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华英看了她一眼,并未答话。
白秋兰只当她是怕了,便得意了两分,“怎么?难道不是吗?如今不过是在伯爵府里头过了个年,便这样目中无人你将父亲他们置于何地!”
白父将白秋兰拉到一旁,低声斥道:“兰儿,不可失了规矩。”
白秋兰撇了撇嘴,挪到一旁,老太太重重的搁了茶盏,“一个小丫头片子,如今也敢在长辈跟前如此放肆,白大人,你可真是教女有方!”
白耀辉有些难堪的瞪了眼白秋兰,“岳母息恕,小婿回去必然会好生教导。只是华儿这孩子,到底是白家的嫡女,她如今在伯爵府里学了规矩,若能教一教弟弟妹妹也是好的。正巧过些日子,白家又是我父亲的忌日了,阖家要行祭礼。望岳父岳母成全。”
老伯爷闻言拍了拍老太太的手,老太太这才不甘愿的道:“既是祭礼,自然是要去,只是我儿如今身体不好,须得在府里好生将养着,还是说你觉得这诺大个伯爵府,还照看不好一个外孙女?”
白父见状望向白华英,柔声道:“华儿如今脸色甚好,自是多亏了您老照看,只是如今孩子年岁大了,若一直在外祖父府里,恐怕要说白家的不是了,更何况如今辰哥儿又要春闱了,若因此事受了影响,怕是得不偿失,还望岳父岳母大人体谅。”
其实这些话说来说去,都是为着白家,与白华英并没有多大的干系,老太太何等的精明,怎能让他们就这么将自己的外孙女带走了!
白华英见太太动怒了,不由轻拍了拍老太太的手,朝白耀辉行了礼,温声道:“近些日子,外祖母身体不好,母亲去得早,华儿自然是要替母尽孝的,还望父亲多担待,等外祖母身子大好了,我便回去,想来外头的人也不会乱传才是。”
白耀辉见她松了口,暗自也松了一口气,连连附和道:“好好好,,真是个好孩子,如今岳父岳母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也是有的,你代为照看,也是理所当然,若府里有短缺的,只管差人来要。”
老太太有些急了,但见外孙女脸色镇定,只得将话憋了回去,她起身拉着白华英的手腕,看了眼白耀辉,语重心长,“如今你膝下子女多了,原也是你的福气,可若要有后福,便该一碗水端平了!我老婆子年纪大了,只要孩子们好,一切都好,你也犯不着拉家结派的过来叨扰了,心意伯爵府领了,回去吧。”
白耀辉忙行了礼,恭敬的叮嘱白华英几句,目送了他们离开。
白玉松眼看就要追着白华英过去,被柳氏一把拽了回来,她低声道:“松哥儿,你也该回府了,总在这儿叨扰你大姐姐,可不像话。”
白玉松挣扎着道:“大姐姐在这儿可闷了,我要给大姐姐解闷儿,母亲,你让我留下来吧,你瞧这玉坠子,还是老夫人赏给我的呢。”
柳氏一时有些无奈,哄道:“你也别光陪着你大姐姐,你难得回来一趟,也要多陪陪你二姐姐才是,她历来可是最疼你的。”
白玉松一听,猛的将柳氏的手挥开,“母亲,有些事情你忘了,我可没忘!不要以为我小,就可以不当回事,谁对我好,我分得清。”
柳氏在这伯爵府里察觉到下人的眼光,一时有些不自在,拉着白玉松小声道:“你们是血肉至亲!”
白玉松猛的退了两步,凌厉的眼神瞪了眼白玉如,冷笑道:“血肉至亲?我可没有这样只顾着自己的血肉至亲!当初若不是……”
“够了!一个个如此没有规矩,在伯爵府里闹起来,成何体统!回府再说。”白耀辉瞧着这群人只觉得头疼。
伯爵府里无论是老的小的,一个个都守着礼,可反观白府,除了先妻在的那几年里规矩得紧,后来的日子,都是尊卑颠倒,不成体统!如今他好不容易才升了职,这是这么点职位,在世袭的伯爵府看来,提鞋都费劲。
当初是因为娶了伯爵府的独女,一步登了天,如今也不过是靠着两个外孙,将这岌岌可危的关系拉在这儿!
白玉松委屈的揪着衣袖子,“父亲,我想陪着大姐姐,大姐姐手还没好,做什么都不方便,若是有人欺负她怎么办。”
他在柳大学士府里念书的时候,也时时会打听白华英在府里的近况,可是那些下人受了柳氏等人的蛊惑,便只往好的说,每每白玉松回府的时候,他才能瞧见她原本过的是什么日子。
白耀辉也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便也随着他去了,“松哥儿,你打小就懂事,在府里要守着规矩,可不要给白府丢了脸面。劝着你大姐姐,早些与大哥哥一道回府来,明白吗?”
“是,玉松明白,多谢父亲。”白玉松欢喜的行了礼,笑得眉不见眼的回伯爵府后头的小院了。
白玉如揪着帕子,恨得咬牙切齿,白华英,又是白华英,先前是太子,如今连松哥儿也对她这样上心了,这一切的点原本是她才对,可如今,什么都变了!!都是因为她的存在,她继续在府里头装疯卖傻不就好了,如今非要往死路上走!!
白秋儿如今气得直哆嗦,一行人上了马车,柳氏与白耀辉坐在前头,三个孩子坐在后头的马车里。
柳氏捏着帕子直叹气,“当初的那桩事,只怕松哥儿是恨上玉如了,如今分明他与玉如是亲姊妹,可瞧着倒与华儿是亲姊妹似的。”
白父横了她一眼,低斥道:“当初你若能请人及时替华儿救治,也不会延误了最佳时机。”
柳氏捏着帕子哽咽不已,“我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儿,那会子两个人出了事,大夫又只得一个,华儿那孩子,如今不出是她的大造化,活的好好的了吗?”
白父扫了她一眼,生出几分嫌恶来,“你便是在往后的日子里能一碗水端平,
也不至于到如今这个地步!!我在前朝九死一生,伴君如伴虎,将你八抬大轿迎回白府,可这些年,白府的后院都让你打理成什么样子了!!”
柳氏也憋屈,大年初一的,说这样的话来戳她的心,干脆便闹上了。
“老爷这些年是怨我?可打理后院的大权你放给了芹小娘时,可曾给过我什么脸面?我父乃柳学士!我一个世家嫡女,嫁入你白府,自问勤勤恳恳,伺候老太太也没有半点怨言,可你心里从来都只有芹小娘!你们不拿她与去了的先大娘子比,如今我接手了,却拿我来与她比,可曾考虑过我的感受?”
白耀辉见她哭得梨花带雨,细想这十几年来的事情,一时又有些理亏,不由禁了声,默了半响,才伸手去握她的,耐了几分性子来哄着她。
“夫人宽宏大度,这些年嫁予我,也让你受了不少委屈,如今府里一应大小事务,都由着你来打理,还望夫人多费些心思才好。”
柳氏抽抽噎噎的道:“当初……当初华儿那事儿,我也是不得已,咱们玉松还那样小,若真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可怎么活,眼下伯爵府的人回来了,若是知道了当初的事儿,加上这些年芹小娘管家的时候,华儿又受了不少委屈,如今只怕伯爵府是要报复了。主君,依着那老太太的脾气,咱们府里怕是不得安生了。”
白耀辉拍了拍她的手,沉声道:“所以不能让华儿那丫头在伯爵府里呆得太久。所幸过些日子她便及笄了,进了国子监里,若与太子能成,便早早嫁出去,华儿也是个识大体的,你放宽了心。”
他这么哄一哄,柳氏那些个委屈顿时便如烟消云散。
一直得不到爱的人,突然有了这么一丁点的暖意,便会丢盔弃甲般的投了降,柳氏便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