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华英出了如意殿,回去处理宫中事务,烧掉的内务库房重新修葺,东西都安置妥当了,她在宫里头一忙就忙到了出殡的日子,因为是国丧,所以场面格外盛大,加上先帝也算是个不错的明君,纵然后头做了些事,基本上也忽略不计了,所以送行的百姓极多。
皇陵的位置离上京比较远,走在路上来回也要费上半个月的功夫了,白华英与白玉如也就留在了宫里,送行的队伍由大臣与护卫军并太子一道去,璟王镇守上京,处理上京的一切政务。
白华英在府里歇了足足两日,才缓过劲儿来。
柳氏早早的来了靖安伯爵府里,与老太太说笑,白玉松拿了个鱼杆儿在钓鱼,身旁跟着的是先头就养在白华英后院的那位小姑娘。
小姑娘在府里头养得好,如今一晃眼人瞧着也大了不少,老太太平时无聊的时候白华英不在身边,就由这个小丫头陪着她,对她贴心照顾。
白华英一过来就瞧着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色,柳氏见她过来了,忙迎了上去,“在宫里头累坏了吧?如今回了府里,可要好生歇一歇。”
白华英笑着附和道:“我倒还好,最累的还是太子妃,我不过是打打下手罢了。”
提及那女儿,柳氏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了,“那是自然,我原本也不想来扰你,只是玉松总念着要见你,我实在扭不过他,又怕出上回那样的事,所以就陪着她一道过来了。”
白华英垂眸,凝着那一池的春色,问道:“白秋兰怎么样了?”那是个最不省心的,如今当真愿意呆在府里老老实实的?只怕是真见了鬼了。
“在府里头呆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有婆母看着她,那芹氏如今也乖觉得很,只是府里头你父亲不在,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这都这么久了,查案子也该查清楚了,怎么还没个眉目下来。”柳氏来这儿是有目地的,但是又不好明说,只得拐着弯的讲。
“小丫头,来姐姐这儿。”白华英朝风月招了招手,小风月笑着跑了过来,规矩的行了个礼,“见过郡主姐姐,姐姐安康。”
白玉松见状扔了手里的竹杆跑了过来,朝白华英笑得阳光灿烂,“大姐姐,我过些日子可就要考春闱了,你难道不祝一祝我吗?”
白华英瞧着长高了不少的少年,抬手捏了捏他的脸,“是,祝我家松哥儿在考场上如有神助,回头啊,让你母亲去文昌殿请了文昌帝君来给你助阵。”
白玉松的文学功底是极好的,他是少年的神童,如今年岁渐长了,腹里的墨水也多了,独独在白华英这儿的时候,还像个孩子。“我要大姐姐来给我助阵,到时候你送我去考场好不好?我这几天想呆在你这儿,让大哥哥给我做做功课。”
老太太听了附和道:“玉松这孩子,我瞧着是不错的,不如就留下来,府里头也热闹。”她冷清了这么多年,如今难得有这么多人在跟前晃悠。
白华英见她应下了,也就不好推辞了,“你辰哥哥事务繁忙,这会子跟着去送官家去了,只怕是要半个月以后才能回得来呢。”
“那我就在这儿陪着大姐姐好了。你瞧我钓的鱼,回头让小厨房的给你做鱼汤吃,明儿个咱们也去踏春去,外头的花开得可好看了,风月还没出过府呢。”伯爵府实在太大了,风月在这府里已经逛遍了春色,哪里还有心去看外头的风景。
白华英附和道:“好好好,都听你的安排,如今我们玉松可是个大男子汉了呢。”
“那是。我去多钓几尾。”他提着杆子跑到池子边接着钓。风月站在白华英的身旁,很是乖顺,那模样出落的也是不错的,瞧着人的时候机灵的很。
白华英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温声道:“去玩吧,在我跟前不必拘谨,将我当作嫡亲的姐姐就是了。”
她嗫嚅着唇角,小心翼翼的开口,“我阿爹呢?他给我写信了吗?”战晋一去不返,她在府里头伸长了脖子也没得到些什么旁的消息,心里头七上八下的,生怕他在外头一个不好出了什么事儿。
白华英顿了顿,安慰道:“你阿爹当兵去了,是个英雄,在外头保家卫国呢,我差人去问一问,若是得了消息,马上告诉你,好不好?”
小风月失落的垂眸,“好,多谢郡主姐姐。”
如福见状笑道:“风月一直养在咱们下人的院子里,大家都喜欢这孩子,对她是一直照顾着的,小姐宽心些,咱们底下的人都是有分寸的。”
白华英瞧着坐在池边钓鱼的风月,她半皱着眉,神情里总有一股愁色,化都化不开。
“给她单独挑个好些的院子,再配几个人贴身伺候着,将她当作我嫡亲的妹妹一样照顾。”白华英朝底下的人叮嘱了几句。
一旁的柳氏见状嗔笑道:“这两个孩子玩的可真是好,先前你不在府里的时候,玉松就时常来寻她玩。如今他父亲不在府里,府里也没什么事要管的了,日子总算是清闲了些。”
白华英知道她来做什么,将她领到一旁,温声道:“到底玉如将来是要做皇后的,殿下就算不顾及皇后的面子,也会顾及他自己的面子,若是此番玉松能高中,那对她而言也是个助力,朝臣也没什么话可说的。”
柳氏眼光微亮,“道理我都明白,玉松这些天在府里熬灯油似的念书,我也是担心他太累了,这才领着他来你这儿歇一歇,他最听你的话了。”
“等殿下送殡回来了,想必案子就差不多了,你也别太担心了。”白华英拿了一把鱼饵洒进了池子里,那些鱼从四面八方汇了过来,争食吃。
“那就好,那就好,你父亲这个人,你也是知道的,他胆子小,那样的事儿,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他也不敢干的,你对白家有怨,我心里也明白,我婆母近些日子身子不大好,病得厉害的时候,也总拉着我的手哭诉,说对你有诸多亏欠,你若是得了空,就……就回府去瞧瞧她吧,到底是血亲。”
柳氏小心翼翼的瞧着她,见她脸色不大好,又道:“你若不愿意去见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嗯。”白华英应了一声,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柳氏见了松了口气,“我婆母这个人,先头是被那芹小娘给哄骗了,才做出了些糊涂事来,如今人之将去的时候,总归想的也多些,大夫去瞧过几回了,说是……说是人怕是要不成了。”
白华英狐疑道:“先前来府里的时候,她还康健得很。”
“谁说不是呢?后来冻病了,身子也就一日不如一日了。”柳氏垂眸,朝白华英小声道:“听说是与芹小娘吵了一架,被她给气的,真真是报应,她自己一手捧着的人,气得她快去了一条命,好孩子,往事你就别太上心了,在这儿过好日子,才是最要紧的。”
柳氏见她拿自家女儿视如嫡亲的,所以对白华英也就多了几分看重,再加上她如今的地位,总归是要捧着些的,“那嫁妆,不是白家的,你到底也算是我名下养出来的女儿,我是从自己的体已里拔出来的,与白家不相干,成了亲,使银子的地方多得很,你留着傍身也是好的。”
白华英见状笑了笑,“白家不比寻常时候,玉松将来做了官,也要使银子的,心意领了,东西就拿回去吧,玉松是我弟弟,我也断不会不管他。”
正说着呢,玉松一扯杆子,笑道:“大姐姐,你快来看啊,我钓了一条好大的鱼,快来帮我拉,我拉不动啦。”
玉松是个文人,手里头的武功不够看,这会子拉着杆子,险些被拽进了水里,风月一把扣住他的肩膀,连人带杆子扯回了岸上,那一条大鱼足足有二十多斤,在水里挣扎的时候力气更大。
眼看那鱼在岸上蹦跶,风月一拳就将鱼打懵了,白华英看着也看懵了,柳氏喃道:“这……这小丫头倒真是,好大的力气。”
老太太笑着前近来看这鱼,十分满意,“风月这孩子,跟着我家里的成天的练武,起初还以为是她小丫头闲来无事图个热闹,如今瞧着,倒真是学了不少。”
风月笑道:“老太爷说了,要我好好练武功,将来可以保护郡主姐姐。”她的武功是一天不落的练的。
“好孩子。晚上咱们吃鱼。”老太太瞧着风月是越看越喜欢,捏了捏她可爱的小脸蛋,任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十岁的小丫头片子,能将十二三岁的白玉松一把扯起来。
“吃红烧鱼吧,郡主姐姐喜欢吃。”她扬着脸,对白华英十分看重。
“那你喜欢吃什么鱼呀,小丫头?”老太太拉了她到一旁坐下,拿了点心塞进她手里。她侧头想了想,朝老太太恭敬道:“我也喜欢吃红烧鱼。”
“好好好,敏环,你吩咐后厨的,去,将这鱼做了。”老太太瞧着这孩子,总觉得看见了自己的小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