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华英将那包药粉细细包了起来搁在一旁,“既然如此,那就请祖母过来一趟吧。”
白芷慌了神,拉着白华英哽咽着道:“大小姐,奴婢可以发誓,奴婢绝对没有害桂枝的心国,这药就是茉莉给的!”
芹小娘捏了帕子,伤心不已:“你还敢将这事扯到松鹤堂去?老太太一片仁心,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我看保不齐是桂枝死在你栖梧院了,你推脱罪行,才想了这么一个法子。”
白华英垂眸轻笑道:“芹小娘的意思,是我害的桂枝了?”
“她在我身旁伺候了这么多年,无不尽心,我原是要替她寻个好去处,谁料被你接回了栖梧院,大小姐,你不就是想查你母亲的事吗?咱们个个都清清白白,你若是要查,大可光明正大的来查,何必出做这样卑鄙的事来害了人性命。”
芹小娘一本正经的架势倒是拿捏得准,凝着白华英帕子轻轼着眼泪,装得那叫一个情宜动人,“可怜我的桂枝,平白受了这样的罪,如今连命都没了。”
她哭哭啼啼的,瞧得柳氏直拧眉,“眼下年才过,你总这样哭也不好,这件事里头定是有什么误会,不如就请了婆母过来,将这事清算清楚,也省得往后府里的人再生闲话,红杏,你去请老太太过来。”
红杏得了旨,转身便走了。
芹小娘擦着泪,扫了眼一旁的嬷嬷,嬷嬷悄悄的挪到门口,十七猛的挡了她的去路,“呦,孙嬷嬷这是要去哪儿啊?咱们府里如今事还没完呢,大小姐吩咐了,院里的人不得随意走动。”
孙嬷嬷全色有些难看,“年纪大了,身体不适,想去如个厕,还请小哥行个方便。”
十七朝绿语使了个眼色,绿语一路跟了孙嬷嬷过去,盯着她如了厕,又盯着她回了栖梧院的耳室。
柳氏看了眼桂枝的‘尸体’,叹了叹气,“这丫头在府上也许多年了,如今人既然去了,府里总归也要送她一程,总在这塌上躺着也不是个事儿,华儿,这样的事你一个姑娘历来也是忌讳的,就由府里的人来打理吧,这到底是遭人下了毒
,还是重伤没了,还是请了大夫再瞧过再做决断吧。”
芹小娘只当她那退烧的法子是同人学来的,对医术她并不精通,于是附和道:“就是了,咱们这些个不懂医的东问西问的算个什么事,这事还是得大夫说了算,快,去请个大夫过来。”
白华英瞧着芹小娘那市侩的嘴脸,心里生出几分厌恶,这桩事,疑点太多了,每一个人都能将做过的事情推给身旁的下人,下人顶了包,无非就是个死,而主子们却依旧逍遥快活。
她母亲的事情,看来只能等到那父子两回来了再来处理了,毕竟府里的正主儿不在,纵然闹得再大又如何?平白给旁人看了闲话去了!
栖梧院的人急匆匆的去请大夫,请的是魏小神医身旁的当归,当归一听说是栖梧院的事,来得也快,进了院便望向白华英,目光急切,“白小姐,这是怎么了?”
白华英望向床上的桂枝,“这丫鬟用了药之后就这样了,还请小公子帮着瞧瞧。”
白芷跪在一旁,缩着身子,隐隐不安,就在这时候,茉莉过来了,她趾高气昂的环视了一圈,“老太太身体不适,特地让奴婢过来一趟,这药粉,的确是奴婢给白芷的不假。”
茉莉穿得也花,估计是沾了老太太那花里胡哨的喜好,如今春风得意得很,“这不过是一种药材罢了,放进汤药里喝下去能缓解她的疼痛!老太太就是怕有人瞧着了说闲话,所以才令奴婢将药给了白芷,怎么?如今是出事了?要怪到老太太身上来不成?”
她来到床边,居高临下的扫了眼桂枝,淡道:“老太太说了,这丫鬟到底也是个伺候人尽心的,被大小姐一顿板子打出去,着实可惜,总归是白府里出去的,也该多关照些。”
老太太如今这是在告诉她,让她不要再去插手查先前的事了,这院里如今可不止白芷一个人,到时候若是真的有什么事儿,老太太也捏得死死的!
好深的心机,倒是她小瞧了这府里的人了,也难怪白华英的母亲会在府里生下白华英之后殁了,连伯爵府都查不出些什么来!
这些人惯来是会做表面功夫的,想来那时候连着伯爵府的人都被糊弄了过去!可眼见着伯爵府的夫妻游历出事了,转手便迫不急待的娶了新妇回来,莫说是三年之期了,就连三个月的守孝,也不见得有,男人无情起来,简直令人发指!
当归诊了脉,片刻起身,恭敬道:“这位姑娘先前受的板子倒是不打紧,只是她身上有厉害的刀伤,加上受了惊,心郁难解,那药又有轻微的毒性,这才昏死过去了,倒也不是没法子救,待小的施几针,重新开一副药就好了。”当归不明情况,也只能如实应对。
芹小娘擦着泪,一派关怀,“这么说,她是没死了?那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这……说不准,或许一会儿就醒了,或许明天。小的先为这位姑娘施针。”他这一回过来,完全是瞧着白华英的面子上。
他施着针,芹小娘见他是神医的药童,也不敢惹,谁都有个五病三灾的,若是这梁子结下来了,到时候有求人的时候可就麻烦了。
当归下针动作利落,茉莉在一旁瞧着,紧了紧帕子,沉声道:“老太太说了,这丫鬟是个艰难的,如今既然由大小姐照看着,就在栖梧院里伺候着,干出那样的事来,大丫鬟是当不得了,就当个洒扫的,旁的全凭大小姐做主。奴婢还要回去伺候老太太,这就告辞了。”
茉莉走到白芷的身旁,恨铁不成钢的扫了眼白芷,夺了那包药便吃了些,“谁若是再敢说我让白芷给桂枝下了毒,就别怪我不顾情面!”
她丢下手中另一半药,转身要出去,白华英眯了眯眼,淡道:“慢着。”
茉莉站在门口,扬着脸,“这后院的事,老太太没这个心力来管了,既然大小姐与大娘子接了这个摊子,老太太也难得能得些清净,往后这样无关紧要的事,就不要再来叨扰老太太了,省得她费了心,身体越发不好。”
茉莉到底是老太太身旁呆得最久的,如今漂亮的话说得是一点也不差。
白华英缓缓来到她身旁,微眯了眯眼,“是毒药,还是救命的药,你心里最是清楚,你不妨回去告诉老太太,我要查的事,谁也阻止不了,她若要拦,那最好让她出手再狠一点,这样慢性的东西,我母亲经历了一回,我可不会再上这样的当。”
茉莉牵强的笑了笑,对上白华英那双幽暗的眼,阵脚有些慌,“大小姐说的什么话?奴婢是半句也听不明白。大小姐若是真有孝心,不如替先大娘子多烧两柱香。”
“香我自然会烧。”到时候查清楚了,必然会连老太太的香一块儿烧。
后半句她没说出来,茉莉却从她的眼神里会意了,她转身急匆匆的走了,那双眼睛,哪怕她走出了很远,她还是觉得后怕。
茉莉急匆匆的回了松鹤堂,老太太正穿着一袭深色松针的衣衫在念佛,见她过来了,搁了手中的珠串,听了她传来的话,叹了叹气,“这丫头如今是铁了心要挑事了。”
茉莉递了帕子上前,附和道:“奴婢瞧着她那双眼睛,真是像极了先大娘子,若是大小姐没有脸上的胎记,只怕与先大娘子的长相该是一模一样。瞧着真真是渗人,老太太,她若是真查出些什么来……”
老太太横了她一眼好,朗声道:“我行得正坐得端,我有什么可怕的!她一个丫头片子,还想翻了白家的天不成?你派人多盯着她些,桂枝这个死丫头,到时候只怕也管不住那张嘴,既然事情已经闹起来了,也不必留什么情面了。”
“原先亏得奴婢及时换了药,可若是再继续……”茉莉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那双眼睛让人很害怕。
“慌什么?白芷那丫头,也是个不中用的,到时候若来个死无对症不就成了,栖梧院里总是死人,便说明那丫头是个不祥之人,到时候纵是有伯爵府这个靠山在,也没有人敢娶这么一个祸害!”
老太太理了理褙子,手中的珠串一圈一圈的打着转,她长长的叹了声气,这一切都是为了保住白家!保她儿子升官发财,眼下那些事可万不能再暴出来!茉莉了然,又安抚了老太太好些话,差了人去栖梧院里盯着。
栖梧院里当归扎完了针,朝众人恭敬的行了礼,来到白华英身旁,低声道:“我家公子说了,若是得空,还请白小姐去一趟封家,一同祭拜祭拜封大小姐。”
柳氏与芹小娘互视了一眼,芹小娘不甘的嘀咕着,“她什么时候与封家的关系这么好了?
”
柳氏望了眼床上的桂枝,没好气道:“你若有这个心思打听旁人的事,不如放点心思在自个身上,桂枝是你的丫鬟,如今却养在栖梧院里,听说她先前被人刺杀,你这个当主子的,就不替她要个公道?”
柳氏先前在府里就是被孤立的那一个,如今这口气可算是能出出来了!
芹小娘来到床边打量着桂枝,叹了叹气,“她跟了我这么久,除了受苦受难的,也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如今有个能掌家的主子了,也是她的气运,我哪里还能做得了她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