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可见的,是一众跪在地上的丫鬟奴仆,个个都抖如筛糠,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
一个一席桃红色的袄子配的紫绡翠纹裙,外披一个软毛织锦缎披风的女人,端庄而倚在垫着裘绒的贵妃椅中。
她肤如凝脂,面若桃花,三十多岁的女人却胜若妙龄少女,看起来高贵优雅,美丽的令人呼吸一滞。
人人都说宫中云妃娘娘是世间绝色,可是又有几人知道,裕亲王妃才是倾国倾城。
只是这张绝色的脸上,此刻却是遍布阴云,甚至带着几分狰狞,眼里的怒火快要将一干人等燃烧殆尽。
秦墨羽眼神微闪,脸上挂着淡薄的笑容,手中折扇啪的一下打开,风度翩翩的轻摇两下,一开口就是让人恨得牙痒痒。
“哟,这是集体表演罚跪么?嗯?你这姿势不太对!还有你!这腿要摆正,腰要挺直!啊哟!你这个蠢蛋,这苦大仇深的模样,摆给谁看?王妃娘娘你们也敢惹,吃了熊心豹子胆!”
秦墨羽一边奚落斥责跪在地上的仆从,一边对王妃萧碧云嘿嘿一笑,就像是特意为了王妃开心,痛训下人一般。
偏偏,王妃并不买账,看见秦墨羽,反而脸色更加黑了一层。
“你今天去哪儿了!”萧碧云紧紧的盯着秦墨羽,眼神毒辣的不像是母子,更像是仇人一般。
秦墨羽的内心深处忽然涌出一阵酸楚,闷闷的难受直窜脑海,让他眼眶不由得一红。但紧接着,一股浓烈的恨意又涌上了心头,几乎掌控了他的意志。
但是最终,还是化作悠悠的长叹……
但是这不是现在的他的真实感受。
这是真正的秦墨羽,真正的萧碧云的儿子,对这个母妃敬爱非常的好儿郎……只可惜,如今真正的秦墨羽英魂已逝,被他占据了这具身体。
他没有对王妃的深厚感情,三年前他穿越而来,糊里糊涂的就接受了这个世子的位置,也慢慢的接受了世子逝去的真相——眼前的这个女人亲手杀死的秦墨羽。
得知这个真相,他真的很震惊。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接受这个事实的,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又是如何接受的。
被至亲之人折磨而死,这是要发生什么大事,才能让至亲的母子反目成仇?
听到萧碧云的质问,秦墨羽只是微微勾唇一笑:“怎么?母妃莫不是忘了,孩儿还要去顷韵书院学习一年。”
“呵!顷韵书院那种书香浓厚之地,你一个纨绔不化的顽劣子弟,没得污浊了那等之地。”萧碧云不无讽刺的说道,冷眼瞧着秦墨羽,越瞧心里头越不痛快。
“呵,母妃这是作何?难道母妃忘了,我可是从您肚皮里蹦出来的,我这纨绔不化,还不是因为您么?”秦墨羽也不请安,就这么潇洒的坐下,反击讽刺道。
萧碧云一噎,转脸看着自己这个陌生的“儿子”,看着这个和自己面容有着八分相似的脸,脸色忽的有些发白,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心虚。
但是很快,她又恢复了常态,冷笑道:“你从小就顽劣不堪,我疏于管教,也算是我的事,可是如今你倒好,这偌大的王府将来会是你的,为何你还要惦记着你弟弟的一个血玉手串?你这狼子野心,未免太司马昭之心了!”
秦墨羽一愣,在场众人更是惊讶的把视线投到了秦墨羽的身上。
王妃这意思,是世子爷把血玉手串给偷走了?
“母妃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公然指认我是贼了!”秦墨羽暴跳如雷,心里却是半点不担忧。只是忍不住腹诽,这老巫婆,脑子还挺好使,一猜一个准儿!
“儿臣知道您自幼对儿臣不满,无论儿臣做什么,您都是挑剔万分,这边也罢了,可是如今您自己也说了,还整个王府都会是我的,我何必要多此一举,偷拿一个什么破手串?”
秦墨羽满眼哀伤,倔强的脸庞上,更是透露着浓浓的失望。
像是再也忍受不住一样,他别过脸去,站起身来,不待王妃反驳便沉痛道:“母妃为弟弟操劳婚事,可曾惦记儿臣半分?父王说过不用你插手,可是你可曾为我相看过哪户人家的好女儿?”
“这些年来。我尽心尽力,为您的身子操碎了心,只因为你生珏儿的时候难产,我为您遍寻名医,搜罗天下名药,为您祈福,为您积累善心……”
“可是您呢?无论儿臣做什么,都是别有用心,谄媚与您!如今不过一串手串,儿臣连见都不曾见过,在您的心中却已经给儿臣定了罪!”
说着,秦墨羽一个七尺男儿,平日里横着在帝京走,擤个鼻涕帝京都要颤三颤的人,竟然忍不住落下泪来。
字字句句,皆是控诉,肺腑之言,委屈至深。
一旁的周管家,更是老泪纵横,心里头对世子爷的懂事和孝顺,更是心疼两分。
自古只有不孝顺的儿子,哪里有混账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