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玩罢一局，顾雪看得津津有味，恰有伙计拿着菜单上来招呼。
“脆鹅肠、五香驴肉、醉虾。”烈阳随手点了三个菜，冲顾雪点了点下巴，“雪儿，你想吃什么？”
“唔，我看看。”顾雪嬉笑着接过菜单，仔细看了一眼，然后对烈阳道，“雪儿想吃酱炒香螺，还有鸡蛋面。”
顾雪爱吃面，走到哪都想尝尝当地的面条。
“那就添上。”烈阳把餐单还给伙计，“替我拿两瓶麦芽酒。”
“得嘞，公子、小姐稍坐。”伙计热情的招待，由于点的菜并不复杂，等不到十分钟，一顿颇为丰盛的宵夜便摆上了桌。
由于已经夜深，斗场餐厅的喧嚣并未持续多久，便逐渐稀疏。
“想家么？”烈阳一边看菜喝酒，一边对顾雪道。
这是离开劫镇以来，第一次问她这个问题。顾家村里，还有顾雪的父亲，还有她的两个哥哥。
“从小就只有娘疼我，大哥、二哥总是欺负我……”顾雪低着头，左手捧着面碗，右手捏着筷子，“娘不在了，公子在哪，哪儿就是雪儿的家。”
她想装作坚强的样子，然而越是用力，声音就越是颤抖。
“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烈阳对小侍女的关心，就像对亲妹妹一般，“你是九魂八影的体质，迟早会变成强大的修行者。”
“哈哈，那是！”小丫头很是乐观，表情翻书般的笑了笑，“雪儿足够强，就能保护公子了！”
烈阳莞尔：“对哦，影灵的速度潜力独步天下，关键时刻我若落败，你得带我跑路。”
顾雪却想得更多：“呸呸呸，公子肯定天下无敌，雪儿也不想跑路——我想参加战斗！”
“……”烈阳的目光变得复杂，又是骄傲，又是惭愧。
让天真无邪的顾雪变成女战士，这究竟是对她好，还是不好？
或许，让她拥有足够的强大的力量，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想要参加战斗，没那么简单的……”烈阳慎重的说，“我们的对手，都太强。”
顾雪却很乐观：“雪儿努力修行，赶上来就好啦。公子给我的修炼典籍里说，天下武功无所不破，唯快不破。八级影灵能够达到的速度，几乎超越神魂追赶的上限！再搭配九级影灵的场控能力，哼哼！”
魂灵、影灵，皆是三十六灵当中极其稀少的特殊属性，顾雪在这两项的天赋顶尖，若非风老在此，怕还真的没人教得了她。
“行行行，依你依你。”烈阳当然不会遏制顾雪的进步，只是在考虑，怎样让她尽快拥有实战经验？
“要不，去打个午夜场？”
——
午夜之后的绝灵斗场，战斗并未落幕。
晚间黄金档的对决结束之后，还有许多零散场次。一些名气不大的斗士，往往会战斗到后半夜。
烈阳小饮了两瓶麦芽酒，僵硬的身体稍稍缓和，舒坦的带顾雪来到前台，对里头略有些走神的小哥道：“还有待挑战的斗士在么？来个挑战位。”
小哥打眼一看，他记得烈阳有天灵徽章，而且分数相当高，一个激灵站起身来，歉意的道：“公子，都这个点了，天灵段位的应战斗士都撤了。”
越高段位的斗场斗士，越看重晚间的黄金时段，投注的金主越多，出手越阔绰，战斗收获的利益就越大。
通常在日落之前没有得到安排，便会撤出应战位。
“参战的不是我。”烈阳视线转向身侧的小侍女，“是她。”
“哎？”柜台内的小哥一惊，早就在相关设备上查询对应信息，眼前的年轻公子是焚星炎龙，天灵段位三十分，目前在绝灵斗场是全胜战绩！
不过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参加战斗，触犯了保底规则，分数还掉了一些。
焚星炎龙所在的极境战队，有几名新注册的斗士，他身侧是一名小侍女，应该是实力最弱的九魂雪影，为启灵下境，手握绝灵斗场的伯灵徽章。
柜台小哥不敢小看顾雪，他在绝灵斗场工作的三五年里，还极少见到启灵下境的修行者拿到伯灵徽章。
斗场的徽章等级分为：启灵、子灵、伯灵、候灵、王灵、地灵、天灵、圣灵、绝灵！
前四个段位，基本都是启灵域的修行者。
伯灵、候灵往往被启灵上境的佼佼者占据，顾雪目前积分为六十，资料显示，她只打了一场定级赛。
“公子、小姐请看……”柜台小哥连忙整理出资料，给烈阳过目，“这是今夜仍在应战位等待，且等级分数比九魂雪影小姐更高的斗士。”
烈阳扫视一眼，轻轻嘀咕：“伯灵六十五分，梵音爆虎。”
“伯灵六十九分，噬浪灵蛟。”
“伯灵八十八分，蹈云狂龙。”
“候灵……”
烈阳嘀咕着，又摇了摇头，看向小侍女道，“稳扎稳打，挑战伯灵斗士就好——你挑一个呗。”
“呜？”顾雪看了一眼，笑道，“又是老虎又是蛟龙的，都差不多嘛，那我挑战噬浪灵蛟好了。”
“这……”柜台小哥面色有些怪异，按说斗士挑谁，他无权干涉，不过看在焚星炎龙手握天灵徽章的份上，他小声道，“不瞒二位，这梵音爆虎、蹈云狂龙，都算是靖海地区的英雄好汉。那噬浪灵蛟的名声不大好，恐怕对九魂雪影小姐不利。”
江湖，是人情世故，柜台小哥这么说，倒也博得了烈阳的好感。
“哦？”可是从来不惧任何对手的烈阳，反而有了几分兴趣，“名声不好的家伙，在斗场不好混吧？”
绝灵斗场虽然是匿名斗士，也是一种江湖。
能在斗场之中惩恶扬善，也是各路侠士的梦想。噬浪灵蛟如果十恶不赦，有大概率被其他斗士弄死。
“公子有所不知……”柜台小哥悄悄解释，“噬浪灵蛟样貌英俊，且能说会道，多曾辜负良家女子，害了不少人家，并以此为乐。而且为人狡诈，混迹绝灵斗场，通常只出现在后半夜，而且都在应战位。”
“他的修为是启灵上境，战力不俗，却一直故意控分，卡在伯灵段位。”柜台小哥事无巨细，都告诉了烈阳、顾雪，“在这个段位，挑战者都拿他没什么办法。”
“原来如此……”烈阳偏头看向顾雪，“雪儿，你怎么看？”
顾雪也不知惧怕，听到噬浪灵蛟如此可恶，气鼓鼓的道：“我去收拾他，把他的脸和舌头打烂！”
烈阳轻笑点头，看向柜台小哥道：“现在安排吧。”
——
后半夜，斗场的重头戏皆已落幕。大部分观众皆已散去，剩下的，多半是准备了酒菜消遣。
一边观看斗士们比斗武艺，一边开怀畅饮，好不痛快。
这个时间点参战的斗士多半不强，由于几乎无人投注，战斗所得极为有限。通常是那些排名靠后的斗士想憋点积分，好早日拿到更高级的徽章。
徽章等级越高，获得的关注度越高，一个胜场的收益也就越大。
观众席上是三五成群的宵夜档，烈阳寻了个位置坐下，恰好听到主持人宣布：“各位观众，待会儿将会迎来一场对决，由九魂雪影，挑战噬浪灵蛟！”
“噬浪灵蛟？”旁边正在喝酒的老哥一听，顿时面露愠怒，“那个杀千刀的渣男！”
“别让老子在野外遇见，否则定会把他大卸八块！”
“哎哎哎，算了算了，这人渣不值得兄弟动气。”
“妈了个吧的，老缩在伯灵段位，平日也绝不出城……在斗场赚了些钱财，就去骗那些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我都还没老婆，他祸害的人家都有十来户了吧！”
在一片愤怒的吐槽中，又结束了几场战斗，烈阳从周围的声音，大致确定了噬浪灵蛟是个出了名的渣男。
要不是靖海城内严禁江湖私斗，他都不知死了多少次。
奈何谈恋爱必有分分合合，也算不上犯法，顶多是个道德败坏。靖海军神日理万机，哪有闲工夫管这事？
然而让观众们感到意外的是，挑战噬浪灵蛟的，竟然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穿着飒爽的黑金战衣，长发束起利落的马尾辫，极境战队现在无须佩戴面具，她清丽的俏颜，引得不少人痴心留恋。
恰是如此，许多观众才暗自担心。
噬浪灵蛟没少在斗场内调戏姑娘，九魂雪影才启灵下境，对上启灵上境的噬浪灵蛟，岂不是被吊起来打？
按噬浪灵蛟爱占便宜的性格，恐怕会在战斗中把小姑娘羞辱个遍，才会将之击败。
果不其然，样貌俊逸的噬浪灵蛟出现在斗场中心，一眼瞅见对面站着的是个精致姑娘，眼睛都瞪直了。
他一面惊叹顾雪的俏美容颜，一面龌龊的想：“好久没吃青苹果，待小爷戏弄你一番，把你浑身上下摸个遍！啧啧，这小腰细得，一定很爽！”
然而，噬浪灵蛟的猥琐表情，完全落在了烈阳眼中。
“雪儿。”烈阳在场外传音唤道。
“公子？”顾雪正摆开架势，只待主持人一声令下，便要发起进攻，“怎么了？”
烈阳语调凝重：“我令你，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