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华英见状冷笑道:“怎么?不求我救你了?”
赵斯年见她不肯,也不恼,静静的站着,“这条命,便当还了欠你的,他日如若再见……”
“赵世子说笑了,他日你我,怕是见不成了,你不愿说也不急,我自有我的法子。”白华英沉了脸,正欲出去。
赵斯年凝着那削瘦的背影,“你若不愿意抱一下,那换个要求如何?”
她顿了顿身子,回头凝着他,“赵世子好宽的心,就觉得我定会应你。”
“白玉松是个不错的孩子,我先前也见过,你说,若我咬死了你那那哥哥白敬言与我是一同谋逆,你以为这白家能逃得脱?我这是看在你与我那些年的情分上,留了分寸罢了。”于如今的赵斯年而言,带不带上白府这个累赘,都是不打紧的,左右勇安侯府里的,是一个也跑不脱,但事关白华英的,可就不一样了。
“白敬言,也不过是个空有野心的,他与他父亲一样,可没有胆子同你做这样的事!你以为,官家会听信你一个谋逆之人一面之词不成?”白华英半靠着门,目光冷冽。
“你是聪明人,何必与我拐着弯的说话?”赵斯年身量修长,眼中积了厚厚的郁气。
“说吧,什么要求。”白华英耐着性子。
“我问斩之后,你三年内不得婚嫁。”赵斯年凝着她,眼里隐约泛了光,见白华英神色冷冽,也不恼,“当年之事,我并未休妻,那和离书是璟王逼着我签下的!若细论起来,你与我还是夫妻,我若死了,你合该为我守三年,三年后,你若再来嫁娶,全由你!我只要你为我守这三年。”
白华英欺近了些,一把揪着他的衣领子,“赵世子可要瞧清楚,我姓白!乃靖安伯爵府的外孙女!区区一个上京,这么多人,你当找不到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不成?”
“那你不妨找找看,我行刑之前,你尽可来寻我,这笔交易,始终有效。”赵斯年笑得有些癫狂,望着眼前的姑娘,百感交集。
“你放心,你若死了,我必将你挫骨扬灰。”白华英气得不轻,转身出了牢门,但那牢门还没来得及关,赵斯年猛的将手伸了出去!
就在要抓到白华英时,被璟王一只手死死的扣住,“赵世子是当本王不在?”
白华英诧异的回过身,“你怎么来了。”
璟王咯的一声,将赵斯年的手捏碎了,赵斯年疼得出了一身的冷汗,面上却笑得张狂,“王爷要娶她,呵,你既然知道她是什么人,你还要娶她?”
璟王嫌恶的松了手,将他一脚踹进了牢里,掏出帕子擦了擦手,“烨罗,在后日行刑之前,给他留最后一口气。别让他死透了。”
赵斯年一个激灵,吃力的爬了起来,狰狞的瞪着他,“你可知她当年与我是何等的夫妻恩爱?当年的封家大小姐,身段何等的婀娜,在塌上是何等的传情!璟王!你夺人之妻,你与她在一起的时候,难道就不会想起她与我在一起度过的时日吗?就想不起她与我缠绵悱恻的时候吗,哈哈哈哈哈,你是王爷又如何?用的还不是我用过的女人!”
璟王眯了眯眼,松开了白华英的手,就在她心缓缓沉下去的时候,只见璟王玩味的凝着他,“赵世子还不知道吧,你并非勇安侯的嫡子,你是勇安侯夫人与外人所生,至于是谁,你不妨猜猜看。”
白华英听着这话顿时傻眼了,她先前在侯府里也呆了这么些年,只知道勇安侯并不怎么与他亲近,但这个嫡子,勇安侯也是看得很重的,怎么……竟不是亲生的,好大的一顶帽子。
赵斯年闪过一丝错愕,“你怎么知道?”
璟王拉着白华英的手出了牢房,身后的赵斯年传来撕心裂肺的声音,二人闻而不见。
回了马车里,白华英一时有些无措,“我们的婚事……”
璟王将她一把扯进怀里,“我会尽快知会皇兄一声,婚事尽早些办下来,我昨日进宫时,皇兄时日已是不多了,他也想瞧着我早日成亲了。”
“他方才说的那些话,你若心里在意,大可告诉我,我并不强求。”一个人心里若有了隔阂,往后的日子,再多的宽容也是艰难,先前她一味的沉浸在璟王的保护圈里,忽略了这些事情,如今被赵斯年提起来,她才知道自己有多自私。
“当年若我亲手将那风筝交给你,就不会有后头的这些事,我从来只怨自己,出现的这样迟,如今感谢老天,将你重新送到我面前,只要你好好的在我身旁,旁的事情,都不重要。”璟王紧握着她的手,想起往事,总是心有余悸。
白华英听着这话,心里暖暖的,璟王将她拉进怀里,“你要相信我,在我这心里,你永远是最要紧的!至于旁的什么人,什么话,你都不必放在心上。”
暮成留在牢里,好好招待赵斯年,驾马车的就换成了另外一个人。
牢里的赵斯年被绑在架子上,两把锁贯穿了他的琵琶骨,烨罗拿出沾了盐水带着倒刺的鞭子狠狠的朝他身上打了一鞭子,“白家小哥在哪?”
赵斯年闷哼了一声,“呵,我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可怕的!若能让她最疼爱的幼弟来替我陪葬,我这心里亦是痛快!来啊,再来,打死了我,你也问不出个什么来。”
烨罗拿了鞭子连着打了几鞭,打得赵斯年身上渗出血来,“既如此,这一百零八刑,就先请赵世子挨个试一回。”
刑部大牢里最不缺的就是这么些东西!
赵斯年咧嘴直笑,笑出那嘴里的血渗了出来,凌乱的发丝下露出一双温和的眼来,“当初是我欠了她,如今……我都还她!都还给她,也算……两清!来吧,你们这些杂碎,要打要杀,我赵斯年绝不说半个字。”
烨罗见状,朝牢狱里的狱卒抬了抬手,这些都是牢里头用刑用惯了的,对这将死之人使起手段来,是半点不留力气!
那头白华英与璟王派了人将上京里里外外都翻遍了,但依旧没有白玉松的踪迹!晚间白华英疲惫的回了伯爵府,府里头灯火通明。
她揉了揉眉心,朝白玉如道:“人还没有找到,但眼下已经封了城了,连巡防营的人都调动了。上京就这么大,还能藏到哪去。”
白玉如拿了帕子擦了擦眼睛,“这可怎么是好,松哥儿还只是个孩子啊。”
暮成这会子急急忙忙的从外头回来,身后跟了几个人,将伺候松哥儿的那几个抬了进来。
“王爷,这几个人找到了,但都受了重伤,属下赶过去时,查了许久才查到,但白小公子……如今还不知在何处。”
白华英瞧着跟了白玉松的两人竟然一身的伤,忙近前去检查了一番,给他们下了针,昏睡的人这才一口气提了起来,见了白华英,顿时惊慌失措的要起身,“小公子……小公子被抢走了,那人……那人说的什么,要白小姐牢里一叙之类的话,说是隔一个时辰不见,就砍一根手指,隔两个时辰不见,就断三指……”
白华英收了针,“那人在哪?长什么样子,你可瞧过?”
“蒙着面,不曾见过,郡主,你可要救救小公子,小公子为了给您买糖葫芦,才去了偏些的地方,这才被人绑了去,他还只是个孩子……”奴仆一身的伤,动作间血从伤处又渗了出来。
“翠青,你将他们送下去,请个大夫好好瞧瞧。”白华英站起身,悄悄拿出那只小盅虫来,这虫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成长,最后长成了一只蝴蝶。
白玉如见了惊道:“怎么……这时候还能化作蝴蝶。”
“这是追香碟,我在那个管事他儿子的身上沾了些,如今自能寻到他的下落。”白华英手里的蝴蝶飘了出去,璟王见状拉了白华英跟了上去。
蝴蝶绕过这些弯弯绕绕的地方,直奔勇安侯府去了,白华英站在外头,心沉了沉。
璟王见状安抚道:“你在马车里歇一歇,我进去瞧瞧。”
“我同你一起去。”从这面墙进去,就是她死的那片湖,先前溺亡的恐惧感渐渐袭来。她吸了口气,牵着璟王宽大的手掌,璟王将她带进怀里,几个跳跃进了勇安侯府。
勇安侯府内被抄了家,如今乱七八糟的,但这儿是偏院,往日里没什么人来,抄家的时候也就粗粗略过了这森冷的地方。
白华英往里头走了几步,蝴蝶在夜色下泛着银光,整个勇安侯府寂静得如同一个鬼府,月光幽幽的折在结了冰的湖面上,那湖面上还飘着长长的棍子。
她站在湖边,浑身僵冷,溺水的窒息感掐着她的咽喉,她下意识退了一步,璟王扯了斗篷将她护在怀里,沉声道:“不怕,上一回,是我迟了,如今我定寸步不离的陪着你。”
是了,那是多久远的事了,如今她重活了一回,已是上天眷顾!
“蝴蝶走了,快跟上。”白华英对这儿很熟,她深吸了口气,顿时觉得人冷静了些,牵着璟王便朝院里走去。
也难怪这么多人都找不着一个孩子,原来是放在了勇安侯府了!果真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