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斯年闻言气得起身,凝着璟王沉声道:“关于嫁妆一事,我自会给封府一个交待!至于旁的,今日勇安侯府大丧,若不是来替我母亲守灵的,诸位还是请回。”
封锦兰嘲讽道:“笑话!你当初害死我姐,如今怎么也不曾想过我姐姐尸骨未寒?赵斯年,我封家与你勇安侯府早就势不两立!”
赵斯年也没了脾气,“二小姐若是来说这些的,那还是请回吧。”
里间闹得不可开交,白华英凝着茶盏中那舒展开的茶叶,眯了眯眸子。
封锦兰冷笑道:“如今这热闹都没看完,我怎么能走?”
赵斯年年起身拂了拂衣袍,“既如此,诸位请便。”
风忽的将书房的窗吹开,挂在内室的画飘飘乎落进了碳盆里,那副画里的人正是封锦明。
这些日子封锦兰一直不敢去看她大姐姐的画像,也不敢去璟王府的冰窖里瞧,如今突然瞧见了这画像,忽的便伤心起来。
那画像上的人像一点点的烧着,最终化为灰烬,璟王的视线却隔三差五的落在白华英的脸上,见她神色如常不由挑了挑眉,见了前夫,怎么是这么个表情?
白华英凝着那画若有所思,这画是她初初嫁进勇安侯府的时候赵斯年替她画的,那时候有说不完的情话,道不尽的缱绻,可如今忽然而已,便只剩了这么一副被碳烧毁了的画卷了。
封锦兰捏着帕子忍着泪,忍得双目赤红:“呵,赵世子可真是深情!”
赵斯年凝着那画,心里仿佛被针扎了一般,低喃道:“本世子也没想到,会走到今日这一步。”
正说着,侯月容从外头进来,嗓音温柔,媚眼多情如丝,从封大公子的脸上扫过,怔了怔,那错愕转瞬便逝了。
“夫君,听闻封家妹妹与王爷过来了,妾身特过来瞧瞧。别是府里的丫鬟伺候不周……”
封锦兰的视线落在她凸起的肚子上,“呵,我说怎么对我姐姐的孩子下得去那样的死手,原是这腹中已然有了一个孩子了,我封家嫡亲的外孙便不打紧了!”
侯月容扫了眼神色自若的封温城,柔声道:“大娘子的事,妾身也很难过,这些日子世子一直活在自责里,如今瞧着人都清瘦了……”
“我姐姐如今尸骨未寒,清瘦算什么?便是要他偿命,也是要得的!”封锦兰到底顾及了这侯月容腹中的孩子,待她说话也少了几分火。
白华英的视线从她身上扫过,微眯了眯眸子,如今赵斯年四处寻她师兄,无非就是因为侯月容的胎位不正,但恐人说是报应,所以便只说是旁的不舒服,众人也少有往这方面联想的。
侯月容尴尬的擦着泪,柔声道:“原是妹妹的不是,那些日子不曾照顾好她,如今妹妹若是有气,便往我身上撒我也认了。”
“妹妹?凭你也配?”封锦兰没了好性儿,凝着侯月容越发厌恶!
当初姐姐是怎么了!竟会留了这样一个祸害在身旁!可气她当初因旁的事耽搁了,所以迟迟没有来勇安侯府看望,若是她来了,或许是另一番景象了!
毕竟她每月写给家里的家书都甚好!如今想来,那些家书也是府里的人仿造!
侯月容也不恼,只捏着帕子委屈的瞧着封锦兰:“妹妹如今有气也是应当的,先前嫁妆一事,妾身早早的便已经在清点了,只是……只是大娘子先前身子不好,进汤用补一律都是由嫁妆里头出来的,如今算一算,能还给封家的,只怕是不多了。”
侯月容这招主动出击倒是玩的好!
她抬了抬手,书房外的人便捧着一大堆的帐本鱼贯而入,白华英瞧着这一堆的帐本挑了挑眉,她后来被指派到了小破院里,不过三年不到,有这么多的支出项,她怎么不知道?啧,倒是有意思了。
封锦兰顺手拿了本帐目打开,挑了挑眉,“你一个小娘,如今竟也管了家里的帐了?”
侯月容福了福身,恭敬得很:“原是学过几年帐,所以来侯府以后,承蒙大娘子抬爱,便也理了帐。”
封锦兰将帐本甩在一旁,嗤笑道:“我姐姐在封府的时候,掌管着诺大个封家游刃有余,如今不过区区一个侯府的帐,她竟交给你来管?”
侯月容沉声道:“原是那些日子大娘子身子不舒服,所以便由妾身来代理了。”
“是吗?这么说来,这些帐都是经你的手了。”封锦兰往后又翻了几页。
侯月容自信没有问题,便颌着认下了:“是,素秋先前是伺候在大娘子跟前的,这些便是她记录在册,然后入了总帐的,二小姐若是有不明白的,可问一问她。”
这个锅甩的倒是快,白华英想起先前留在小院里的册子,那册子确实是素秋记的不假,但帐本子却是她在收着的,如今想来,冷院里应该是没有人找着的,否则也不会是这样一番景象了!
看来她还得去一趟小院才是。
白华英按奈着心性,坐在一旁听着。
封锦兰将帐本砸在她脸上,嘲讽道:“你倒是算得一手的好帐,纵然是个病着的,每日一颗参,半斤灵芝的吃下去,就不是个死也半残,我倒是想问一问你,是哪个混帐庸医开的方子!”
侯月容接过那帐目一看,目光微沉,帐房里的混帐,说是没有半点问题,如今竟留了这么大一个摊子给她!!
“二小姐不必动怒,这帐原就是素秋拔过来的,那些日子除了素来,还有旁的两个丫鬟也不舒坦,大娘子又是待下亲厚的,便一道将养了,再加上那些日子大娘子私底下做了些铺面,这做生意哪有不亏的……”侯月容将帐本合上,搁在封锦兰的手旁。
封锦兰扫了眼那一堆的帐本,气不打一处来:“如此说来,我姐姐嫁到了你勇安侯府,吃穿用度全凭着的还是她那些个嫁妆钱了?呵,勇安侯府的帐倒是会算得很呐!”
其实也不是银子的事儿,但封锦兰咽不下这口气!她尊贵如斯,高贵如斯的嫡长姐,带着丰厚的嫁妆去勇安侯府,到头来不过是给勇安侯府送银子,她自个落得个命丧黄泉!
侯月容拂衣跪下,声泪俱下:“是妾身的错,妾身不曾伺候好大娘子,如今二小姐要打要骂,妾身都认,只是今日是婆母的大丧,妾身只想让婆母这最后一夜能走得安稳,若有帐要算,还请二小姐改日再来,届时妾身必然负荆请罪。”
这话说的真是让人动容,若换了旁人在场,定然是要夸她深明大义了,最起码赵斯年是这么想的,如今瞧着跪下的侯月容,两眼都要放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