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心里忐忑的她,忽的因为璟王的这句话,一扫而空。
“王爷,宫里请您过去一趟,审探子的事,有了些眉目了。”烨罗提着剑走过来,原本不想打扰,奈何是要紧的事情!
璟王替她将带子系了个漂亮的结,“霍家有的是人,帮帮忙就成了,别太累。”
“好,你去吧。”白华英目送他离开了,这才转身回了霍家。
白华英如今在霍家也走不开,霍府里一堆事儿要等着她帮忙,霍老太太的葬礼办得格外的盛大,上京许多的人都到场上,再加上霍家设了粥棚,一时人声鼎沸,很是热闹。
许多人难得聚得这么齐,加上老太太又是喜丧,所以也没难过到哪儿去。
白华英一连就忙了两天,入夏的天气有些闷,夜里的时候倒是有了些凉风,霍燕堂在守灵,王知意忙完了后院的事儿,披麻戴孝的过来陪着他。
霍燕堂有些心疼的将人轻扶着,“你身上还没好利索,怎么就过来了,回去歇着。”
“如今这样的时候,我哪里歇得下,我想在这儿陪着你。”她身上的疼与这大丧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白华英见状朝身旁的人递了个眼色,众人退了出去,她在一旁叮嘱道:“明日就要下葬了,你们都去歇着吧,养好了精神,明日才好送老太太最后一程。”
众人和声应下,白华英这才去了她外祖母那处,老太太这会子在离灵堂不远的亭子里,坐在这儿能将灵堂看得真切,白华英凑近的时候,发现老太太正在绣着什么,夜色不大好,她手边只放了盏微弱的灯,白华英瞧近了才发现,绣的是木槿花。
老太太见白华英过来了,朝她抬了抬手,“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白华英微微颌首,瞧着她手里的花,有些不明所以,“安排好了,您这是绣什么?大晚上的,别伤了眼睛。”
“先前答应过她,要为她绣个帕子,一直没绣成,如今临了了,让她带着一道走罢。还有最后几针,就要绣完了,对了,叶家那老太太呢?”她低头绣了几针,忽的抬头问。
白华英一时有些心疼,“这帕子明日也绣得的,你能来,她定是知道你的意思。”
“不成,今日就得绣完了,明儿个封了棺,可就塞不进去了。”老太太低头补着针,白华英伸手想去帮忙,“我的绣工也是可以的,我帮您一起绣。”
“这是我答应了她的,如今迟了这么多年,总要尽了自己的心意才好。”老太太躲开她的手,将帕子凑在灯盏边,细细的绣着,她的每一针都绣得格外的认真,不愿有一星半点的偏差。
“好好好,我在这儿陪着您绣。”白华英将灯盏离得近了些,又吩咐了翠青再新添了盏灯,亭子里登时就亮了些,那木槿花已经绣完了,如今只剩了一片叶子了,这两天,老太太真是一刻也没闲着。
两人正绣着呢,封锦兰忽的急哄哄的跑了过来,她瞧着这灵堂,有些怔,朝霍老太太拜了三拜,望向霍燕堂,目光复杂,“我前些日子在家里照看母亲,一时没来得及过来,你……节哀。”
霍燕堂神色倦怠的望向她,嗓音都有些哑了,“多谢。”
“这就是新妇吧,可真好看,同你很是般配。喜酒我是没来得及喝上,下回咱们几个要好的私下里再喝一回。”封锦兰瞧着这王知意,真是个不错的新妇呢,这小子好福气。
“封家二小姐?早先也听燕堂提起过你,如今一见,比传闻中还要惊艳。”王知意与她寒暄了两句。
“都不过是传闻罢了,别太当真,我去瞧瞧我姐……妹妹。”封锦兰嘴快,一时忘了,如今的白华英比她的岁数还要小上一些。
“在那边,二小姐可用饭了?我差人给你备些吃的过来。”王知意见状要起身。
封锦兰拦了她一把,温声道:“别管我了,你们家的事要紧,我是陪母亲用了饭抽空过来的。”
封锦兰转身去了亭子里,亭里老太太已经在收尾了,只是速度有些慢,总要一针一线的来,封锦兰朝白华英使了个眼色,白华英见状将手中的烛火递给翠青,这才过来寻她。
“怎么这个时候才过来?母亲呢?一个在院里没事吧?”白华英这几天太忙了,对封家的事虽也上心,但到底还是分了些心去了。
“母亲无碍,有父亲和大哥陪着呢,我过来是同你说一件事,那日我差人盯着她,发现她时常去父亲的书房,时间一久了,父亲也就不拿她当外人了,可是谁知道,有一回我瞧见她偷偷的朝外边递消息,想来是将什么要紧的东西送出去了。”封锦兰就知道,那个女人肯定是有问题的。
“什么时候的事?”白华英心里一惊,方才烨罗还在说有探子松了口了,这会不会是个烟雾弹。
“就在昨天,大家伙儿都忙得很,没怎么注意到她,是我安排在府外盯着的眼线告诉我的,我当时得了消息想来寻你,奈何母亲那边我又担心她使什么绊子,所以一时走不开。”封锦兰近来打理封家的事儿,才发现事情真的是太多了,这么多的田庄铺子不说,还有府里那日常开支与用度,哪一样都不能乱,忙得她是焦头烂额的,整个人连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不急,你差人将她盯紧些,这事儿,我让暮成去与王爷知会一声。”白华英细想了想,若是那人真要窃什么东西,定是情报无疑了。
“我是担心若有不该泄漏的东西泄漏了出去,到时候封家可就麻烦大了,不过我也没打草惊蛇。”封锦兰如今聪明了些,遇了事儿,也知道找白华英帮忙了。
“没打草惊蛇是对的,你只要将人盯紧了,旁的还有我与王爷处理,母亲身旁不能离了人,你先回去,我忙完了霍家的事儿,到时候就来寻你们。”白华英如今事情实在多,每隔一会儿就会有人来问她,整个人没歇过片刻。
府里的几个人都分了工了,哪些人负责哪一块儿,白华英担的是最累的那一份事儿,没法子,老太太如今身子也不好,不能太受累了,所以她的事儿也就担到了白华英这儿来了。
“好,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儿送葬的时候我再过来。你自己当心一些。”封锦兰看了眼那灵堂,转身急匆匆的出了府,府外头如今人多得很,这个时辰了,还有不少人在外头为老太太守着灵。
白华英送走了她,回了亭子里,老太太还在绣抬头看了她一眼,白华英将茶盏端了过来,温声安抚道:“都忙了这么久了,歇一歇吧。”
“快了,还有几针的功夫就绣完了。”老太太头也不抬的盯着那帕子上的木槿花,木槿花绣在帕子的一角,瞧着精致又漂亮,白华英有时候在想,老太太她们三个当初在上京的时候,是个什么模样,那时候的日子定然是十分洒脱又自在的吧。
叶老太太气哄哄的凑了过来,“我在那儿累的要死要活的,你倒好,在这儿躲清闲,还绣上帕子了,这帕子有什么可绣的!”
白华英见状忙拉了拉老太太,叶凤姜在一旁劝着,“祖母……。”
“你别拦着我,我忍她忍了好几天了!你瞧瞧她这个要死不活的样子,当初不乐意来的是她,如今来了就是这么个鬼样子,瞧了就烦!你成天的窝在这儿,戳你这帕子,她就能好了不成。”叶老太太一肚子的火。
老太太低头绣着帕子,一声不吭的,白华英将人挡住了,朝她小声安抚道:“她这几日也没歇好,身子如今又差,这帕子,她原是要绣给霍家老太太的,您消消气,喝杯茶。”
叶老太太怔了怔,凝着那帕子上的木槿花,火气顿时下去了一半,闷声道:“要绣帕子早就该绣了,如今人都躺在那儿了,还有什么可绣的!”
白华英无奈的将她拉到一旁,扫了眼一言不发的外祖母,小声道:“当初的事情,其实也怨不得她,她与我外祖母去了边境,在边境查探敌情,受了许多的苦,这些年打仗能这么顺利,与他们也是有干系的,只是他们是受了先帝的密令,许多事不能对外声张,后来回来了,这些话也不能对外讲,这些年,她其实一直挂念着你们的,那房间里还挂着你们的画像呢。”
“这有什么不能讲的!这么些年的姊妹了,如今临了了,拿了我们两个当什么了!”叶老太太凑了过去,一伸手夺了她手里的帕子,“不就是这么几针吗?你眼睛不好使,磨磨蹭蹭的。”
老太太见状叹了叹气,“年纪大了,手脚也不如先前的利索了。”
“年纪大了还熬夜做这东西做什么,如今你做了她也用不了了!到时候你再绣出个好歹来,回头我去见了她,不得给我一通好骂!行了,你赶紧睡去吧,这针脚功夫,这些年我也不比你差。”叶老太太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因着这么张嘴,老太爷一走,老太太在府里就吃了不少的暗亏与苦头,好容易几个孩子出息了,日子才开始好过起来。
“我还有几针就绣完了,你也累了一日了,这是我答应过她的,就让我绣完吧。”老太太将那帕子又拿了回去,叶老太太见状不高兴了,指着其中一处针脚,很不满意,“你瞧瞧你如今绣的,鸡爪子都绣的比你好看,我给你修补修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