍了拍秦飞的肩膀,“小兔崽子,我是真没想到,你还能回来看我。毕竟……”

毕竟这只是言帝的计划,说白了,只是一个阴谋。

秦飞哈哈大笑,往院子里一瞅道:“师父不打算让大家进去参观参观?我这些兄弟姐妹锦衣玉食惯了,得让他们见识见识前辈高人的清修之所。”

关山北哈哈大乐,心里惦记着秦飞的“好酒好菜”,伸手一推,那压根没锁的院门便被打开。

大家自带灯盏,把几间屋子点亮,果然和一般农舍无异。接下来是师徒叙话的时间,大家都识趣的退散开,秦飞只带了秋凝作陪,果然是一桌好菜。取一样,用火属性热一样。

“师父,您爱吃的川味火锅。”

“酱肘子,卤味鸭脚,红烧肉……”

把那老旧的木桌摆得直晃悠。关山北原来还以为只是些普通菜肴,却没想到样样是自己的喜好,好不容易保持的心境荡起涟漪,眼里有泪光闪烁。

没待他开口,秦飞又取出一坛好酒:“五十年的茶江神仙饮,极为难寻!”

“卧槽!”关山北惊得骂出声来,瞬间把多年的清秀丢到九霄云外,伸手抢了过来,小心拍开封泥,解开盖子,一股酥透人心的酒香飘然而出。起初觉浓,转而清淡,光闻着味道便回味无穷。

却只见秦飞摆出一个杯子在秋凝面前,两人相视一眼,心有灵犀的哈哈大笑,秦飞把酒坛子又拿了回来,直接把美酒倒在了海碗里。

刀狂饮酒,从不用杯盏,曾有一句名言:“不要用干杯侮辱我,老子只吹瓶!”

“徒弟秦飞,徒媳秋凝,敬师父!”秦飞端碗笑道。

关山北心情大好,动作极其熟练的与二人一碰,便仰头饮尽,一滴未洒。嘴唇抿动,舒服的长叹出声,已经好多年没有尝到这滋味了,果真沁人心脾。

一边称赞道:“你小子运气不赖啊,找到这么个漂亮媳妇,”

互问一番近况,关山北与世隔绝,除了知道诺鲁克反复出兵,还真不知道秦飞回去之后的事,其实他甚至不知道苍云帝国建立了战神府。

现在的关山北,与言帝的修为相当接近,都是高阶啻魂。乃是整个人间界大陆,最顶尖的几个高手之一。

“师父,当初言帝跟您说了什么?”秦飞没打算弯弯绕,“让您心甘情愿的待在罗曼山?”

三万神仙饮下肚,关山北面色红润,看着眼前沸腾的小火锅,还有诸多菜肴,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迷醉的眼里满是柔情:“二弟,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些的?”

秦飞的酒量很是一般,已经有些坐不稳当,听见他叫“二弟”,于是道:“大哥,嫂子带着侄儿,现在江东会稽呢,我专门问过的——关胜志现在是江东副总兵,可出息了,您啥时候回去看看啊?”

终于无可避免的提起家人,关山北用力眯了眯眼,摇头轻叹:“我曾答应言帝,定住西界。那黄天冲过罗曼山之际,才是我回家之时。”

关山北口中的“黄天”,无疑就是西界尽头的土黄色墙壁,也就是说,在十六年前,言帝就已经知道了它的存在!

关山北知道秦飞的身份,他现在寻回来,就是了解真相。见秦飞已经说得八九不离十,也就无心隐瞒,将当年之事慢慢道出。

关山北,乃是言帝手下第一勇将,深得言帝信任。曾在剑阁之战中救回不省人事的言帝,与锦马超决战兴庆府时,亦是他力战退敌,伤了马超一招,才将重伤待死的言帝带离兴庆府战场。

然而秦筱陌以及年幼的秦飞在战火中失散,关山北所部死伤殆尽,便独身一人,冲回兴庆府试图找回主母以及少主。

多方打听,过了半个月,才寻见了一名躲避在农家的玄甲护卫,说秦筱陌带秦飞逃往了苍雪城方向。

那时候苍雪城还有很多普通百姓,城郭也远没有现在高。好巧不巧,关山北在赶到离苍雪城只有五十里时,看到从天而降的七彩光华,紧接着便传来马超屠戮苍雪城的消息。关山北冒险进城,四处搜索。

一天之后,才得知曾有大批平民往西逃走,但是没跑多远,就遭遇了西界狼骑。

关山北悍然不惧,一人一骑追出阴山道口,砍杀狼骑无数,但都没有遇到劫掠平民的那一支。

又过了数天,当他无功而返时,却意外发现,苍雪城已被卷土重来的言帝攻下,锦马超不知所踪。

言帝就在苍雪城西门外拦住了他,委托他一件事:去罗曼山,尝试在诺鲁克国内寻找秦飞,并且负责与敌境内的密探保持通讯,及时向秘密联络点反馈信息。最重要的一点,盯紧“黄天”,“黄天”突破罗曼山之际,就是刀狂回归之时!

秦飞听完,嘴角有些苦涩:“就因为言帝的一句话,大哥你就心甘情愿待在这里十五年?连嫂子和大侄子都不管了?”

关胜志:谁是你大侄子!

“主公待我有如手足兄弟,曾替我挡了三刀。”关山北神色坚定,甚至还引以为傲,“主公从来没有做错过任何事,我信得过他!”

而关于所谓“黄天”——

关山北道:“主公说苍天将死,黄天当立。华夏大陆数十亿百姓,都将毁于一旦。令我盯紧这黄天,好方便他行事。同时向我保证,即便苍天覆灭,也保我妻儿无恙,定会让我衣锦还乡!”

关于言帝是否犯过错误,秦飞无权评论。即便现在一些事情让他感到心寒,他依然无法质疑关山北的信心。因为他们,都是从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走出来的盖世英雄。当年关山北凭一人之力,阻拦言帝百万雄兵,逼得言帝下田插秧的事迹,至今仍是一方美谈。

而君臣两人,在随后的战火中彼此救护,其关系之亲密,早已超越了普通君臣。若非如此,也不会让关胜志坐镇江东。

自己能够屡立奇功,很大一部分都在言帝的计划之内。

自己这个皇帝老爹,究竟在计划一件什么事情?难道不是组织华夏精英,攻入魂泉,消灭禁妖?

秋凝似乎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的出声问道:“刀狂前辈,那潜伏在西界之内的,是不是……剑痴前辈?”

剑痴,裴惊鸿!

关山北哈哈一笑:“唉哟,我这弟媳挺聪明的嘛——弟媳哇,你可得好好教教秦飞,这小子大字不识几个,没文化,性格还特莽撞!若他有你一半精明,这天下就太平了。”

说得秦飞咳嗽不已,秋凝听得好笑,举杯敬道:“刀狂前辈之言,果然入木三分!”

——

过往之事说得七七八八,秦飞总算明白,言帝从未把诺鲁克人放在眼里,从建国开始都是如此。否则凭刀狂、剑痴两人,就足以灭杀诺鲁克国的全部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