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母见她说得委婉,不由打趣道:“什么封家白家的,这婚姻大事,哪有这般琐碎,你若是瞧得上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愿意来封家,便是咱们封家的福气。”
封母很想将白华英留在自己身边,如今难得有了一个这样恰当的由头,当时白华英不在身旁,所以拎得清些,如今活生生的女儿站到了自己跟前,怎能不心动!
“大娘子抬举了,只是华英实在无才无德,还是不要误了大公子的前程。”她对她这个哥哥自然是喜欢的,只是这份喜欢是兄长于妹妹,并没有沾过旁的东西一星半点子!
旁的不说,这人伦道德,她还是拎的清的!若真应了,到时候对于整个封家,也是一个麻烦,万一白华英再出了些什么事,封家的又该如何自处,更何况她大仇未报!
封母见状拉着她,眼睛透亮,“莫不是心里有了喜欢的人了?是哪家的公子,你也说与我听听,我替你参考参考,这女儿家出嫁,可是天下头一件要紧的事,该仔细着来才好。”
喜欢的……白华英怔了怔,忽的想起璟王来,这发呆的片刻,封母瞬间便明白了,她拉着白华英的手,语重心长,“好孩子,你快告诉我,是哪家的姑娘,若是个好的,我就舍了这老脸,也要去给你做个媒。”
自家女儿如今有了心仪的人,封母心里忐忑不安,只怕她对赵斯年旧情难忘,见她没说话,目光微凉了凉,“我听说,近来那赵斯年给白家送了好些礼,可贵重的很,似是要娶白家的小姐,你莫不是与他……”
“大娘子想到哪里去了,赵世子是有事相请,所以才送了那些东西,如今祖母也不好回绝了,只能暂时将东西留下来,等父亲的意思,并无关白家姑娘们的嫁娶。”白华英恨不能将赵斯年活撕了,怎么可能再去对赵斯年示好!
“没有就好,那可不是什么好人,你若是见了他,也离他远一些!侯府也不过就是这几年的光景了,发不了什么家了,如今且由着他折腾吧,待我儿入主朝堂,这上京的天,也该变一变了。”封母怕她去勇安侯府单打独斗,明里暗里的提醒她。
白华英附和道:“大娘子放心,我明白的。”
“你能明白就好,若是有什么要紧的,只管知会我,旁人想不出什么法子来,还有咱们封家,这三个臭皮匠,总能顶一个诸葛亮。”封母端起药,熟练的一口喝了下去,白华英掏出一枚蜜饯递给她,目光温脉。
封母瞧着蜜饯,摇了摇头,“先前我那大女儿总会备这么一颗,如今人不在了,再吃着这东西,也不觉得甜了,罢了,都是你们年轻人爱吃的口味,明日就要春猎了,你一个姑娘家,多当心些,若有难处,就往锦兰那儿靠,她也是个机灵的,能护着你。”
封母想的是,如今的白家到底不比封家,不像当初封锦明在封家的时候那般能给足她底气,倚着封家些,若是出事,还能有个人护着。
“好,多谢大娘子。”白华英收了药碗,朝她福了福身。
退出里间,她将药碗递给探雪,抬步便离开封家,谁料马车上坐着魏忍冬,白华英神色微僵了僵,“师……”
魏忍冬朝她比了个手势,将她拉进了马车里,“咱们的关系不能让外人瞧见了,否则只怕有人会顺藤摸瓜,到时候平白给你添麻烦。”
白华英坐正了些,理了理衣袍,“你来我的马车里做什么?眼下大娘子的病情才刚好些,你不在那儿照看着?”
“有你出马,干娘的病也不妨事,放心吧,只是,你当真不打算告诉她?”魏忍冬摸了摸马车里的东西,觉得没什么意思,都是些白府小家子气的东西。
“何苦再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就这样也是好的。”白华英总觉得封母是感觉到了什么,毕竟母女连心,打小她就没有什么事情骗得过她。
“她这病来得急,本就是因为你,你瞒着她是不是不大好?要不……与她说实话试试?万一这实话说出去了,她的病就大好了呢?”魏忍冬拉过一个抱枕垫在身后,懒洋洋的搭着两条腿,修长的身形,摊在马车里,占了一大半!
“我可警告你,我的事情,你要是敢泄漏半个字,我非把你丢小黑屋里去不可。”白华英圆目怒瞪,衬了大花红的脸,还有些渗人。
魏忍冬抹了一把脸,鄙夷道:“你看你还急眼了,要不是你是我小师妹,就你这张脸,我必定离你三米远!你什么时候将脸上这东西卸了,瞧着怪难看的,你也不怕嫁不出去。”
白华英白了他一眼,“嫁出去又怎么样?这日子左右都是过,还不如一个人自在。”
魏忍冬打量着她挑了挑眉,“呦,您老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怎么着变了人还转了个性儿了?瞧着可没有以前跳脱了。”这要是搁以前,这小师妹起码能追着他揍两条街!
白华英瞧着他这悠闲浪荡的样子,真想将他踹下去,“你也年纪不小了,该娶个妻子了,别成日里就盯着我这一亩地操心。”
魏忍冬伸了个懒腰,摇了摇头,“这上京的姑娘,个个都是庸脂俗粉,没几个能入得了我眼的,还是算了吧,儿孙自有儿孙福,没有儿孙,我享福。”
马车摇摇晃晃的走着,车轱辘声碾压在夜色里,两边的阁楼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一辆马车驶了一半,忽的横在她的马车跟前,翠青拉着缰绳,回头朝马车里低声道:“小姐,是璟王的马车。
白华英心里猛的一跳,思量间就听见璟王的脚步声进来了,白华英慌得一把将魏忍冬拽了起来,一把按在马车的坐椅下,魏忍冬不知道她如今一个十五岁都没有的小丫头,哪儿来的大力气!
“你干什么!你让爷钻……”
白华英见他要出来,抬脚将他又踹了进去,马车本就不大,魏忍冬挤在坐椅下头,那高大的身躯挤得憋屈。白华英长裙一挡,璟王就抬步进来了。
他顺势坐在白华英的身旁,狐疑道:“天色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头?”
白华英讪笑了笑,“这就回府了,王爷这是有事?”
璟王挑开帘子看了眼外头,显得格外疲惫,“刚从宫里出来,皇后看得紧,连床帘也卸下来了,瞧不见皇兄如今的情形,大臣报事也只在离龙床十米远的位置,再加上摆了屏风,看得也不真切,这桩事,委实有些棘手了。”
他说完见白华英往一旁挪,不由抬手将她拎到身旁,狐疑道:“你躲着我?”
“没有,王爷误会了,马车里有些闷,我开开窗。”她坐得拘谨,一只手微微将马车的车窗推开了些,外头冷冽的风呼呼的吹了进来,还夹带着几丝春雨,没一会儿就将她的脸吹得湿漉漉的,白华英硬是干坐着,只盼着早些到白府。
璟王将她拽到身旁,抬手关了窗,“外头下了雨,马上就到了,乖。”
那低沉又温柔的一个乖字,将凳子底下的魏忍冬雷到了,他是见识过璟王领兵打仗的,那叫一个凶残,曾经单枪匹马冲进敌方的军营里突袭,干掉了别人一个大将军,如今这样温声细语的场面,可真是难以想象。
白华英在他身旁坐立难安,“王爷若是没别的事,还是先回王府吧。”
璟王拔弄着手中的骨板指,眯了眯眼,“这么着急赶我走?”
“也不是……。我……我有些不方便。”她捂着肚子,佯装难受,本是想着璟王送了她回白家,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谁料璟王将她拉进怀里,一只手摸上了她的肚子。
白华英如今身形小,四肢又长又细,是个小孩子一般的模样,团在璟王的怀里,真像爹爹带了个闺女,白华英极度不自在的想挣扎开。
璟王摸着她的肚子,红着脸安抚道:“姑娘家来事也不是头一回了,你先随我回王府。”
“不……不用了,明天还要春猎,我还有些事要回府去安排,王爷不必管我,我歇一歇就好了。”白华英挪了挪身子,往一旁退了退,退到一个与璟王隔得远些的位置,坐了回去。
璟王见她这模样,叹了叹气,“你若是在我身旁不自在,大可告诉我,不必这样,我向来不强人所难,停车。”
翠青被这一声吆喝吓了一跳,猛的一拉马绳僵,马车忽的停了下来,白华英一个踉跄,险些摔下去,亏得璟王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
璟王将她安置在马车里,又取了毯子给她盖上,一张脸冷冰冰的,心里不痛快,动作上却小心翼翼,白华英对一只这样的猛虎,有些心动,心动之余又懊恼,她以为自己心死了,却没想到,竟然折在了璟王的手里,兜兜转转,最后竟然还是这个人!
“我走了,你不舒服,明日的春猎就不要去了,送你的那只雪貂前些日子又跑回来了,我差人重新训了训,比先前要懂事些,你带在身旁也不会无聊,晚些给你送来。”璟王动作轻柔,语气更是温和,只是那张脸,一直紧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