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拿字，一个偷字。
听起来完全不一样，可是从周海生嘴里说出来，意思却是完全一致的。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李向阳偷了那枚玉石镇纸。
李向阳眯着眼看着周海生，心里面有股子恍然。
前前后后的事情结合起来，他大概便推断出了眼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无外乎，便是这位周海生想要借这么一个机会，削他李向阳的面子。
至于为什么削面子，之前李向阳不清楚，但是莫小夭倒是跟他说过，周海生那个儿子周济对她很上杆子。
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这个原因。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一点，李向阳理解。
尤其是作为父亲的周海生，想要替自己的儿子摆平一些障碍，这种心情李向阳很理解。
但理解归理解，不认同归不认同。
你周海生可以对任何人下黑手，但唯独不能踩着我李向阳的脑袋往上爬。
你周海生倒是这次面子足了，可我李向阳凭什么替你背黑锅？
难道就凭你找了个佣人，给我兜里塞了一块玉石镇纸？
或许换一个人根本都察觉不到，偏偏李向阳在得到祖庙传承之后，整个人耳聪目慧，四周三米之内的动静他都一清二楚。
所以，这种小手段，对他来说是没用的。
瞧见周海生一副栽赃定他的模样，李向阳就笑了：“我说周先生，反正你的意思就是，书房就我来过，镇纸不见了肯定是我拿的，对吧？”
“只是可能性最大，可能性！”
周海生手滑滴水不漏，脸上丝毫没有表露出任何异状，不过他的眼神却是出卖了他的心思。
尤其是从李向阳这个角度来看，很明显就察觉到了周海生那种目光，分明就是表达“我就是吃定你了，你能怎么样”的意思。
嗯，这老小子有两把刷子！
今天这个局换做另外一个人，说不定真给老小子弄套里去了。
无论是那枚镇纸，还是眼下这个形势，当事人根本就没办法解释。
李向阳甚至能想到，待会周海生这老小子，肯定会想办法让人掏自己的衣服兜。
到时候那枚玉石镇纸一出现，所有的解释都会苍白无力。
果然。
就在李向阳思绪一动的功夫，旁边那个叫做老张的佣人，忽然抬手指住了李向阳：“老爷，我之前见李先生从书房出来之后，好像往兜里装了什么东西。”
“嗯？”
老张这一声出口，莫老爷子和莫海峰皆是猛地扭头望了过去，眼中满是诧异。
老张也是莫家多少年的佣人了，顶的上是半个莫家人了。
平素里的大事小事，几乎都是老张在操办。
眼下老张忽然说了这么一句，在加上之前周海生旁敲侧击的那番话，似乎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李向阳。
毕竟，去过书房，而且在出门的时候还往兜里装东西。
这些话虽然似是而非，可现场众人都不是傻子，哪里听不出这些话背后的意思。
甚至于，就差说一句点明身份的话了。
“小李先生！”
这时候，周海生又说话了：“这样吧，我手头还有两块玉石，过段时间我找人再做一对玉石镇纸，你随便把玩好不好？”
依旧是不着痕迹的敲打，脸上依旧是笑眯眯的。
可李向阳知道，这几乎就是周海生的最终宣言了。
正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个时候李向阳该说点什么的时候，岂料，李向阳根本没搭理周海生，却是扭头看向了老张：“老张是吧？”
“是！”
“你看见我走书房的时候，把东西放在兜里的，对吧？”
李向阳脸上看不出又任何不愉快的表情，就仿佛刚才周海生说的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老张先是一愣，似乎想了想李向阳到底是在说些什么，然后点头：“对，是这样。”
“哪个兜里？”
“好像是这个兜。”
老张装出努力辨别的模样，然后指住了李向阳外套左侧的兜里。
众人的目光顿时顺着他指着的方向，朝着李向阳看了过去。
毕竟老张也是老莫家半个家人的角色，他既然当着李向阳的面，都敢这么直接指认出来，想必是有很大的把握的。
要不然的话这种事情既得罪了客人，也得罪了老莫家人，老张图什么？
“好！”
李向阳很干脆的叫了一声，甚至拍了下手掌，脸上忽然露出了某种意味深长的笑意。
这让四周的看客们很奇怪，不知道这人什么意思。
就在大家疑惑的时候，李向阳忽然又说话了：“老张，你刚才的意思就是说，是我去了书房，然后把玉石镇纸放到了兜里拿出来……哦不，准确点应该是偷出来，对吧？”
“我是这样看到的！”
老张努力保持着脸色如常，说话也尽量不带任何的感情色彩，不过一颗心却是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老张敏锐的觉察到，现场的情形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尤其是这个叫做李向阳的年轻人，表现的也太淡定了一点吧。
按理说，一个正常人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该是暴跳如雷，着急上火的替自己解释洗清嫌疑吗？
可是到刚才事发至现在为止，李向阳根本就没有辩解过一句，甚至都没有反驳过一句，似乎任凭周海生跟他这么下套？
好像不对劲？
不着痕迹的的朝着周海生使了个眼色，老张眼神中满是疑问。
后者倒是没有任何表示，只是以一种微不可擦的角度，轻轻的颔首。
那意思是在说没问题。
“好了，今天的事情就这样吧。”
就在这个时候，莫老爷子几时出来打圆场，斩钉截铁道：“小夭的生日宴会要开了，咱们先出去吧。”
老爷子丝毫没有提及玉石镇纸的事情，言下之意很明显了，就是希望众人不要再提这件事情了。
无论如何，在老爷子看来，李向阳是老莫家的恩人。
如果没有李向阳的话，他这个老莫家的家主早就不在了，就连小夭的成人礼都赶不上。
因此，无论如何，就算是李向阳真的做了些什么，老爷子都只当看不见。
再说了，不就是一块玉石镇纸吗？
老爷子心想，虽然不知道李向阳为什么会拿那个镇纸，想必只是因为好玩吧，也不算什么大事。
四周众人听到老爷子这话，知道老爷子是要平息事态的心思，便各自都准备散开了。
周海生见状，动了动嘴唇，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毕竟他虽然一手策划了这件事情，可毕竟这里还是人家老莫家的事情。
莫老爷子都要发话了，他一个外人哪里好意思再多嘴。
于是，他只好是说道：“老爷子，您说什么就是什么，至于那块镇纸，改天我再送一付给您。”
“不用麻烦了，其实……”
“莫老！”
李向阳忽然抬手打断了老爷子的话。
待众人都狐疑的朝着他看过来时，他才说道：“莫老，不用那么麻烦，周先生做一付玉石镇纸挺贵的，咱们还是物归原主吧。”
周海生立马愣住了，莫老爷子也愣住了。
此刻，周海生心花怒放。
他本来以为这件事情就此打住了，岂料人家李向阳竟然自己又主动扯开了。
至于莫老，却是满是惊讶。
他本意是替李向阳遮掩住这件事情，但万万没想到的是，李向阳居然不领情。
甚至，还主动说什么物归原主的话。
哎！
莫老暗自叹了口气，本来还想再说句什么，可一时间也想不到该说点什么，脸上满是无奈。
倒是佣人老张，反应很快，朝着李向阳走了两步：“李先生，那请您把镇纸交出来吧？”
“你是说我？”李向阳乐了。
到此刻，他总算是看明白了，这件事情无论是谁策划的，这个佣人老张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执行者。
甚至是整件事情的关键所在。
之前将玉石镇纸放进他兜里的，肯定就是这个老张授意的。
当下，他忽然朝着身边的莫小夭看了一眼：“小夭。”
“嗯，小哥哥！”
莫小夭早就等不及了，不过之前李向阳都一直不许她说话，此刻终于是轮到她上场了。
她飞快的跨前两步，抬手指住了周济：“其实，之前进过书房的不光小哥哥，还有周济。”
“啊？”
周济淬不及防，愣在了当地。
他什么时候去过书房？
周海生也是一怔，狐疑的看着儿子，不知道莫小夭这话是什么意思。
而下一刻，周海生总算是明白了。
因为莫小夭忽然走到了周济身边，指着他一个兜：“我看到，周济把玉石镇纸放在他这个兜里了。”
“啊！”
周济再度惊讶出声，一脸震骇。
什么情况，莫非是他失忆了不成？
之前的时候除了上厕所，他根本就没离开过院子啊。
啥时候去书房了？
莫小夭可不等他反应过来，直接伸手进了兜里，飞快的拿了什么出来。
一摊手，赫然正是一枚玉石镇纸。
哗！
这下，在场的所有人都眼珠子瞪大了，一个个看着周济，脸上写满了惊讶之色。
而周海生也像是见鬼了似的，倒吸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