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笑呢,外头一位副将急匆匆的往里走,“王爷,边境那边的动静不小,你就赶紧下令吧,让老子去杀一杀那群狗东西的锐气!唉……唉??我我什么都没看到,没看到,哎呦,眼睛好端端的不好使了。”
五大三粗的副将进来就瞧见白华英拽着璟王的耳朵,顿时心里就哆嗦了,乖乖,王爷是个杀神,能治杀神的是个什么东西?那可是活菩萨一般的人物!他转身就跑了,也不提边境的事儿了。
白华英察觉自个演得有些过了,忙朝往外跑的副将道:“将军留步。”
这还留什么步啊?“属下什么也没瞧见,方才风迷了眼睛了,王爷恕罪,郡主恕罪。”
白华英见状多少有点欲盖弥彰,“王爷耳朵可舒服些?要不要传太医过来瞧瞧?”
僵在原地的副将没敢转身,听了这话顿时附和道:“王爷身份尊贵,岂能有半点子伤,属下这就去请个大夫过来看看。”他这回是真跑了,离开了这马车,才缓上来口气。
他朝暮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叮嘱道:“王爷耳朵不舒服,你去给找个大夫过来好生瞧瞧。眼看边境就要打起来了,可别再出什么乱子。”
暮成憋着笑,附和道:“嗯,边境的事只怕要等王爷成亲以后才能去,有郑将军父子在,不急于这一时。”
“倒也是,唉,我先回营地了。这是我写的那劳什子请愿书,你替我交给王爷,我那什么……我先走了。”副将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但是他有点怕王爷,或许严格来说,这叫畏惧。
暮成送走了这副将,拿了手中的请愿书笑了,这货是不知道未来王妃会医术不成?他都说了,不让进不让进,这货偏偏不听,这下好了,见了不该见的了吧,啧,请愿书么,再缓缓吧,他也不敢进去。
马车里白华英坐得规矩了,拿了笔细细的批起折子来,“这儿有一个,我不大明白,既然要顾及民生,朝堂压价,只怕是不妥,这每一种药材的价格不同,同一味药材的好坏价格也是不同的,只怕是压不下去。”
璟王接过那折子看了几眼搁在一旁,“你若还没思量好的,就搁着,等想明白了再来批复,这些日子堆积的事务太多了,加上朝中不少大臣死在滑坡的事件里,人手缺得厉害,世家宗亲里,有不少是想托裙带关系入朝的,但太子对此事颇为忌讳,那些子弟给的官职都是闲官。”
白华英低头瞧着手中的折子,“所以这些事实儿就落到你们这些做事实的几位大人身上了?”
“嗯,春闱这几日,这儿戒备森严,也是为了挑出真正有实干之人,所以这一次要严格很多,霍首辅的嫡次子,难说。”他到底有几斤几两,谁也不知道,不过,倒听那位辅导他的先生说,或可一博。
“原来是这样。就这么些也不算多。”白华英奋笔疾书,外头的日头斜下来,马车里又点上了灯,白华英挑灯夜战,眼看折子都要看完了,一旁的烨罗又搬了一堆过来。
白华英瞪着眼前的折腾,有些愁,“到底还有多少?”今天她批了一天了,可见这当官儿也不是这么好当的!更别提皇帝了,历朝历代,但凡在意点民生疾苦的,都做不到闲散,多半都是起早贪黑,累半死还早逝。
“这是工部呈上来的折子,其余的五部的已经分下去了,但是工部的那位殁了,所以这任务也就落到了王爷的头上,郡主,您多辛苦些,属下去一品阁买桌宴席回来。”当然,走的是王爷的私帐。
白华英揉了揉眉心,点了点头,“好,只是工部的事情我不大懂,有没有懂这些的来作个参考?”
璟王拿起工部的折子翻开一看,写了个大大的驳字,拿起另外的看了看,一律驳回,“如今提这些事情,为时尚早,这些折子一律驳回去。”
白华英拿起来一看,有说冷宫要修葺一下的,嗯?我朝已经多得银子没地方使了?拿了银子去修冷宫?边境动荡不安,保不齐就要打仗,这货还建议修葺冷宫,脑子不好使了?
她另外又拿了一份,说要开一条路出来,直通南北两地的,可行倒是可行,但现在若是要征战的话,这笔人力物力是支不出去的了……暂时搁着吧。
诸如此类的折子,批得白华英险些炸了毛,她咬牙切齿,“还有这个,说什么,先帝的皇陵还可以再扩一扩的?王爷,这些大臣是太闲了吗?怎么每日都有流水一样的折子送过来!”这些折子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用处,但是不写吧,又好像哪里不对!
烨罗见状无奈的笑了笑,“郡主是没瞧御史台呈上来的那些折子,连哪位大人家的狗到处吠,扰了邻居,咬了小姑娘这事儿都在例。”
白华英将工部的折子分了类,一类是驳回的,另一类是暂待商确的,还有一类是可以规划,但要等国事稳定下来之后的,有了白华英的帮衬,折子就快多了。
很快她就批到了御史台呈上去的,看着整个人都是笑着的,尤其是看到某位大人家有家仆跌进水里,还将主子一并扯下去的时候,那位大人没怪家仆,值得一夸,还有说哪家的狗生了几只狗崽子,某位大人家的小姐想养一只,结果狗尿她塌上,她连夜将狗还了。
笑完之后,白华英将折子搁在一旁,“王爷,御史台的折子,是不是专门给官家解闷的。”
璟王垂眸,将兵部的折子批完了以后递给烨罗,“你去让兵部的进宫一趟。带上这几道折子。”
烨罗谨慎的接过,下了马车,策马走了,他这时才望向白华英,见她笑得小脸红润润的,不由上手捏了捏,软乎乎的,手感极好。
“除了这些,你还看到了什么?”他不急不缓的问。璟王马车五丈之外都有护卫,四周参考的人都离得远远的,不敢有半点不敬。
“朝中大臣多半都是相互掣肘,瞧着是为了些鸡毛蒜皮的事,实则与后院的妇人也脱不开干系。这折子……莫不是御史台那些大人家中的夫人写的吧。”白华英有些哭笑不得。
“走吧,不批了,咱们去用饭。”璟王将笔一搁,拉起白华英出了马车,璟王如今的排场可比先前的要大得多,他一下马车,身后的护卫便紧跟着,白华英见状将人拉回了马车里,“特殊情况,还是回马车里用吧。”
璟王同她回了那堪比住房的马车,马车里头还备了休息的卧房与用膳的膳厅,白华英挑开车窗,瞧着那灯火通明的考场,心里七上八下的,春闱考试要考几日呢,这四周的住宿都已经满了,不少大户人家家中的都在马车里等着。
白华英用了饭,外头的星子已经满天都是了,霍家大娘子叶凤姜拿了些吃食过来,白华英见状从璟王的马车里下来,回了自个的马车里。
叶凤姜打开点心盒子,朝她小声道:“这是我自己做的,你试试。”
白华英拿了点心略尝了一口,见她眼底带着惆怅,不由狐疑道:“怎么了?脸色这么差?霍大公子欺负你了?”这才成亲多久,不至于吧。
“不是,他……他很好,是霍家老太太身子不好,我与婆母在跟前伺候着,你与我说句实话,她……她还能撑多久?”叶凤姜进了霍家,霍家的人待她都好,和气又慈爱,她是个心善的,当知恩图报。
“只怕是……熬不过今夏了。你们要有心理准备。”白华英犹豫了片刻,还是告诉了她。
“我知道了。”她垂眸,叹了叹气,又艰难的朝她笑了笑,“人年纪大了,病难也是难免的,我只是希望她能少吃些苦,对了,你家老太太身子还好吗?”叶凤姜揪着帕子,心里很难过,却还强撑着笑意。
“好,一切都好,你也要多保重,早些生个孩子,心里也能踏实些。”白华英拍了拍她的手。
“我……我与他……成亲这么久了,还……还各睡各的。”她垂眸,咬着唇,面带羞涩。
白华英惊呆了,“你先前怎么没同我讲?是不是他对你有什么旁的想法?还是说他嗯……那方面不大行?”白华英与她两个人在半大不大的马车里,马车里入了夜,生着一盆暖无烟的银骨碳,碳上头还搁了个铁壶子烧着水。
“不……不知道。”她面色红得犹如血滴,又似松了一口气似的,“其实倒也还好,除了夜里他睡地铺以外,其他的都像新婚夫妻似的,我与郑家的事情,他原也是知道的,如今若是因为这个生怨,我……我也不怪他。”她哽咽着笑了笑,故作坚强。
“总要问清楚才好,夫妻之间最忌讳的就是一个不说,一个也不问了,实在不行,我这儿有药,你下在他的茶水里,事儿定能成。”白华英拿出个小瓶子,塞进她的手里。
“要是不成呢?”她瞧着手里的瓶子,忐忑不安。
“要是不成,那只怕他是真的不成,到时候再带了他来我这儿瞧瞧,叶老太太年纪也大了,还想着抱孙子呢。”霍首辅家的嫡子是个温润如玉般的人,性子也好,才识学府都好,白华英实在想不通有什么原因。
“好,那……那我回去试一试。糕点你记得吃,我先走了。”她转身下了马车,又伏在窗边凝着她小声道:“我在府里的时候听他们在书房里议事,说边境的事情紧迫,只怕到时候王爷要亲自去边境。”
她四处看了看,见没有人,这才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些,“王爷用兵如神不假,可终究太过危险了,华儿,我怕你到时候像我一样,婚姻是大事,你要谨慎考虑清楚。我先走了,过两日再来找你。”
她看了眼灯火通明的考场,转身匆匆上了霍家的马车,扬长而去。
白华英僵在马车里半响没动,当年叶凤姜是许给郑家的,郑家长子殁了,夫妻么,白头到老才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