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妍捷那个女人,心机是很深的,如今不露面,或许是有更要紧的事情在忙,还有什么比她肚子里这个孩子更要紧的?那就是皇帝登基了,但如今她能倚仗的也就只有新帝了,真要鱼死网破,于她也没有益处。
一个已经死过一回的人,总会格外的珍视自己性命些。
“其实今日侧妃这桩事,与赵妍捷未必就没有干系。”白华英盘算着开了口。
白玉如猛的坐了起来,“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宫里不曾走动,那赵妍捷,听说与皇上走得很近,倒不见她同宫里旁的人来往,姐姐,我真的害怕。”原先太子被废了以后,她其实没想过有一天太子还会登基,毕竟上头还有一个备受宠爱的荣王,可如今要母仪天下了,这后宫里的女人只会越来越多,她一时竟有些羡慕白华英。
“别怕,过了今晚,你就是后宫之主了,只要这个孩子平安生下来,谁也无法撼动你的地位。至于赵妍捷,她总有漏出马脚的一天,我今日没有点破,实则心里也没有把握。”如今的赵妍捷行事愈发的谨慎,做什么事儿,都找不到把柄。
白玉如一点睡意也没了,忐忑不安的抚着肚子,叹了叹气,“我原以为,当初太子被废,我与他终于能好好的过日子了,可是后来……就到了这一步,姐姐,后宫里的女人实在是太多了。”那些人里,多半也是些苦命的,身不由己,独独赵妍捷,她心里难安。
“你就别想这么多了,安安心心的睡,明天可经出席大典呢,衣袍都备好了,有我在,睡吧。”她抬手给白玉如盖了被子,轻拍了拍她的背。
白玉如害怕的靠在她的怀里,这是两个人这么久以来,头一次这样亲密的在一起,白玉如回想起幼时的那些事情,总觉得自己蠢笨!
上京的夜里并不太平,璟王忙碌了一晚上,打发人去问了白华英,才知道她在白玉如的宫里歇下了,于是又接着忙碌,礼部与钦天监的人也是片刻没消停,务必要赶在大典之前将所有的事情都落实好。
白华英夜里睡着睡着,忽的闻到了些什么味道,呛得她猛的醒了过来,大殿里走了水,冲天的火光映在眼前,她猛的爬了起来,推了推身边的白玉如,只觉得头昏沉得很,“快醒醒,走水了!”
外头的人着急忙慌的灭火,如今是春季,雨水又多,加上宫里戒备森严,要放一把这样大的火,其实很难!白华英觉得事情来得蹊跷,但也没时间多想,见白玉如一直没醒,她披了衣衫起身拉她。
璟王一听走了水,搁下手中的事就朝这边跑了过来,这是烨罗见自家主子轻功用得最快的一次,嗖的一下就没了人影儿了。
宫里的火势极大,烧透了半边天,来灭火的队伍络绎不绝,白华英扯了棉被,将仅剩的一些茶水倒在棉被上,吃力的将白玉如拉了起来,奈何她昏睡了过发去,一点助力也没有!
“王爷,里头的火烧得很旺,还是别进去了。”
璟王一脚将人踹开,扯了那打湿了的被锦披在身上冲进了火光里,他绕过外室,径直来了寝殿,寝殿里白华英正费力的拉着白玉如,于火光中瞧见了璟王的身影,忙朝他招手,“这儿!快,先将她带出去。”
璟王扯了打湿的棉被盖在她身上,一把将人扯进怀里,“没事吧?”
“没事,先将她带出去,她只怕是吸了太多烟了,只怕不成了。”白华英一只手还吃力的抱着白玉如,璟王见状一把将人扯起来,看得白华英心惊肉跳的。
“她还怀着孩子,你动作轻些。”她生怕璟王一个用力将孩子折腾没了!
璟王哪里管这些,带着白华英,一手又半拖半抱着白玉如,从火堆里跑了出来,那宫殿里不时的传来倒塌的声音,轰轰轰的,一到了外头,白华英忙去看白玉如。
她拿了水,在白玉如的脸上沾了些,又忙去给她把脉,新帝急匆匆的赶过来,瞧着地上昏睡的人,双目赤红,“好端端的,怎么会走水,这宫里的人都在干什么!”
一旁的公公见了小声道:“眼看就要行大典了,宫里头的人都忙碌得很,想是一时疏忽了。”
“疏忽?朕看是都蒙了心了,睡死过去了!去,将此事彻查!”新帝来到白玉如身旁,双目紧紧的盯着她,生怕她与孩子有半点损失。
旁的一些妃嫔见了大火,也纷纷抄了家伙提着桶冲了过来,见她睡在塌上,不由急道:“好端端的怎么就走了水了!不会是有人眼红今日娘娘要举行大典,故意添了乱吧。”
“我看着也像!咱们都是承了娘娘恩德的,会是谁这么狠”
“这宫里头的人又不是死的,这么大的火怎么会没发现?皇上,依妾身看,还是彻查的好,今儿是走水,保不齐明儿就会要了娘娘与小殿下的命!”
“就是就是。”一群人围在白玉如身旁,七嘴八舌的,白华英给她施了针,白玉如这才悠悠转醒,一脸迷茫的望着众人,另一只手下意识搁在肚子上,“怎么了这是?”
白华英在火里被烤得头发都卷了,身上一股子焦味儿,见她醒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你的宫殿走水了。”
白芷拿了帕子来给两人擦了擦脸,心有余悸,“奴婢在清点库房里的东西,得知走水的时候赶紧过来了,亏得小姐发觉了,否则困在火里,怕是要出大事了。”
新帝见她醒了,关切不已,“孩子如何了?”
白华英接过帕子,擦了擦脸,“没什么大碍,但是往后千万要慎重些,现下是春季,论理说,雨水也多,潮得很,不该会贸然起火,此事皇上还是好生查一查的好。以免夜长梦多。”
白玉如搭了白芷的手站起身,望向身来弥天的大火,背后生寒,“近来妾身身子总是乏得很,不知道怎么睡过去了,若不是姐姐在,只怕……只怕我与孩子都要葬身大火里了!”
赵妍捷领着一群人姗姗来迟,“人没事吧?我听说走了水,赶紧就过来了。”
白玉如猛的朝她扑了过去,气急败坏,“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差人放的火!你要害我的孩子是不是!”
赵妍捷一脸莫名其妙,抬手将她扶住,“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哪来这么大的能耐将宫里的人调动过去?你若是不信,你可以彻查!我如今在宫里孤苦无依,亏得有皇上庇护才有今日,怎么做这样的蠢事!”
“那是谁……谁要害我。”白玉如惊魂未定,她有了孩子,脾气愈发的焦躁。
白华英一把将她按住,安抚道:“你先别着急,事情总能查清楚,眼下最要紧的是大典,时辰快到了,那大典的衣物都在宫里,眼下是用不着了,白芷,你去查一查,宫里还有没有别的礼服能用的。”
新帝边上的公公见状勾着身子道:“倒是有一套,是先帝当年登基的时候,先皇后所穿的,但是也只穿了这么一回,一直锁在库房里,娘娘不如试一试?”
白华英抚着她,温声道:“试一试吧,先将大典办了,旁的事,往后再说,时辰不早了,你还要收拾这么久呢。”大典一生也只有这么一次,旁的人终其一生都没有这一次的机会呢。
“好。”白玉如手搁在肚子上,警惕的看了眼赵妍捷,却见赵妍捷眼里也是一片迷茫,心下不由起了疑心,若那纵火的人不是她,还能是谁!
白华英将人拉去了另一处宫殿,那儿原本是等她登基大典办完了再搬的,如今只能提前搬过去了,公公差人去找了衣衫过去,一群莺莺燕燕不安的跟着她,生怕她出了什么事儿。
众人七手八脚的忙碌着,独独赵妍捷,端了茶,在一旁冷眼看着,一群马屁精,倒真是见风使舵!等她将来在宫里坐稳了,这些人只怕又是另一个面孔了。
外头的天渐渐的亮了,白华英也简单的梳洗了一番,一旁的嬷嬷给白玉如换上了先皇后举行大典时穿的衣裳,众人着急忙慌的陪着白玉如出了宫,直奔登基的地方去了。
到了那儿,妾室是不能去的,白华英作为一个郡主,对这样的场面也并没什么兴趣,所以同妃嫔们一道回了宫,在宫里等着她们。
众人坐在殿里,听着外头礼乐的声音,“真是羡慕,这样的场面,咱们可就没这个福气去瞧瞧了。”
“就是,皇后娘娘如今可算是名正言顺了呢,唉,咱们到时候还是住现在的宫殿吗?我还挺喜欢我宫里头那一树玉兰的,颜色漂亮得很。”
赵妍捷扫了眼那位份最低的,“到时候会给你们划分品阶,再以品阶的高低来分,你倒是想的美,这进了宫,往后真在宫里了,可不比你们在后院的时候那么随意了,处处都是规矩。”
“这些是咱们做妃嫔的事儿了,就不劳赵郡主费心了。”众人扫了眼赵妍捷,一个罪臣之女,如今就算是救了皇上,又爬上高枝儿了,又能快活多久?
“说起来,还是羡慕赵郡主呢,全族都谋逆被处死了,赵郡主心狠将父兄出卖了才活下来,这小命来得珍贵,可要好生珍惜才是。”众人阴阳怪气的怼她。
她也不恼,吹了吹手中的盖碗,淡道:“我这性命,确实珍贵,你们放心,我定好生保重!”
白华英在一旁坐着,细细思量了许久关于走水的事儿,但这事儿皇帝移交出去了,她就不好再多问了。
几个妃嫔面面相觑,低头喝着茶,外头的礼乐声渐渐止了,估摸着是在祷告上天了,这登基大典得忙到晚上去了,晚上还有宫宴呢,也不知道她那身子现下吃不吃得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