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谁要杀你

天龙,月华宫。

明黄的烛光下,正值风情的明太妃娘娘“啪”的将桌子一拍,怒道:“你说什么?这消息准确吗?!”

该死的韦清,他窃了天龙的整个皇朝还不算完,还要把那个祸国殃民的贱人带回来吗?

“太妃娘娘息怒,奴婢听说,小王爷他……”绿萝话到这里,又迟迟顿住,明太妃眉眼一厉:“说!”

自打韦皓这个先皇死后,她的身份,已由最受宠的明妃娘娘变成了现在的明太妃娘娘,势力,大不如前。

“回太妃娘娘的话,奴婢听说,小王爷……已经不再能再走路了。”

绿萝声若蚊蝇的答着,强行顶着扑面而来的巨大压力,浑身都湿透了。

“嗵”的一声,明太妃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哆嗦着嘴唇问:“你,你刚刚说什么?什么叫不能再走路了?”

眼前一阵阵的黑暗,紧紧攥起的尖锐指甲,深深的刺进了掌心,滴滴答答的鲜血流了出来,她却恍然不觉。一张脸,也在瞬间变得惨白惨白的,极是吓人。

绿萝打个哆嗦,颤着牙关“扑通”一声跪下,硬着头皮重复,“太妃娘娘息怒,小王爷他,他……”

正在这时,房门“砰”的一脚被人用力踢开,冰凉的夜风灌了进来,呼啸的雪片像是张着眼睛一亮的向着屋里狂冲。

绿萝打个寒战,尖叫一声,双眼一翻,竟然吓昏了过去。

明太妃壮着肚子抬头,两眼惊恐的望着门外,宫灯发绿,夜风呼啸,一刹那间,她仿佛看到已死的先皇,正青着一张脸,向她缓缓的走来。

“不!”

她一声尖叫,双脚蹬着地面,快递的往后倒退,妆点精致的头面一时间“叮叮当当”的乱响个不停,韦皓青面獠牙的进来,阴恻恻的声音,透着黄泉路上的寂寞与荒凉:“爱妃~~~~多日不见,甚是想念啊……”

“不!不要!你走开,走开!”

明太妃吓得浑身颤抖,用尽力气的尖声大叫着,“皇上,你死就死了吧,你放过臣妾吧!臣妾知道错了,臣妾给你磕头了,皇上,皇上……”

身子一软,拼命的跪在地上使劲的磕着头,恍然不觉这脑门上已经磕出了青痕,磕出鲜血,“皇上,皇上,臣妾知道错了,皇上饶过臣妾,臣妾不想死啊……”

凄厉的哭喊声,像是挖了她心肺一般的痛极怨极又恨极!还有一种不甘命运的绝望,让她歇斯底里的叫着叫着叫着……

进门的韦皓静静的看着她,眼里流露出一丝伤感,明太妃没有发觉,韦皓道:“爱妃,钰儿,他到底是谁的儿子?”

话一出口,韦皓满心苦涩。

他一生都工于心计,却没想到,被一个女人,瞒了这么久,直到死……

“他……他是皇上的儿子啊!皇上,臣妾没有骗你,他真的是皇上的儿子。”

明太妃浑身颤抖着,脑里突然闪过了一道清明。她蓦然抬头,韦皓一双眼睛鬼火憧憧,她顿时一惊,那一道清明又胆怯的缩了回去。韦皓一只手伸出,按在她微微裸露的脖间,冰凉的触感,没有任何温度,像是一条软体的毒蛇,盘踞在她的脖间,稍稍一动,便要枉死黄泉。

“皇上,我……”

明太妃拼命的抖着身子,仍旧在抗拒着。韦皓幽幽一叹,“爱妃,你不乖。说谎,是要遭受拔舌之苦的……”

他拿下手,面无表情的又捏起了她惊慌的下颚,门外忽的一阵夜风吹过,阴森森的空气扑面而至,明太妃两眼一翻,终于也晕了过去。

竟是吓过头了。

韦皓皱眉,骂了一声“没用的东西”,冷眼看着门外,月无殇头冒冷汗的进来,“皇上,欲速则不达,不如……”

他伏在韦皓的耳边,低低的说着,韦皓紧锁的双眉缓缓展开,略有点头。门外,那骤起的灯光打在韦皓的身上,妖孽的眉眼,如箭的眸光,竟是韦清所扮。

“皇上,那太妃娘娘……”

出完主意,月无殇看着晕倒的明太妃,斟酌着又问,韦清道,“按你说的办!”

袍袖一甩,大步的出了月华宫。

冬夜大寒,雪落无声。韦清一出月华宫,便立时有太监打着灯笼上前,韦清顿了顿脚步,“今夜之事,若敢泄露一字半句,诛,九族!”

“奴才不敢!”

太监手里的灯笼一哆嗦,差点扔到地上。韦清看他一眼,没有言语。

这个皇位,要想坐稳,就必须得用鲜血来铺路!

至此,天龙权势的新旧交替,终于在这冬夜的月华宫中,第一次正式的拉开了帷幕。

……

半夜,龙皇寝宫,韦清才刚躺下不久,风逐命前来禀报:“皇上,他来了。”

“好快的速度!”

韦清从床上起身,问道,“她怎么样?”

风逐命答:“已按皇上吩咐,一切安排妥当。”

话未说完,门外“砰”的一声响,听有宫中侍卫四下呼喝的声音,风逐命闪身出去,沈浪一身懒洋洋的白,晃到了他的眼前,也不废话:“她呢?”

言简意赅两个字,有着不容拒绝的霸气侧漏。

韦清从床上坐起,似笑非笑:“睿王这般气势汹汹闯进朕的寝宫,可知是何罪责?”

沈浪“啪”的将桌子一拍,冷笑道:“龙皇费尽心想的搅黄了本王与王妃的大喜之日,又有何目的?”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彼此惺惺相惜,却又彼此仇恨,互不相让。

僵持片刻,韦清率先收回目光:“沈浪,你与朕在这里纠缠根本无用。倒不如多派些人手去寻她的下落。朕答应你,你若真能寻到她,劝你跟你离开,朕绝不阻拦!”

抬步过去将烛火燃起,摇曳的光亮中,沈浪沉凝的脸色晦暗不清,半晌,他吐字道:“你最好不要给我耍花招!”

转身出去。

因为走得过快,步子带起的凉风吹散了门外的积雪,扬起一阵飘飘扬扬的雪浪。

韦清眯着眼笑,妖孽的面容在摇曳的烛光下,荡着别样的光泽。

沈浪,她如果真会跟你走,那又何必躲着你呢?

乱.伦的事实,注意了他们这一辈子,都永远不会有结果。

翌日,天亮。

灰蒙蒙的雾气笼罩着巍峨壮丽的天龙皇宫,细小的雪粒仍在不停的下着,婉溪一步一滑的一个人,持着一根树枝,上了皇宫后山的云楼禁地。

自那一次重伤之后,她的腿脚仍旧没好利索,但好在她是个有毅力的人,硬是憋着一口气上来了。

云楼在前,婉溪深吸一口气,心下悸动,又茫然。

离开这么久,这里一切都没有变,又都变了。

半空中落雪纷飞,楼还是那个楼,人已经都不在了。

江山依旧在,却早已物是人非。

想当初,她第一次闯来这里,误打误撞救了蛊毒分作的风沁,又一路迷行,进了竹林,差点死于虎嘴之下。那时,风沁只是风沁,沈浪只是沈浪,她也只是一个小小的皇子奶娘。可现在……风沁已是朔月的太子殿下,沈浪封王进爵,而她……挺着肚子,又失魂落魄的重新回到了这里。

“沈浪沈浪,若老天注定,你我不能相爱,那我这一生,便终老在这里吧!”

她弯着眉眼,抚着肚子。

她不是迂腐的人,这一世的兄妹,只是这具肉体上的关系,对她来说,她只是一缕异世的灵魂,才不在乎这些世人眼里的伤风败俗。

她只要活着,就是对自己,对他,最好的交待。

“哼!你果然是在这里!”

身后人影一闪,婉溪惊讶的回过身去,居然是……程罗儿?

数月未见,她竟是穿了一身的红,配着她满脸的怨毒,竟有一股狰狞的味道。

婉溪皱了眉,“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她不以为程罗儿找她是来叙旧的。

而且这一大早的,天寒地冻,飞雪飘零,她又怀有身孕,万一这程罗儿存心不良,她岂不是太过危险?

“哼!我怎么在这里,你还不知道吗?贱人!你不止抢了沈浪,还敢抢我的皇上哥哥,你真是不要命了,真不怕死了?”

程罗儿一脸阴沉的狠狠说着,手里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轻蔑的看着她,“实话告诉你吧。自从你进宫之后,我就一直等着这一天了!金悦儿,没想到,你还真是隐藏得够深的。”

婉溪撇了撇唇,“罗儿司长,没想到这数月不见,你的心肠还是这般的蛇蝎。你想杀我,就直说吧。而且,我真不觉得金悦儿这个名字,会比婉溪的名字好听。”

“什么?你这个贱女人,你敢骂我?!”程罗儿跳了起来,咬牙切齿,这个贱人是吃了什么药了,胆子突然变得这么大?

“骂都骂了,你说敢不敢?”婉溪回她一记白痴的眼神。

跳梁小丑啊,她真不想理会!

而且,这恶女人一心肖想着韦清不算,居然连她的沈浪一起算起来了?士可忍孰不可忍!

婉溪眉眼寒了下来,她只不过是懒得修理她,还真以为是个软柿子,谁想捏就捏了?

“你,该死!”

程罗儿立时杀气腾腾的刺过一剑来,嘴里叫喊着,“贱女人!你以为你是谁了,你今日既然敢回来,我就再也不会放过你!”

想到昔日的夺爱之恨,想到沈浪对她的种种维护,程罗儿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有些人,总是会自以为是的认为全天下的人,都得爱着她!

婉溪哼了一声,“就凭你?”

从始至终一直拢在袖间的五指猛的往外一扬,一丝细碎的粉末迎风而上,恰与凶神恶煞般的程罗儿撞个正着,程罗儿眼前一晕,顿觉得不妙,色厉内荏的吼着,“贱人!你到底使了什么手段!”

“贱人,你骂谁呢?”

“贱人骂你!”

“哦!原来是贱人啊……”

婉溪笑嘻嘻的站在一边,语重心长的道,“怪不得这么贱呢!天寒地冻的还敢出来乱晃杀人,也不怕死了会下地狱?”

皱眉上前,一脚踢开落地的长剑,想了想,又弯腰捡起,指在程罗儿的脸上,上下左中的微微晃动着,“程罗儿,现在是你为鱼肉,我为刀俎,我问你一句,你就乖乖答一句,听到了吗?”

有些事,她百思不得其解,或者,这程罗儿可以知道呢。

“哼!贱人,你……”

程罗儿一语未完,脸上贴了一把冰冷的剑。婉溪冷了脸,啐道:“给脸不要脸,你还真以为你是什么皇帝奶娘的女儿,谁都不敢得罪你了吗?”

韦皓已死,韦清,会把那个飞扬跋扈的皇帝奶娘放在眼里才怪!

“你,你敢动我试试?!”

程罗儿身形一颤,却仍旧嘴硬的说着,婉溪抿了唇,冷着眉眼道,“我就是动动你又怎么了?我记得,你那会是想要毁了我这张脸吧?”

她这张脸,虽然不是国色天香,但现在也算是倾国倾城了。

褪去了那一身的婴儿肥,现在的她,大有一种揽尽天下一切风华的绝色傲然。

眉眼清秀,精致,举手投足间自有一抹慵懒在里面。

那是一种成熟的风韵,更是一种历尽沧桑的蜕变,但在这蜕变的背后,她却有一颗冷硬的心―――对于程罗儿的威胁,她似乎是听到了天方夜谭。

嗤的一声笑,她道:“程罗儿,我看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都已经落到我的手里了,我怎么就不敢动你了?”

“说吧!我问你答,你要是不想这张脸被毁容,就老老实实的听我的。”

冰冷的剑尖贴在程罗儿的脸上,轻轻滑动,婉溪手不颤,心不抖。对于一心想要取自己性命的敌人,她是绝不会有半分仁慈。

那时候,她为了替沈浪求解药,却不幸被她抓走,程罗儿差点就毁了她的脸!

现在,风水轮流转啊,轮到这程罗儿落到她的手里了,那会,她会不会好心的留着她的脸呢?

“你……你……”

程罗儿刷的白了脸,犹在做困兽之斗,“你要敢动我,自会有人替我报仇!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他们?他们是谁?”

婉溪听出了一些眉目,转瞬又好笑的道,“你呀,真是蠢到家了!你说,这好死不如赖活着,你就这么当烈士,替别人做嫁衣,那我要不要好心的成全你呢?”

烈士的字眼,她怕她听不懂,特意又加了些注释,这样,程罗儿再傻,也会听明白的吧?

正如她所言,好死不如赖活着,她赌,程罗儿不会想死。

果然,程罗儿脸色苍白,又几多变幻,终于是咬了咬牙,“你……你说话算数?”

婉溪点头,“自然算。”

“好!那我就信你一回!”程罗儿硬着头皮答应,又道,“不过,在这之前,你得先给我解药。”

不知道这贱女人使了什么东西,她竟是浑身无力,连抬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婉溪“嗯”了一声,却又奇怪的看着她笑,“罗儿司长,如果是我中毒的话,你会给我解药吗?”

“当然不会!”

程罗儿冲口而出,却又蓦的呆住。抬眼,婉溪一脸似笑非笑,程罗儿再一次得脸白:“你……”

婉溪打断:“你最好想清楚。你只有这一次机会了!说与不说,都在你的选择。你要说了,我没准还能留你一条小命,你要不说……看到了吧?这地方天寒地冻的,我放你在这里躺上一夜,你会不会直接冻成冰棍呢?”

婉溪眼睛发亮的说着,这办法好啊,她活这么大,还真没见人有谁会冻成冰棍的。

“你……你这个恶毒女人!你不得好死!”

程罗儿吓得脸色青了又白,果然就觉得这身子底下已经开始发冷,还没有冻成冰棍,就觉得快活不成了。

婉溪将剑面从她脸上拿来,慢条斯理的一一挑开她的衣带,棉衣,“赶紧先啊!你选得快了,这衣服就给你留两件,选的慢了……”

“我听你的!”

程罗儿崩溃的叫着,不等婉溪说完,她就已经投降了,白着一张脸,她恨着道,“我听你的!只要你放了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好汉不吃眼前亏,她不是汉子,是女子。等她一旦得了自由,她绝不会轻易放过这个贱人的!

“哦!你确定,你真的要听我的吗?”

婉溪可惜的看着她马上就要被脱掉的衣服,真是遗憾,没能剥光她。

不过,她是女人里的汉子,传说中的女汉子,说话一定要算话的。

既然这程罗儿肯配合,那么,她就暂时饶她一命了。

指尖弹出一缕香气,放在她的鼻端晃了一下,又立即拿开,“说吧!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程罗儿深深的吸了一口,感觉身上有些劲了,她翻身坐起,哈哈的脸色一变,阴狠道,“贱人!你以为,我当真会听你的话吗?”

“我只不过是想骗着你给我解药而已!”

“现在,我站起来了,那你就休想活着!”

程罗儿怨毒的说着,果真是从地上一点一点站了起来,那强烈的杀气逼得婉溪一阵蹙眉。

别看她手里拿着剑,可程罗儿到底还是有些身手的。尤其是她现在还怀着身孕,要是真打起来,还真不是程罗儿的对手!

“哈哈哈!怎么不说话了?没话说了吗?你这个贱人!你想知道,是谁要杀你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