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璟王与祁王走了以后,这诺大的上京就显得格外的安静了,朝中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只是这些再没放到明面上来,白华英自打及笄之后,这上伯爵府提亲的便多了起来,一时间伯爵府从门可罗雀变成了门庭若市,同样封家如今也热闹得很。
距璟王去北境一晃已经有近三个月了,白秋兰的肚子都已经开始显了,如今上京侯府得势,荣王成了众人眼中的希望,风光无二,白秋兰也越发的放肆,连同芹小娘与白府与将那交待忘得一干二净!
如今芹小娘在侯府里照看白秋兰,颐指气使的模样,别提有多得意了。
远在边境的璟王战报时不时的就会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给白华英的信,以及一件小小的礼物,这礼物可不寻常,是从各路将领身上取下来的狼牙!白华英这日念着信,打量着这那盒子里的狼牙,不由笑了,再攒下去,这狼牙都快够一百零八颗了。
翠青端了茶盏过来,笑得眉不见眼,“小姐,这王爷可真是厉害,这三个多月的功夫,战绩了得,那什么耶律齐的,奴婢听外头的人传呢,说他老子打不过王爷,如今小狼崽子来打,也没打过,难看得很呢,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白华英合了信,他给的信里,无非几个字,夫安念妻,白华英瞧着这已经传过来的十几封信,面带羞色,谁是他的妻,臭不要脸!
“北境兵强马壮,这战征的局势,未必就真如旁人所说的那样,还是谨慎一些的好,你收拾收拾,我去采些药草给义母。”白华英起身,宝贝似的将信与狼牙收在一块儿,换了套干净利落的衣裳,背着个药篓子出了门。
她出去采药的时候身边不带人,连着脸上也涂了腊黄色,一副平民老百姓的架势,在上京的街道上,她无意间瞧见正在外头用饭的封锦兰与白敬辰,不由笑了,只怕封家与伯爵府,好事将近了,封锦兰端着面碗喝了口汤,狐疑的望向车水马龙的街道。
“方才……我怎么好像瞧见华儿了?”她四处看了看,又觉得自个是瞧错了。
白敬辰摩擦着手中的碗,夹了几筷肉给她,“大概是看错了,这会子她在陪着外祖母,悠闲得很,赶紧吃,我还有事,晚些再来寻你。”
白敬辰骑马跟了出去,白华英发现后头有人,于是往人多的地方走,将白敬辰甩掉后,绕了路去了清平庄,此时的清平庄把守很严,她悄悄的躲在一处草剁子后头,顺着记忆中的路线,直奔山头,走到半路,白华英顿了脚步,“出来吧。”
霍燕堂从草堆里走了出来,笑盈盈的打招呼:“真巧,你也来看风景?”
白华英将药篓子一扔,“我来采药,霍大人不守着城门,来这儿干什么?”她顺手采了几颗药草扔进了药篓子里,拍了拍身上沾上的泥泞。
一晃春去夏来,夏蝉已经在林间作死的叫唤了,今年的天气,热得出奇,这一会的功夫,白华英跑出了一身的汗,如今清风徐徐间,暑意渐消。
霍燕堂见她目光警惕,不由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守城官做得没意思,如今上京侯府的那些狗腿子,嚣张得很,二爷我受不了这个气,今天不干了,见你鬼鬼祟祟的,就跟过来了,啧,不就是采药吗,二爷帮你一块儿采。”
霍燕堂说着就背起了白华英的药篓子,看得白华英有些无奈,她哪里是真的来采药的,她是有要紧事要与阿田说,如今有他跟着,白华英不好打草惊蛇,只得带着他往山里的另一条路绕着走。
二人绕了大半个时辰,白华英陆陆续续的将他背篓填了一大半了,霍燕堂慢悠悠的跟着,瞧她利落的处理好草药的根径叶与花,不由笑了,“南豫,咱们都这么熟了,又是一伙的,有些事就不必藏着掖着了吧?结盟如何?”
白华英扯草药的动作一僵,顺手将草药上的泥抖了个干净,“二公子,这是何意?”
“行了,咱们都是痛快人,就别装了,我与赵斯年好歹也算是有多年的孽缘在,你真当我什么不知道不成?就这清平庄后山的天坑里,从其他的角度是瞧不见的,崖上也只能看见云雾,但赵斯年那混帐如今可在里头屯了不少兵马。”霍燕堂扯了根草,叼在嘴里,身子倚着一颗松树,懒散得很。
白华英脸上涂的黄腊因着温度太高融了,露出原本白皙柔嫩的肤色,这肤色如玉一般剔透,阳光下,仿佛泛着光,衬着这山水间,似是个走失的仙子。霍燕堂看得怔了片刻,直到一只蜂在他眼前打着转,他才回过神来。
“你不必这样瞧着我,我也是无意间去侯府的时候听见他与勇安侯的对话才知道的,这儿我细算过了,如今屯兵有两万了,而且这几日,屯的兵越来越多。你没发现,上京如今乞丐与难民都少了?”霍燕堂抬步走到侧峰,远远的瞧着正在操练的兵马。
白华英见他摊了牌也不藏着了,“你说的不错,赵斯年私自屯兵,这三月来官家病情也愈发的重了,但太子却迟迟未立,只怕荣王一党都等急眼了。”
霍燕堂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忽的笑了,“你兄长是个狠人,但狠得少了点谋略,你若是个男子,与你哥哥一并入朝,那太可怕了。啧,有时候我真庆幸你是个女人。”
白华英将他拉到身旁,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道身影,“赵斯年。”
霍燕堂冷笑道:“他如今是越发的沉不住气了,啧,真是有点意思。这件事,官家还不知道。但据皇后那头传来的消息,要成事,也就是这两日了。”
白华英见状,忽的按着他的手,“我要亲自进宫。”
“你进宫做什么?如今宫里全是皇后的人,到时候她们要是知道你,还不得将你杀了,我可做不出这样的事来。咱们眼下瞧得也差不多了,回去再从长计吧。”霍燕堂将背篓子拿了起来,见白华英没走,不由怔了怔,“走啊。”
正说着,一道稀碎的声音响起,霍燕堂挡在她跟前,白华英一把将他拽开,“自己人。”
阿田换了套便装,爬过荆棘,见了霍燕堂,怔了怔,“小姐,这位是……”他在军营里三个月了,如今谁也不信了,瞧着这陌生人,更是警惕!
“自已人。”白华英将他拉到一旁,低声道:“里头眼下情况如何?”
“已经屯兵将近三万了,赵世子每隔三天就要过来一趟,那些兵器也送了不少进来,还有火药,厉害得很,属下在营帐外听赵世子与人说,三日后子时动手,这是布局图,属下腾抄了一份。”他谨慎的扫了眼四周,偷偷将割了一角的袍子塞给她。
“属下奉旨去迎接将士,不宜久留,小姐诸事小心。”阿田不等她说,急匆匆的便走了。
白华英将这袍子扫了一遍,大致上将东西都印在了脑海里,朝霍燕堂叹了叹气,“屯兵三万!整整三万人!一旦他们出了清平庄,就可以直捣皇宫,不出半日,上京必将沦陷!”
霍燕堂将那袍子收了起来,顺手塞进了药篓子里,“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回去再从长计议。走。”他一路与白华英跑着悄悄出了清平庄,清平庄外骑了马急匆匆的跑了。
二人是走后门回的伯爵府,白华英倒了杯水,猛饮了一口,“朝堂现下可有动静?”
“我一个守城的,能知道些什么?不过,我听我大哥他们说,朝中闹得厉害,死活要请官家立太子了,这会子还有些人在大殿外头跪着呢,不过我爹没干这事儿,他本就是祁王的老师,这会子要是再上赶着去立太子,不是打了祁王的脸面嘛,再说了,一个十二岁的小儿,当了皇帝,也就是个傀儡,捡便宜的,还是侯府,这事我爹可不干。”
他也倒了盏水,喝了个精光,又倒了一盏,“这朝堂里现在都对勇安侯恭敬得很,光是须溜拍马的,都能拍到上京外头去了,我对这朝堂,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白华英掐指算了算,还有三日,“我要进宫!你领我进宫吧。”
“不是,你进宫了,万一被发现了,不就是送死吗?你就在伯爵府呆着嘛,左右是内乱,又不是家破国亡的,总归也碍不着你伯爵府什么事不是。三万兵马!这御林军与巡防营加起来,也不过两万余人!真要是打起来,哪里打得过。”霍燕堂焦急的屋子里走来走去。
白华英揉着眉心,低声道:“我若是进了宫,官家或许还有一线生机,霍二公子心怀天下,有情有义,这样的事,总不会不管吧?”
霍燕堂别过脸,“你别这么看我,这样的事我干不出来,皇宫里现在凶险得很。”
“难道你真让小人得志?荣王做了傀儡,侯府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霍家!你可不要忘了,霍大人是祁王的老师!咱们结盟,我进宫,到时候与你们里应外合,以我的武功与医术,你还不放心不成?”白华英真怕去晚了,官家就凉了,到时候就一切都晚了!
“这……这是两码事!”霍燕堂一时有些头大,他知道白华英说的在理,但是,要将她置于险地,他也是真的做不到,不说旁人了,光是白敬辰一个,就够他喝一壶的了!如今他在刑部,就没有他查不了的案子,没有他撬不开的嘴,吓人得很!
“你若是不想法子,就算了,我凭我自己,也能进得去。二公子回去守你的城门吧。”白华英沉着脸,将茶盏一搁,背过身去洗手。
霍燕堂见状急了,“行了行了,你去就去吧,
不过我可说好了,万事以自己的性命为要,其余的都不重要,还有一点,你最好知会你哥一声,不然,我怕他把我扔进刑部大牢里去。”以前的刑部大牢,跟个客栈似的,如今呢,被他这么一整顿,跟地府似的,吓人得很!恶人一个也逃不过,好人一个也不会冤了人家的,不得不让人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