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耀辉见状咬了咬牙,重重的点了点头,“好,岳父岳母的意思,我明白,待此事处理完了,我自当将两个孩子从宗祠上划掉名字。”
伯爵府老太太见状附和道:“还有我女儿的!我若早知今日,当初就是拼了命,也不会将她嫁于你,可如今一切为时已晚,但如今,无论如何,我也要将她迎回伯爵府去!择日伯爵府就会将也的棺椁一并抬回伯爵府的祖坟!”
白耀辉诧异的望向老太太,“这怎么行,她是我八抬大轿名谋正娶回府的,怎能再回伯爵府去!岳母大人,纵然我有千般错处,是白家害了她,可我待她是一心一意,这些年来,也从未有过改变,我那书房里,还挂着她的画像,供着她爱吃的……”
“你若当深情至此,当初怎会任由府中人对她这般谋害!她在伯爵府里千般宠着,心性单纯,才上了这些心思龌龊之人的当!如今这棺椁,搬也得搬,不搬,也得搬!
”她心疼这个女儿,如今却又无能为力,这是何等的悲哀。
白华英想起当初封母不顾一切也想将她运回封家,自古以来,就没有女子葬在娘家的道理,又不是娶的上门女婿!后来若不是璟王先一步将她抢走了,只怕她的棺椁如今已经葬回豫州了。
老太太要将白华英她母亲的棺椁带回去,可如此挚爱母亲的孩子,又怎会让母亲这般为难,可诸事,死者为大,白华英定了定心神,握着老太太另一只手。
“外祖母,父亲没有休妻,棺椁就搬不成。”白华英在一旁不咸不淡的提点了一句,老太太番然醒悟,朝白耀辉道:“你白家不仁不义,谋害我女,又恶待我的外孙,待这三小姐成了亲,二公子春闱之后,我要见这女人偿此血债,和离,从族谱上划去我两个外孙与女儿的名字!从此你白家,与我靖安侯府,再无干系!”至于白家的老太太,身染恶疾,活不了多久了,也是她自己的报应!!
老太太紧握着白华英的手,沉了口气,“你若是应话,立字为证,你若不应,那咱们就官家跟前再见!”
白耀辉
犹豫不决,那是他的至爱,天知道当初他娶回她来时有多开心,可如今,却连个棺椁牌位都不留给他了!!
柳氏扯了扯他的衣袖子,“主君!”
白耀辉咬了咬牙,无奈的认了,“好!来人,取四宝来。”
府里的下人端了笔墨纸砚过来,他提笔便落了字,靖安伯与他分别画了押,此纸一式两份,老太太紧握着白华英的手往外走。
白耀辉
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她瞧着白华英的背影,哽咽着道:“华儿,辰哥儿,你们当真,就不认我这个父亲不成!”
白敬辰的脚步顿了顿,扫了眼这一片狼藉的大厅,朝白耀辉拂身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头,“父亲于我,确有养育之恩,可妹妹这些年,是我抱在怀里长大的,父亲,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他查了许多年,却没有这个妹妹查的清楚,如今能水落石出,也不枉他当初装得一手好纨绔了。
白耀辉猛的退了一步,错愕的瞧着白敬辰,“你……”
“告辞。”白敬辰磕了头,站起身来,转身便随伯爵府的老太太走了,因着两个老人心情都不好,所以马车是分开坐的,白华英与老太太一辆,白敬辰与老伯爷一辆。
她们一走,这白家的防卫才辙掉。
大厅里,白耀辉瞪着跪在地上的芹小娘,恨得咬牙切齿,“你!你这混帐东西,你这个毒妇!若不是你,我白家怎会如此,啊,怎会如此!!都是你害的,来人,将她给我关进柴房里去!别让我再瞧见这个毒妇!”
柳氏一把将白耀辉拦了下来,瞧着泪盈盈的白秋兰,温声道:“主君,眼下的事与伯爵府都是商议好了的,若是将人关柴房去了,难免外头的人会猜测,不如就一切如常吧,到底玉松与言哥儿还是要考春闱的。”
这话倒是提醒了白耀辉了,纵然没有白敬辰在,他还有两个儿子,白玉松又是他的次嫡子!
“那就禁足,等这个不检点的出嫁之后,你就自行了断吧。”白耀辉一拂衣袖,气乎乎的同一干人扶着老太太去了松鹤堂。
柳氏见人走得远了,微蹲下身,想将芹小娘拉起来,芹小娘一把甩开她的手,冷笑道:“你莫不是以为我一死,这府里就是你一个人呼风唤雨了?呵,我告诉你,我到时候就是侯府的世子妃的娘!谁敢要了我的命?咱们就瞧着吧。”
柳氏的手讪讪的收了回去,“我原是想让你收拾了东西,替你想个法子让你逃,如今看来,你心里既然有了主意,那我就放心了,这府里若是没有你,倒真是有几分寂寞。”
芹小娘怒瞪着她,恨得咬牙切齿,“有我在,你别想着在这儿只手遮天。”
“你们做出这样的事来,依着伯爵府的性子,还有华儿那有仇必报的性子,这事儿可真不好说,好了,我念在当初的情份上,有些话就说到这儿了,来人,将这母女两押回去好生守着,我要去瞧瞧老太太去了。”柳氏如今连腰杆子都挺得直了些,一旁的白玉如一直没吭声,玉松还小,这些事也没让他知道,当时就将他打发到了书房里。
白玉如与柳氏出了门,她有些伤心的拉着柳氏的手,“母亲,我与大姐姐原就是姊妹,可如今这么一闹,往后我还怎么去见她。”
“傻孩子,大人的事是大人的事,孩子的事儿,是孩子的事,害了她母亲的与我们又不相干,你到时候若是嫁了人,与她来往,又有什么干系?啊,真是痛快,没成想,帮着华儿这丫头,她倒是干脆,将这府里的人都收拾了。”她不是没有心机的,她只是庆幸自己站对了队!
白玉如垂眸紧握着柳氏的手,“祖母染了恶疾,时日不多了,往后若是她们当真走了,这府里就冷清了。”
“那时候你也出嫁了,那庶女也出嫁了,府里就更冷清了,倒也不打紧,待玉松再大些,娶妻生子了,府里就又热闹了。”柳氏如今开心得很,只是又不敢表达出来,只能私下里与白玉如开开心心的说上几句,这样的安静,才是一个女儿该过的日子!
一热闹,就容易出事儿,平平淡淡才是真,如今白耀辉是她一个人的了!每日每日的,都会陪着她一个人了,柳氏觉得心里很是痛快。
母女二人说话间便回了老太太的松鹤堂,前来问诊的大夫来来回回的查了好几遍,都摇着头直叹气,毕竟是南豫郡主的祖母,他们生怕瞧错了,医名就丢了!
白耀辉神色憔悴的守在一旁,狐疑道:“华儿说是恶疾,你们可瞧仔细了,到底是个什么病?”
大夫收了手,将脉枕也一并收了起来,无奈的摇了摇头,“既然南豫郡主都说是恶疾了,大人只管让郡主救治就是了,到底,这老太太是她嫡亲的祖母,小的们医术实在有限,老太太这恶疾,没有法子,还请大人另寻高明。”
过来了的大夫,一个个的扛着药箱子跑了,留下白耀辉脸色难看的坐在床边。
老太太咳了几声嘴角渗出一丝血,将白耀辉吓了一跳,“快,去将那大夫喊回来。”他抬手擦着老太太嘴角边的血迹,发现这血只是细微的一点点,也不知道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老太太醒了,瞧着柳氏,又看了看熟悉的地方,喃道:“这是……这是怎么了?亲家她们呢?”
白耀辉默了片刻,将手里的纸递给老太太,老太太过一回眼,抬手就要撕,柳氏将纸拿走了,“婆母,如今也是没有法子了,伯爵府的人闹着要一个公道,否则就告上御前。”
老太太挪了挪屁股,冷哼道:“她们再如何厉害,如今不也不敢将我怎么样!儿子,这事都是芹氏那个贱人做的,我是你母亲,生你养你,你就该信我!”
白耀辉见她出言反复无状,不由叹了叹气,“母亲,你先前在堂前昏倒,华儿给你诊了脉……”
“如何?我是吃的下睡得香,身强体壮,怎么着?她们还指望我老婆子早死不成?我偏要熬着,她要熬到那个老太婆走了,我才走!!”老太太咬着牙,一张脸横起来又凶又难看。
白耀辉的话一时竟没说出口,老太太冷斥道:“还想将两个孙儿要回去,他们不过是瞧着两个孩子有出息罢了,也不妨事,咱们玉如可是太子妃,到时候若是兰儿成了世了妃,再提携提携
两个兄弟,咱们白家,也算是光耀门楣!区区伯爵府,有什么可稀罕的!不要也罢!”
白耀辉一时竟不知要说些什么,只能叹了叹气,“母亲说的在理,此事不宜声张,还须寻个好些的由头才是。”
老太太捂着嘴咳了两声,没注意到咳出来的痰里已经有了细微的血丝了,“这个由头嘛,也好找,只说,伯爵府后继无人,所以将两个外孙送回伯爵府去承系,为表白家一片心意,故将两个孩子从宗谱早头划去,至于芹小娘,哼,到时候身染恶疾去了,也没几个人会来查个妾的真假。”
白耀辉是头一回瞧见母亲如此睿智无情的一面,平日里他都只当母亲是温柔慈祥的,他紧了紧双拳,哽咽着附和,到底还是没忍心拆穿他这个时日不多的母亲。
柳氏在一旁照看着,倒也算恭敬,“说起来,兰丫头到时候若真当了世子妃,芹小娘说不准就不必偿命了,到底身份是不一样了。”
老太太眼一横,瞧着柳氏,语态好了几分,往后她能依靠的,可就只得这个大学士府里嫁过来的儿媳了,“再如何不一样,也是个妾,
与你的身份不同,你啊,就是眼皮子浅,心又软,这些年没将家业交给你,也是为着这个。”
柳氏垂眸端过茉莉递来的药,给老太太轻轻的吹了吹,“母亲说得是,往后儿媳还有许多不懂的地方,还请母亲多提点。”这话哄得老太太是心花怒放,瞧着这儿媳也顺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