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华英府里如今安排的都是伯爵府里的厨子,做菜无一不尽心的,加上那支出走的又是伯爵府,老太太特意叮嘱了要替她调理身体,所以这一桌子菜就格外的丰盛了。
翠青将白华英爱吃的夹到她盘子里,“老太太可说了,让奴婢每餐都要盯着小姐吃两大碗饭。若是吃得少了,奴婢可是要去告状的。”
白华英瞧着这一桌子的饭菜,心情复杂,“如今外头的灾民走了不少了,但粮价还是贵得很。”她在白府里好几日才见一回荤腥,比不得白华英如今这桌面上的,一顿就将白家几天的肉都摆上来了。
白华英瞧着盘子,没动筷子,白玉如见状也不好先动,“可是要等大哥哥?”
“他跟我是一起的,我没吃,他也没吃。翠青,那道火腿煨干笋他喜欢,你一会多盛些给他。”白华英桌子上足有八个菜,其中两个汤,两个素的,另外四个都是温补的药膳,如烩山药一类的。
二人等了好一会儿,白敬辰才风尘仆仆的过来,他见白华英在等着他用膳,心里一暖,伸手揉了揉她的发,“下次不必等我,你先吃。”
“好。”她笑盈盈的端起碗吃了起来。
白如玉谨慎的捧着碗,看了眼白敬辰,有些羡慕,“大哥哥待大姐姐真好,真是令人羡慕,可惜玉松与我一直生疏的很。”
白华英吃饭不语,玉松与她亲近不是没有原因的,但这里头的这层原因,白华英懒得再说。
三人用着饭,白敬辰偶尔也会帮她夹两筷子菜,看得白玉如羡慕不已,用了饭,她便没有理由再呆在这儿了,寻了个借口便离了栖梧院。
走在白玉如前头的红杏忍不住道:“大小姐如今可算是翻了身了,你瞧着她今日回来的时候那一身的气派,二小姐,咱们与她亲近些也是对的,到时候她若是得了好处,想必也能念着小姐几分。”
白玉如捏着帕子走在长廊上,夜里风冷,她的衣衫单薄,不由紧了紧身上的薄斗篷,“说这些闲话做什么?方才三妹妹的样子你还没记住?”
红杏想起那大厅里白华英的模样,只觉得背后发寒,“不是奴婢多嘴,只是如今的大小姐变化实在是大,二小姐,奴婢说句不当说的,您也该去伯爵府里多走动走动,您瞧松哥儿,今日回来还带了好些赏呢。”
白玉如回头看了眼那灯火通明的院子,她隐在黑夜里,淡道:“人心隔肚皮,她说的话也能当真不成?你跟在母亲身边这么长的日子了,也该长长脑子,但愿她能说得到做得到。”
主仆二人隐进夜色里,身影渐行渐远。
反观栖梧院里,如今是暖香融融,白华英的小书房里,白敬辰拿了好些书籍给她,一一在上头写了批注与课业任务,白华英在一旁瞧得认真。
“哥哥,这本书我读过。”白华英拿起一本书翻了两页递给白敬辰。
白敬辰狐疑的瞧着她,“什么时候读的?”
“先前你在外头玩的时候我去寻你,无聊嘛,我就拿了书在瞧。这几段话我是最喜欢的,还有三十六页的第三段。你瞧。”白华英将书翻给他看。
白敬辰将书合上搁在一旁,“那这本就不看了,看这个。”
白华英接过书,翻都没翻
,“这本也是瞧过的……”
白敬辰又陆陆续续拿了几本书给她,她都是看过的,后来白敬辰实在不信了,拿着书问了她好些问题,见她都对答如流,顿时震惊了。
“华儿,这些书你纵是看了,也不该记得这么清楚才是。”白敬辰翻了翻书,确认了三回。
“我过目不忘呀。”白华英侧头笑了笑,“所以当初才能将哥哥写的策论记了下来。”
白敬辰不知该庆幸还是该发愁,将她拉到身旁,揉了揉她那面团子一样的脸,“你啊。明天我就出发去北域了,先前父亲问我治雪策论一事,我没将你说出来,华儿,你是个姑娘家,应当藏着些。否则只怕我不在,你会有危险。”
白华英将书放在一旁,笑得眉眼弯弯,“哥哥放心,我会顾好自己,嗯,听说北域的烧酒和羊是最好吃的,你替我带点回来尝尝。”
“好,都依你。”白敬辰揉了揉她的发,“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收拾东西了,你在府里乖乖的。”
白华英将白敬辰送到了门口,这才转身回了屋里。
屋子里烧着碳,底下续了地龙,暖如三春,可白华英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她下意识看了眼那扇窗,这窗子特意换了,瞧着更精致。
白华英鬼使神差的来到窗边,伸手碰了碰窗棂上雕刻的花。
这栖梧院里一片寂静,反观白秋兰的院里,那就热闹了。
白父忙完了最后才去看白秋兰,这会子白秋兰已经醒了,哭闹着喊疼,芹小娘在一旁瞧着心都要碎了,见白父来,委屈又可怜。
“主君,你瞧瞧兰儿,她肋骨都断了两根,栖梧院里的哪里将她视作妹妹!她这是要兰儿的命啊,如今这断了的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纵然是好了,只怕到时候手写字也会有影响,主君,兰儿可是你打小抱着长大的……”
芹小娘拉着白耀辉,打着感情的牌。
白耀辉瞧着一身伤的女儿,心疼不已,他来到床边,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长长的叹了叹气,“如今是为父升官最要紧的时刻,你将来若是想寻个好夫婿,就不要再去挑事,等伤好了,你及笄了,为父定替你寻个好人家。”
白秋兰慌张的瞧着白父,心里发慌,“爹爹,我不嫁,我要一直陪着爹爹。”
白耀辉瞧着她肿起的脸与眼睛,温声道:“你永远是爹爹最宝贝的女儿,待爹爹升了官了,才能护着你嫁个好人家,乖。”
白秋兰哽咽着,嗓音沙哑
,“那个丑八怪呢?爹爹也要将她嫁出去了吗?她为长,她若是不嫁,我怎么能越过姐姐先嫁人。”她就要看看,那个丑八怪那个样子,谁敢娶!
“什么丑八怪?那是你嫡长姐!你若是再如此目无尊长,将来为父升了官,若让人再瞧铀子,岂不是落人话柄!”他瞧着这任性的女儿,心里渐渐有了几分厌烦。
白秋兰被他凶得愣了愣,委屈不已,“这些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如今怎么还成了女儿的错了,爹爹,是她太过份了!她将女儿打成这个样子。”
“姊妹之间纵然是绊嘴,也该有分寸,你如今眼看也要及笄了,怎能这样不知分寸!行了,这些日子你就在府里好生反省反省。”白父拂开他的手起身,面容沉冷。
白秋兰心都要碎了,拉着白耀辉的衣袖子哽咽不已,“爹爹,大姐姐再如何犯错,她还有靖安伯爵府的护着,二姐姐也有柳学士府,可是我和娘亲,我们什么也没有,就只有你了。”
“你既然知道无人护你,就该懂事些!先前你纵着有老太太,在府里上房揭瓦我也由你去了,但如今不同往日,你若再这样下去,谁也护不得你。”白父甩开她的手,转身出了里屋。
在外头熬了药的芹小娘见他怒气冲冲的出来,顿时有些懵,“主君,这是怎么…”
白耀辉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你瞧瞧你管教的好女儿!当初让你将孩子给柳氏养你不愿,如今被你娇纵成这个样子!她若是再不知悔改,这白府的大门也不必出来,省得到时候让人瞧了笑话,丢人现眼。”
芹小娘正欲再说,白耀辉已经抬步走远了,白敬辰在一旁扇着药,见这情形将扇子交给青峰,目光沉了沉,“娘。”
芹小娘揪着白敬言的衣袖子,眯着眼睛沉声道:“如今咱们在府里的情形你也瞧见了,言哥儿,这府里的人都靠不住,咱们只能靠自己了,你定要给娘争一口气!否则咱们可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白敬言将芹小娘揽在怀里,安抚道:“伯爵府我不该有妄想,但这白府,我定会挣下来。”
“傻孩子,若是伯爵府没了承继,那小贱丫头也不能这样嚣张!你放心,他们这回去北域
,天高皇帝远,若出个三长两短的,也是正常。”
白敬言听出了话里的意思,冷冷笑了笑,“娘亲说的是,只要断了伯爵府的这条路,父亲能指望的,便只有我了!妹妹要再将她踩在脚下,易如反掌。”他妹妹受过的罪,他都要一一还给那个臭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