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姐，这……”萧若离的声音戛然而止，没有继续往下推敲，不过对于在场的智者，某些潜藏的阴谋，似乎已经浮出水面。
陆雨掌握的线索更多，结合此前的种种，一个更庞大的布局，隐隐露出了冰山一角。
“烈阳迟早会知道……”陆雨只看萧若离、烈如烟的眼神，就知道她们已经得到相似的结论，此事不宜摆出来讨论，她直接道，“可是在决战结束前，我们不能告诉他。”
“是啊。”烈如烟有些脱力的靠倒在椅背，轻叹道，“按夫君的性格，定会大发雷霆……”
彼时会出现什么状况，谁也不知道。
——
烈阳在小区花园里晒太阳，事关乌梦辰的命运，他等不了太长时间。没几分钟，他便再次施展黑天之力，联系上了相隔遥远的烈如烟。
“如烟，什么结论？”他语气平静的问。
“……”烈如烟愣了一瞬，连忙与陆雨、萧若离建立魂域，进行快速交流。
眨眼的功夫，她从容应道：“莫轻尘背后，或许藏着更大的阴谋，若是如此，我们需要更多证据。”
“更多证据么……”烈阳的推测，已经很接近事实，不过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他不想错过任何细节。
烈如烟不敢刻意歪曲：“在你和李挚进入秦家密境之前，破晓前辈就已经抵达——我们暂且认为是他将‘生死判’的药方交给乌家。”
“如果……”烈如烟从烈阳的语调就能判断，自家的夫君肯定敏感的察觉到了那种可能。
与其等他开口求证，不如主动道出：“可是云州城十万大山的无魂傀儡之乱，来自莫轻尘之谋，如果‘生死判’药方来自莫轻尘……”
烈如烟只把话说了一半，而这一半话语所传递的内容，让远在九灵窟第八层的烈阳陷入深深的疑虑。
他感到很困惑：“要不，我直接问乌梦辰？”
烈如烟犹豫了一瞬，很快给予支持：“乌梦辰绝非池中之物，他也想掌控自己的命运，先去问他试试。”
“行。”烈阳的心情略显沉重，他切断黑天之力建立的通讯，偏头看向人影重重的小区大门。
这半个月来，对于八仙城各界人士的拜访，烈阳一律推之不见。
刚刚战罢黑暗大陆，他有大把的借口，所以无论再着急，也没有谁敢妄自行动。游行活动还在继续，城主府里的相关会议紧急召开。
现在见不到烈阳，可是挑战者大军的营地就在八仙城杵着，咱们勤加走访，热心慰问，总能换个好印象吧？
以此作为基础，后续的会面和谈判，相信不会太过僵硬。
“嘶？”烈阳等了许久不见人来，稍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只是开启黑天之眼看向医院的某个病房里时，不禁哑然失笑。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假意做怒：“打游戏……看老子不打爆你们的狗头！”
眼下的修行暂告一段落，烈阳也不着急回屋，就在小区花园里静坐冥思，直到将近正午……
小区大门外，乌梦辰带妹打了一早上游戏，连胜连捷喜于言表。他了解八仙城的形势，知道谁都赶不了时间，所以一点都不着急。
这会儿与君小晚一齐走进小区，正分辨楼号，冷不丁瞅见小区花园的树荫下坐着一个人，不由得心头一咯噔，纷纷停下了脚步。
“靠？”乌梦辰惊得直瞪眼，“这家伙，不会等了我们一早上吧？”
他明知烈阳可以洞悉一切，原本并不在乎。可是，假如烈阳真的在花园里坐了一早上，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君小晚也知道自己不该，讪讪的走上前去，声音半撒娇的唤道：“师父？”
“嗯？”烈阳正闭幕冥思，听到君小晚的声音，缓缓睁开眼来，扫眼表情怯怯的二人，淡笑道，“回来了啊？”
乌梦辰看烈阳这幅表情，就猜到一定有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撒谎撒到底：“为了以防万一，我叫医生给小晚又做遍检查。”
“嗯，半兽人的攻击有特殊的腐蚀性，谨慎些总没错。”烈阳双手按膝，抬眼看着徒弟，少见的流露出几分宠溺，“小晚，感觉好些了嘛？”
“那当然！”君小晚见师父没有怪罪之意，兴奋的一下坐到烈阳身边，挽着他的胳膊道，“老乌都告诉我了，师父每天送饭过来时，都会用生命之灵给弟子疗伤——嘻嘻，有师父出手，当然什么伤势都好得快啦！”
话是如此，不过黑暗大陆的半兽人，在兵器上涂抹了奇特的毒药，对生命之灵有一定抑制效果。
烈阳见君小晚乖巧，哪里还有责怪的心思？当即起身往回，笑眯眯的说：“我跟你师娘说要庆祝你出院，她在家准备了许多好吃的。”
“嘻嘻，师娘对我最好了！”君小晚没被师父责罚，顿时感觉一身轻松，乖巧的挽着烈阳，一齐往前走去。
乌梦辰撇了撇嘴，看君小晚和烈阳如此亲密，却不好多说什么。
待三人回到住处时，顾雪果然在准备午餐，许久不见君小晚，她也有些想念，热情招呼道：“小晚快来，看起来恢复得不错嘛！我给你烧了热水，先去洗个澡！”
“嗯嗯，谢谢师娘！”君小晚终于享受到了回家的温暖，这半个月在医院躺得，直感觉浑身不利索。
这一进门，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即便有顾雪去医院给她擦洗身子，终究不如自己淋浴来得畅快。
——
浴室里很快响起水声，乌梦辰正把拎回来的大包小包丢会房间，烈阳对他点了点下巴，招呼他到客厅沙发坐下。
“怎么茬？”乌梦辰早料到烈阳不会轻易放过，先摆出一副横脸再说。
“有件事要问你。”烈阳可没工夫弯弯绕，看起来满脸郑重。
乌梦辰没想太多，哼哼唧唧的道：“什么事，搞那么严肃？”
“也没什么……”烈阳盯着他的眼睛，“就是想问你，当初从冥府得到的那批天材地宝，是谁指导你服用的？”
“当然是我爷爷。”乌梦辰下意识答道，“从冥府出来之后，一直是爷爷替我炼制丹药——你问这个干什么？”
烈阳眯了眯眼，继续问：“是在你们抵达秦府密境之前，还是之后——在冥府之乱前，乌明雄前辈有没有预先准备炼药器具？”
弄清楚信息交换的时间点，非常重要。
“嘶……我想想……”时隔久远，乌梦辰经过短暂的回忆，才道，“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确实有——在咱们离开云州之前，爷爷就曾在江湖上求购最好的炼丹炉鼎。”
也就是说，在傀儡之乱发生之前，乌明雄就已经得到“生死判”药方！
至于具体源头……
烈阳凝眸再问：“谁给的方子？”
“这……”乌梦辰摇头，并不确定的说，“也许是夏侯诛神？那年初时，他来过几次家里。”
烈阳相信乌梦辰不会对自己说谎，眼下想要得到最准确的答案，办法只有一个！
“雪儿，我和老乌去办点事，待会儿回来。”烈阳果断起身，对厨房里忙碌的顾雪道。
“公子，马上要开饭了……”顾雪一直在听他们说话，哪还不知夫君的打算？她冲烈阳皱了皱鼻子，“早点回来，一桌子菜呢！”
烈阳莞尔：“我去带些桃花酿！”
“好嘛好嘛。”顾雪含情脉脉，声音软软的，听得人心里发酥，“我等你。”
——
辰历一千零九年，十一月，秦家密境。
一府的夜晚，皓月当空。
城郊的一处颇为宽大的宅子里，人去屋空，杂草丛生。若不是偶尔飘起些炊烟，旁人还以为这里早已荒废。
由于宅子大门不锁，白天还有不少孩童进去嬉戏，然而夜幕降临之后，难免显得阴森恐怖。
然而这世上，总有不怕黑夜的家伙。
咚咚咚，咚咚咚！
凄寒的冬夜里，锈蚀的门环被叩动，传出略显刺耳的响声。藏在破败宅院角落的老鼠，被惊得咯吱乱叫。
乌梦辰看到此情此景，一时申请落寞，对叩响门环的烈阳道：“门没关，我们进去吧。”
“嗯……”烈阳下意识应声，但在乌梦辰走进破败宅院之后，却没有抬脚迈过那道门槛，“要不，我就不进去了。乌家只是替夏侯诛神背了黑锅，如今落入这般境地，我有也有责任——”
当初真应该冷静些，就能避免乌家九组惨遭株连的厄运。
乌梦辰情绪复杂的笑了一声，脚步僵在门后，一时不知如何言语。当初乌家遭到鬼灵阵师夏侯诛神的胁迫，又兼许以重利，才走上了不归路。
十万大山数万百姓的血债，终究要有人来背。
“七百族人的血，上万亲友的命，都已经用来还债……”乌梦辰莫不凄凉，感知到宅院中那无比熟悉的灵魂印记，他不觉捏紧了双拳，咬牙底喝，“我现在，要你炎关上将向我乌家道个歉，过分吗？”
“老乌……”烈阳生怕他情绪失控，隔着门槛拍了拍乌梦辰的肩膀，跟进一步，“不过分，这也是我想做的事，只是……一直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