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被白华英整治过的伯爵府井然有序,她手里拿了个小算盘,打算盘的架势十分熟练,一旁过来报帐的原本是要忽悠她的,如今见了这个架势,顿时也不敢敷衍了,只能老老实实的报了帐。
日暮西至,天穹边已然暗了下来,只余最后一缕光还在挣扎着,白华英将办公的地方挪到了侧屋堂里,府里的下人将东西一应搬进了屋子里。
柳氏见她将府里的事上下打理得清清楚楚,不由有些懵,拉了红杏狐疑道:“平日里在白家瞧着呆呆傻傻的,怎么如今出了府,瞧着倒大好了?她可少有这样灵光的时候。”
红杏提着灯盏跟着往前走,“奴婢也觉得奇怪,你瞧这大小姐的架势,分明就是对这主持中馈的事了如指掌,可不像是咱们府里头那个傻乎乎的大小姐。”
“时辰不早了,先回府吧。”柳氏揉了揉眉心,她在这儿忙碌了大半天了,原是想着见靖安伯一面的,哪成想到了这个时辰了,天都黑透了也不见人。
“可要知会大小姐一声?”红杏扶着疲惫的柳氏,有些心疼。
“不必了,这原就是她外祖父的府坻,与她说一声我先回府就是了,府里如今还一大摊子事儿呢,可不能在这个时候让芹小娘又捡了便宜去!”她咬牙切齿,深痛恶绝!
红杏陪着柳氏匆匆出了府。
白华英正在对帐目,听着那话头也没抬。
外头白玉松急吼吼的冲了进来,“大姐姐,大姐姐出事了!出事了!!”
进门的白玉松一个踉跄,险些扑倒在地,翠青扶了他一把,“小姐能出什么事儿?小姐可好着呢,三公子,这是怎么了?”
白玉松抹了一把脸,惊慌道:“是……是那个……那个壮士,他……他突然吐血了,就昏
过去了,府里都在忙,没有下人,我又找不着路,……哎呦大姐姐你快去看看吧。”
白华英这才猛的想起战晋来!她一忙竟然将这事忘了。
“快,去请大夫过来。”白华英搁了笔,又看了眼前来报帐的人,“报给秀心就是了,我晚些再过来复查,对了,外祖父那边可有消息了?什么时侯回来?”
她一边叮嘱一边往屋外走。
翠青摇了摇头:“说是今日夜里,可如今天都黑了这么久了,也不见人,什么时候来谁也说不准。”
白华英微微颌首,这不是她的外祖父,可到底如今她占着这身子,这身子想做的事,她自是要帮着达成心愿的。
她一路去了侧院,管家将他们安置在侧院的耳室里,如今也没个人看照,谁能想到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会突然间出了事。
如今白华英一过去,府里的下人也跟着乌泱泱的过去了。
翠青将这些人挡在门外听侯旨意,转身陪着白华英进了屋,屋子里的地面上还滴着血,那战晋倒在塌上,如今已是人事不醒。
白华英凑近了些,朝翠青沉声道:“点灯!”
翠青只得将屋子里的三盏灯全点了,拉到了战晋的身旁,屋子里没有生碳,如今正冷得厉害,一旁的小孩儿被战晋用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看着那脸色,烧是退了些了,可状态也不是很好,如今二人躺在一处,不由让人生出几分怜悯来。
“去取银针来,旁人都出去。”白华英坐在床边,号了号战晋的脉,心猛的一沉,伤及肺腑又一直拖着,若再不救,只怕是要出大事了。
翠青不明就理,“小姐,大夫还没到呢。”
“无妨,到了就让大夫马上进来。旁的人在外头侯着就是了。”白华英如今跟她师父学的那些内科的东西,倒也算是派得上用场了,只是如今许多事情交织在一处,让她心里很是不安。
翠青也不多话了,取了银针便退了出去守着。
屋子里陷入一片寂静,除了新端上来的几盆碳火外,那炕上如今也续上了火,热意一点点将屋内的寒意驱散。
白华英解了他的衣裳,战晋悠悠的醒了,见这动作吓了一跳,“你……”
白华英扯开他的里衣,动作娴熟得战晋脸色涨得通红,“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五脏六腑受损,腹内渗血,若不及时处理,只怕性命堪忧,怕疼?”白华英捏着银针,打量着他这伤痕累累的身体,在他腹
部有一处伤比较深,如今还有血在往外渗,血迹斑斑的里衣如今又被染了一回。
战晋疼得吸了口气,咬着牙道:“小姐大恩,无以为报……”
“闭嘴。”她取出银针,对着烛台照了照,针在火上过了一遍,利落的在他身上几个穴位便扎了下去。
战晋闷哼了一声,痛苦的皱起眉头。
翠青在外头守着,府里的人到底是被白华英震住了,可也不过就是这么些表面功夫,要做到真的信服谈何容易?
如今见白华英在屋里,众人便私下里又说起悄悄话来。
翠青见了低斥道:“既是丫鬟,就做好自己的本份,谁若是在背后嚼舌根子,我立即禀了小姐,伯爵府里留不得你们,我瞧还有没有旁的府坻敢留你们!”
众人顿时噤了声,靖安伯爵府如今纵然是不如先前了,可到底瘦死的骆驼要捏一只蚂蚁也是易如反掌的!
没一会儿,大夫便过来了,翠青领了大夫进了屋便退了出去。
被拉来的大夫是百草堂坐堂的,如今年过半百了,提着箱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来到床边,却见白华英已经下完了针了,他擦了擦汗有些急:“小姐,这……这病可不是闹着玩的,非是随便下针便能好的,这下针也是有技巧的,得用虎口之处的寸劲……”
白华英取出帕子擦了擦手,起身朝这大夫淡道:“你要记得,人是你救的,明白吗?”
大夫有些懵,“这……你这针下成这样,我连收都不知要如何收场,怎么如今又成了我救的了!小姐,这可不能儿戏,这万一要是出事了,到时候我可就得坐牢了!!你还是另请高明吧。”大夫瞧着这战晋身上近百根细如牛毛的银针,他一把年纪了,他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