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谎言中的谎言

这是李白的一首诗名,诗是好诗,可诗里描述的却是战场的残酷,白华英不免有些唏嘘,但愿这孩子有山月之闲,而不是李白的诗里所说的那般处境。

她揉了揉小姑娘那柔软的发,柔声道:“乖孩子。”这孩子才三四岁,清瘦得厉害,想来是一路的奔波,生活清苦所致。

战晋瞧着她对孩子上心,不免心里对白华英又敬了两分。

“这些日子,你们就安心在伯爵府里住下,我已经与外祖母她们说过了,小院里清静,不会有人来叨扰你们,至于她这嗓子,晚些我给她开两副药先吃着,她体虚,如今要多将养着些,你若是得闲,也可以教教她武功,强身健体总是好的。”

如今这个年代,受欺负的女人实在太多了,若有些武艺傍身,也是好的。

“多谢白小姐。”战晋感激不已,多谢二字他说得实在太多了。

白华英站起身,又揉了揉山月的发,“姐姐过几日再来看你。”

山月点了点头,乖巧的朝她曲身行了礼。

白华英捧着那小雪人出了院子,院外的屋檐雪化的水滴滴嗒嗒的,伯爵府的小院很是清静,来往的下人也不多,过了长廊与一处小亭后才开始热闹起来。

白华英远远的瞧见外祖母被一群官家妇人围着,白玉松在一旁鞍前马后的哄着老太太高兴,白华英想起白玉松对白家老太太那疏远又恭敬的样子,不由笑了笑。

秀心瞧着她捧着的小雪人儿,低声道:“小姐,雪人冷得很,不如给奴婢拿着吧。”

白华英将雪人递给她,“放在我那窗外。”

“如今天冷还好,不过开了春之后,这雪人就该化了。”秀心接过雪人瞧了瞧,山月那孩子虽跟着战晋一路奔波,可那礼数却足得很,想来那位夫人也当是个知书达理的。

“无妨。你去厨房里瞧瞧补汤好了没有,晚些给山月那孩子也分些去。”她一路走去了白敬辰的书房。

伯爵府里白敬辰的院子要比在白府时的大得多,假山流水,大树亭院一应俱有,书房立在小院的另一侧,那砌有半圆的窗,窗外是一望无际的雪景,小露台上置有一桌数椅,白敬辰就在那儿看书,见她来了,搁了手里的书朝她招了招手。

“这雪人堆得倒是小巧。”白敬辰看了眼秀心捧着的,笑了笑。

“哥哥若是喜欢,我也给你堆一个。”白华英拂衣在他身旁坐下,抬眸看了眼他正在记录的东西,是关于北域雪灾一事的。

白敬辰看了眼她的手,“你这手如今还伤着,堆雪人就不必了,过来瞧瞧这份小试的卷子。”

白华英嘟了嘟嘴,就知道没好事儿。

秀心见状奉了茶,将雪人搁在小几上,领着翠青与砚台退了下去。

白敬辰将那几份卷子都堆到她跟前,担心她的手打不开,非常友好的替她将卷子挪开,挑了挑眉,“你先前代我去参加小试,小试的内容这几日我反复的瞧了瞧,上头除了开篇是我写的,后头的好些内容都是新加上去的,华儿,你这些年在白府是个什么情形,我最是清楚,我是你嫡亲的哥哥,前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有了如此大的变故,你当真不打算与我说说?”

他让翠青送他回来,不过是寻翠青问了些问题,这丫头嘴硬,好些不愿意说,但自打她落了水醒过来,性情大变,宛如变了一个人。

若不是眼前这人记得白府的种种,他几乎要以为眼前的这人不是他妹妹。

他见白华英沉默了,又道:“那胎记是生来就有的,华儿刚生下来的时候我便一直抱着,带到十四岁,她没有你这样的才华,甚至连你脸上的胎记,你都可以消抹掉,你……到底是什么人?华儿又在何处?”

白华英揪着帕子,有些慌。

白敬辰叹了叹气,温声道:“无论你是谁,你告诉我,真正的华儿在哪里?我不在意你顶替了她,我只要华儿平平安安既可。”

白华英嗫嚅着唇角,她不敢将自己重生的事情告诉白敬辰,毕竟他可以对嫡亲的妹妹这样呵护,若是她不是了,那么白敬辰又该怎么对待她?白华英如今重活一世,比谁都要谨慎!

“哥哥真的以为,我的胎记是与生俱来的吗?哥哥有没有想过,母亲明明好好的,为什么会难产而亡?”

白敬辰目光沉了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初伯爵府派了产婆过来,太医院里也有御医守着,怎能有问题?”

“哥哥,母亲是被人下了毒,她生下我时,那毒便渡到了我的身上,胎上那红得发紫的颜色不是胎记,而是中毒,那位神医解了我的毒,脸上的胎记也就消失了。我这些年在府里装疯卖傻,我只想查出母亲死因背后的真相。”白华英凝着他,目光里泛着泪,委屈二字被演得淋漓尽致。

白敬辰怔了怔,一时有些无措,“怎么……怎么可能是中毒

,母亲那时候有了身孕,我日日陪伴在侧,再者说,若真是这样,你这些年,为何不与我商议?”

白华英擦了擦眼泪,哽咽着道:“那些日子,哥哥不也是为了明哲保身,装得跟纨绔子弟一样,日日流连软香阁,我见哥哥那样,我哪里敢同你说。”

“你说的那位神医,可是魏小神医?我瞧他对你,似乎很是上心,你双手有疾,虽说是璟王爷请了他来,不过上药的时候,他那细致关怀的模样,非比寻常。”白敬辰咳了两声,有些不自然的挪开脸面来。

白华英点了点头,“说起来他也算是我的师兄了,不过我不是同他学的医术,我是跟勇安侯府的那位殁了的世子妃学的,我那时疯病还没有好,偷偷的从府里跑出去玩,撞见了世子妃,世子妃心善,替我解了毒。”

勇安侯府的世子妃?白敬辰微微拧眉,“那位世子妃三年前嫁进勇安侯府,你是从什么时候遇见她的?”

白华英细想了想,想挤出一个都稳合的时间来,“就是那时候府里隔三差五会找不着我,后来找着我,我又是一身脏兮兮的,还带着满身的异味,那时候……其实是在研究草药,世子妃每日在府里也是无聊,所以闲暇时我便会去陪她解闷,后来……后来世子妃疯疯癫癫的,我再去看她,勇安侯府将她的院子守死了,我再进不去了。”

提及那些往事,白华英忽的落了泪,她抬手擦了擦,讪讪道:“再后来,便得知她落了水的消息,哥哥,你将勇安侯府当年的卷宗给我,我就知道有些事情是瞒不住了,可我不知道怎么与你说这些事。”她搅着手里的帕子,心里却隐隐不安,这些话,要打消白敬辰的疑惑,是很难的。

“如此说来,那治理雪灾的策论,你也是从那位世子妃那儿学来的了??”白敬辰倒了盏茶堆给她。

白华英点了点头,“当时她教我念书习字,我……我就学了些。”

白华英住的那破院子没有人会去打扰,白秋兰她们去挑事也是闲来无事想起她的时候,秀心与翠青那会子虽看顾她,但也有旁的事情要忙,总会有顾不上的时候,所以这段空闲期是最好的。

“那位世子妃,我原先在豫州的时候也见过一面,那时候她还是封家嫡女,风华绝代,处理事情颇有些手段与胆识,那篇策论,是她的那堆书籍里无意间掉出来的,被我捡到了,她身旁的那个丫鬟将策论又寻了回去,那策论写得极好,连我都自叹弗如。”

白敬辰提及往事,目光里添了几分向往,他叹了叹气,“后来我再也不曾见过如她一般的女子。”

白华英见状道:“她还有个妹妹,名唤封锦兰,也是位极好的姑娘,你是见过的。”

白华英哪里敢说,你当年见过的女神一般的人物就是她自己!

白敬辰朝她弹了一记,“不可胡言,乱了姑娘的名节。”

“哥哥,你当真不喜欢那位封家二小姐?我瞧着,她对你倒是挺上心的。”白华英岔开了话题,气氛一时变得轻松起来。

白敬辰将那些策论一一收了起来,“封家于你真是再造之恩,此恩须报,也难怪你对勇安侯府这样上心。”

白华英捏起一块糕点,微微用力,那糕点便分成两半跌到了桌上,她恨恨道:“哥哥似乎也对勇安侯府颇有成见。”

白敬辰捏起糕点塞进她嘴里,“小孩子莫要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