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深秋的阳光,不暖,也不冷。
长淮海上一叶扁舟,孤零零的飘荡在海上正中央,随波逐流,晃晃悠悠,其萧萧之哀怨之情,席卷整个深秋。
远远的,海天相接,黄昏寥落。这样唯美而又忧伤的一幕,成就了多少诗人的梦想,也让多少热恋中的人,更加为此而珍惜时光,珍惜彼此。
沈浪走到海边,极目远佻,心下的震动,一波更甚一波。
“少主,就在那里。”
云落指着远远的海中央,那一点极其渺小的黑点,极是肃然的说着,心下的滋味,格外的复杂。
日冕组织自从建立以来,还是第一次被人耍得团团转,可想而知,这已经不止是打不打脸的问题了,而是……能不能再继续生存下去的关乎于生命的抉择。
如果他们的日冕组织,竟是无能到连一个失踪的女人都无法找到并救回的话,那不用少主发令,他们也没脸再活着了。
“看来,风沁的消息没错。云落,来了多少人?”
沈浪冷静的问着,海边风起,略带咸湿味道的海风吹到脸上,凉凉的,微带一丝寒。
“回少主,所有人全部到齐!”
云落将身形站得笔直,略微顿了顿,报了个具体数,“一共三万四千人数。甚至更多!”
这一次出动,他完全禀称少主旨令,所有人员,一个不少!
“什么?这么多?!”
沈浪吓了一跳,“师父在世时,不也才数千人吗?”
这才多久,就发展得这么快了?
云落难得鄙视他一眼,“少主,您从来只隐居竹林,这些事,您又不爱打理,是以不知道自家底蕴,也是很正常的。”
可怜他自己啊,这么掏心掏肺鞠躬尽瘁的为了这个沈浪子如此忠心付出,他居然连声谢也没有?
沈浪:“……”
他心内默默的流泪,咆哮。还有比他更窝囊更放心的主子么?
汗了一把,真诚的道:“云落,这些年辛苦了。可这么多人,暂时也用不到,这样吧,你挑三五百好手,借周围打渔人的船只,分散入海,见机行事!”
那么远的距离,一旦打草惊蛇,他怕到时候连救援都来不及。
云落点头:“好!”
美滋滋的转身离去,终于得了少主一句慰问啊,真是太开心了。
可是……只不过一句慰问而已,至于这么喜形于色么?这么一想的时候,云落又顿时觉得自己太容易满足了。
难熬的一夜终于过去,翌日,天才刚刚蒙蒙亮的时候,海上起了雾。
茫茫海面,像是一张看不见的巨网,将整个天地都兜了进来。
云落等人一大早便起来了,沈浪更是一夜未睡。他煎熬的数着绵羊过夜,等云落过去找他的时候,他顶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正往外走。
云落迎上他:“少主,海上起雾了,按原计划进行吗?或者进行一下调整?”
沈浪停下脚步,凉凉的道:“如何调整?”
所有的计划全部安排到位,如果再进行一些调整,那么今天,还要不要救人?
“呃!只是一些小小的调整,比如,岸上留些人,做个简易的灯塔,船上多备一些火把……”就算到时候雾大,也不会有迷路,或者走散的危险。但这些话,他还没有完全说出来,沈浪已经换了心思,当机立断的点头答应:“好!但必须要快!”
救人是必须要去的,但他身为日冕少主,也不能不考虑他手下人的安全。
“好的!我代他们谢谢少主!”
云落欣喜的离去,急急忙忙的去做调整。沈浪望着他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暖意。
有他们,真好。
当初接手日冕时,他百般不情愿,他总觉得,他们会是他永远甩不掉的责任,与负担。可现在,他深深觉得,如果没有他们,这些天,他早已经崩溃,不知要怎么办了。
人多力量大,这句话无论到何时,都是至理名言。
云落的调整很快,不出半柱香时间,便已经安排妥当。这个时候,海面上的雾气越发的浓厚起来,大有伸手不见五指之苍茫之感。
云落心生担忧:“少主,这样大的雾,视线严重受阻,我们如何找到在海面上不停飘泊的那艘船只?”
位置并不固定,真正意义上的大海捞针。
沈浪深吸一口气:“不惜一切代价,撒网式的找!”
于是,云落深深明白了。哪怕今天就是海上下了刀子雨,他们也要硬着头皮冲,而且,还要伪装成渔民,绝不能让人发现的那种。
五百人分散开,一百人留在岸上做灯塔,顺便应付突发事件,剩下四百人,分数百只小船,从海岸上的各个角度,悄无声息的下了水。
良好的素质,健壮的体魄,出意不意的绝佳身手,使他们对任何事情,都充满了自信。
沈浪乘着船,在第一艘。
他要亲自将自己的女人救出来。
云落当仁不让的舍命陪君子。
船只下水,很快就乘风破浪的向前冲去,全部是渔船的打扮,装模作样的撒撒网,声音响亮的吆喝两声,其实,真正的目的,去救人,更是去杀人!
沈浪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胆敢伤害他女人的人。
又为了预防万一,他们各自的船上,还均以高价,雇佣了一些真正的渔民。
当然了,月皇帝金世明派出来的那一队人马,全部都变成了刀下亡魂。沈浪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绝杀。速度快的,让云落想留个活的舌头,都来不及。
从浓厚的大雾中,无声无息的疾穿而过,这些乔装打扮的勤快渔民,即将打开这血腥的一天。
慢慢的,船行至海面正中,对面忽然传来了喊话声:“来者何人?!”
听声音,略显尖细,但中气十足。
沈浪立即摆手,示意停下船只,将本地的渔民叫了出来,示意他不要惊慌,“哎,我们是本地的渔民啊,早起打些鱼来卖,换些生活哟……”
正规正矩的当地口音,带着咸湿的海风,穿破浓厚的晨雾,送入对面人的耳朵。
那人听着,仔细的进行了一番甄别之后,声音便柔和了下来,道:“原来是渔民老哥啊,怎么这么大的雾出来了?容易发出事故喔!”
因当地的人声音,极是独特,拗口,一般外地人想要模仿,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学会的。因此这人并没有太多怀疑,但仍是很谨慎。毕竟这样大雾的天,是人就知道出海不安全,突然来了这么一艘船,也不得不多加小心。
沈浪顿时便心下一紧,示意那渔民千万别露出马脚来,云落则低低的道:“不用慌,事成之后,我家少主赏金千两,保你一世荣华富贵,再不用出来抛头露面!”
见渔民脸色大喜,为安渔民之心,云落索性更是抛出了沈浪的身份:“我家少主是皇上失而复得的唯一皇子,此番出来,是要救回被绑架的皇子妃,所以,你只管放心大胆的去行事!一切后果,都由我们承担!”
这话一出,渔民果然大定。
向着沈浪恭敬一礼,再出口的声音,便显得有几分无奈了,“谁说不是啊!可是,我家那口子马上就快生了,挺个大肚子,吃喝不易,又不能干活。我要一天不出工,这一天就吃喝不上啊!可怜我的孩子,可不能饿着了他!”
渔民说完,又深深的叹了口气,摸索着将手里一张渔网洒出去,刚好洒到那艘扁舟的跟前,那人一眼看到,果然是当地渔民,顿时就没了怀疑,热情的打招呼道:“渔民老哥,这番出海,身上可有带酒?说实话,这个鬼地方,我可是一天都不想待了。”
手里的兵器放下,借着雾气朦胧的缝隙,向着渔民看去。
沈浪等人早就隐到了船舱里,渔民爽快的答应着,“好啊!就是这酒是自家酿的,很烈,也不知道你受不受得起。”
嘴里说着,已经将船慢慢的停靠而过,船头的火把也跟着点然起来,那人顿时一惊,厉声道:“为什么点起火把?!”
渔民吓了一跳,手足无措道:“大雾天出海,这海把,是怕被别的船撞上。刚才的情况你也看不见了,要不是你及时喊话,我说不定就撞上你了,这是为了安全啊!”
手里哆嗦着,眼看吓得不停。
两只船的距离已经很近了,但雾气仍旧很大。
忽聚忽散中,那人的脸色也阴晴不定,似是在认真考虑着渔民所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渔民也不急,见他警惕,索性也不理了,直接停了船,点了火把,坐在船头大吃大喝。一口酒,一口咸鱼干,吃得不亦乐乎:“好吃!真舒服。天气越来越冷,喝口酒也还暖和些。哎!朋友,你刚才不是想要酒吗?这些给你,怎么样?”
渔民将喝了一半的酒袋举起来,借着火把的光芒,那人的脸色有些犹豫,但终抵不住这身上的寒冷,遂点点头道:“好!你扔过来吧!”
这些酒,已经喝了一半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渔民大笑:“好咧,你接着了啊!咸鱼干要不要?一块给你?”
酒袋扔过去,又举起小半袋的咸鱼干,那人喝了一口酒,心下暖了一些,也点点头:“那好,你扔过来吧!”
渔民又将咸鱼干扔过去,索性便坐在船头唱起了歌,是一首极为普通的渔民小调。
粗犷浑厚的声音,带着渔家百姓特有的淳朴憨厚,在这个满是雾气的海面上,悠悠扬扬的飘出了很远。
云落笑了,低声道:“这倒是个很入戏的老实人!”
初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商量好了一切。如果有谁的船只一旦发现目标,便立即点上火把,唱出小调,这样,其它人,也就不往这方水域行船,一切只需暗中行事即可。
沈浪比了手势,示意不要再出声。他的一颗心,却“怦怦”急跳。
心爱之人,近在咫尺,再没有谁,比他更着急的。
婉溪失踪这十几天内,他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圈,要不是心中一直有股信念支撑着,他怕是早已经倒下了。
云落明白,向着船头的渔民悄悄的发出一个指示,渔民会意,又向着对面的船上喊道:“朋友,你吃好喝好的话,把酒袋给我扔过来吧,我还要去别地方撒网呢,别给我喝完了!”
这么一眨眼的时间,那人已经喝了不少。越喝越想喝,就着咸鱼干,别提多舒坦了。现在乍然一听这酒袋居然还要还回去,顿时就有些犹豫,迟疑了一下,道:“这位老哥,我还有两个朋友在这里,要不,这个酒袋我买了,多少银子都行,可以吗?”
爬在船舱底部的沈浪顿时就身形一震,还有两个人?!
不等云落吩咐,渔民已经反应极快的道:“原来还有两个兄弟啊,那这酒袋就送你了,我先走了,去另一边再撒些网下去。”
起身摇了橹,刚要走,忽然又想起什么,对那人说道,“这火把给你留下吧,大雾的天,看不清东西,可别再让别人的船撞了你,就不好了。”
随手将船头的火把拔下,近在咫尺的递给了那人,渔民终于摇着船离去。
静静的海面上,一片涟漪的波纹,颤颤巍巍,沈浪与云落,悄悄的入了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边现了鱼肚白,海上的雾气也像是黎明前的黑暗一般,只等着太阳光线跃出海平面的那一刹那,便要彻底散去。
“好了,那渔民走了,你们都出来吧!”
手拿着酒袋的男人,一直目送着渔民的渔船离去,终于松了口气的敲敲船舱底部,不一会儿,就走出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个子矮小,身形瘦弱,是个女人。
另一个,身形魁梧,看起来凶神恶煞,一看就是狠角色。
两人走上船头,那女人道:“葛四,确定刚刚那人,只是一个普通渔民?”
葛四点点头,晃着手里的酒袋,道:“的确是当地渔民。这酒,这咸鱼干做不了假,我以前吃过的。”
要是有假,他早就当场杀了那渔民,还轮得到他开船返航?
“哼!别说我没提醒你,若真是出了什么事,你几个脑袋能担起责任?!”
那女人冷哼着,一脸的寒霜,像是刀尖上的厉芒。
“好了,你们两个就别吵了!那渔民不是已经走了吗?还叽叽歪歪个什么?”身材魁梧的男人不耐烦的喊了一声,冲着那女人道,“还有你,别以为你曾经是什么天龙皇帝的暗卫,就敢对我兄弟指手划脚!惹毛了我葛三,一样送你去喂王八!”
葛三当场起了杀心。
这个可恶的臭女人,凭着她这一次立的功,主子竟然要他们哥俩听她指挥,早就心里不耐烦了!
“你!你们会后悔的!”
影无双气得咬牙,手指着葛三,葛四,道:“你们两个不是亲兄弟们吗?我倒要看看,这黄泉路上,你们是不是也会结伴而行!”
小小的一叶扁舟上,她实在也不是这两兄弟的对手。逞了下口舌之利后,她转身欲进船舱,葛家兄弟一个眼神交换,同时飞身扑向了她。
影无双一惊,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敢在这个时候袭击她,就稍稍晚了那么一瞬,她身上一麻,一把短短的匕首已是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你们干什么?!”
她气急败坏的问,一种不安的恐慌袭上心头,她声音里都带着几分颤抖。
“哈哈哈!我们要干什么?你说呢?!”
葛三放声的大笑着,一双眼睛闪着色眯眯的秽之色,影无双怒喝一声,“你敢!我可是皇上亲派的……”
话未说完,葛三扬手一巴掌扇过,“啪”的一声脆响:“你给我闭嘴吧!皇上?你少拿皇上来压我!天高皇帝远,就算我们兄弟今儿个把你办了,皇上又能管得着么?再来个毁尸灭迹,眨眼间,你这一身的细皮嫩肉,可就成了鱼肚子里的美食了!”
葛三恨恨说着,用力在她的胸前拧了一把,影无双疼得娇呼一声,葛四已经拿了绳子过来,绑了她的双手。
影无双叫苦不迭,她这回,可真的后悔了。
葛家兄弟不是花玉容,更不是那个小王爷韦钰,他们绝不会放过她的!
“好了!你最好给我乖乖的,陪着我们兄弟高兴了,或许还可留你一命,可若是你敢反抗……记住,老子会将你这一身的细皮嫩肉,一刀一刀的割了下去喂鱼!”
“你们会不得好死的!”
影无双羞愤欲死的大叫,葛三伸手将一只破鞋拿过来,用力的塞进了她的嘴里。熏得死人的臭味一下子直窜入鼻子,影无双连气带羞,一下子昏了过去。
葛三哈哈笑着,索性解开了她的绳子,将她重新换了个姿势,双手拉起,绑到船头的桅杆上,兄弟两人,极尽秽的大力炮制着影无双的身体。
船尾处,悄无声息的翻出了一连串的气泡。
沈浪与云落趁着葛家兄弟正在欢乐的时候,悄无声息的从船尾上了船。
“你去前边盯着,我去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