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老太太有些愁,“眼下总也要开支,她不要,总归如今为着霍家,也得撑起来,你既嫁进了霍家,也要处处替霍家着想,我在叶家好着呢,你那几个嫂嫂也算乖觉,府里的事儿如今我也操不上什么心了,我手里还私藏了些体已的,给你一并拿过来了,好孩子,你就在霍家,好生过。”
叶凤姜见老太太抬了手,嬷嬷双手捧着了个盒子过来,她将盒子打开,拿了里头的商契与地契出来,“这是城东的十八间铺子,里头皆是些金银首饰铺,盈利还是不错的,这几个是田庄的,还有几个是当年官家赏下来的,虽说盈不了什么利,但是每年的亩产却很是可观,供着一府人一年的用度是没问题的。”
叶凤姜将那些契纸塞了回去,“祖母!我不要,你自个儿留着养老。”
“我一个快入土的人了,留了这些东西做什么?你那几个哥哥是个不成气侯的,保不齐这叶家到这一辈儿就该落没了,我也没心思再去管了,所幸将这些给了你,也省得那起子不成气的挂念着。”
没有父亲教导的叶家,几个孩子起初还好,但是时日一久了,问题也就显露出来了,加上叶母又是个刀子嘴,这么一通下来,没一个能拿得出手的了。
“祖母别忧心了。这回没考中,下回再考就是了,还有人考到了五六十岁才中的,几位哥哥这才哪到哪。”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像那白敬辰一样,一次就中的!
“唉,那几个是秀花枕头,能中才真是见了鬼了,成了,别提他们了,倒是你,要多拿些银子傍身才好。”她拿了另外几张契约塞她手里,“这是那些人的卖身契,我细细数了数,共有百余人,到时候若是你哥哥来寻这些东西,你就将这些仆从都拿过来。”
叶凤姜一时陷入两难,“祖母,我不能要,我的嫁妆已经有很多了,这些都是你这一辈子积攒下来的。”
叶老太太冷笑了两声,“若落到他们手里,这银钱早就被挥霍光了,哪里还能留到你几个子侄儿的手里,你收着,我这儿还有几分,是留给那几个孙儿的,等他们年岁到了,该拿的时候,你再拿出来。”
叶凤姜听着这话,心里有些慌,“不,你要给你自个给,我可不能做这个中间人,眼看着三嫂嫂也要生了,祖母,你可还要抱曾孙儿呢,可不能胡思乱想。”
白华英在一旁瞧着,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到底是叶家的事儿,她也不好插手,只能在一旁瞧着。
叶老太太将那东西强行塞给叶凤姜,“成了,给了你的就是你的,在霍家推来推去的成什么样子,祖母这儿还留了好些东西呢,没事儿。”
叶凤姜紧握着手中的盒子,不安的瞧着她,“祖母,这些东西留在我这儿,我也守不住,这些铺子田宅实在太多了,你还是自个儿先收着,等我将来有了孩子,再给他也不迟啊。”
叶老太太哭笑不得,“怎么?你以为我将这些东西给了你,是在安排后事不成?霍家这个殁了,我的命还硬着好呢,非得同她死磕到底!不可!”
叶凤姜不安的心这才缓了些,“当真?”
“傻丫头,祖母什么时候骗过你,好生收着,若是要使银子了,也别小家子气,霍家的了这个我也知道,是个豪气善良的性子,你在府里,同你婆母也多学着些,你的夫君是嫡子,将来少不得是要承继家业的,你作了大娘子,总不能不管事。”
叶老太太思虑周全,祖孙两在亭里聊着,白华英见状拉着翠青去了后院,后院里的人见她来了,忙迎了上来,事儿一堆一堆的问,白华英是一件一件的处理,整个人口干舌燥的。
等她记完时,叶凤姜眼眶红红的过来了,白华英见状搁了手里的事儿,起身迎了她到书桌旁坐下,“怎么了?老太太人呢。”
“她身子不大爽利,就先回去了,左右这些事儿也都忙完了,剩下的就是迎送客人和收尾了。”她捧着手里的盒子,小声道:“我这心里实在是害怕,我祖母她……她会不会……。”
白华英端了盏茶递给她,安抚道:“不会,你别瞎想了,老太太的脉像我摸过,身子骨还算硬朗,霍老太太这些年是太过操心劳累了,至于叶老太太,随性得很。”
“那就好,那就好。”叶凤姜的心缓缓的放了下来。
白华英正与她说笑呢,翠青急匆匆的进来了,“小姐,出事儿了,皇后娘娘差了马车过来接您进宫。”
白华英的笑意一僵,“怎么了?是不是孩子出什么事了?”孩子有她师兄在照看着,若是她师兄都保不住,那她就更保不住了。
“奴婢也不大清楚,听说是动了胎气了,小姐,咱们还是先进宫瞧瞧再说吧。”翠青有些害怕,那孩子原本就保不住了,如今强行保住了,好端端的怎么就动了胎气了。
白华英转身往外走,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后头的事儿就交给你了,我先进宫瞧瞧情况。”
“好,不打紧的,你赶紧进宫去看看情况,别着急,皇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叶凤姜拿了个斗篷披在她的身上,如今入夏了,天总是有些闷闷的,那雨有时候真是说来就来。
“我知道。”白华英将系带系上,转身风风火火的走了出去,外头备了马车,白华英一进马车里,马车便疾驰回了宫。
宫里如今一寂静,白华英坐了御撵一路去了皇宫的宫里,那寝殿外头,赵妍捷正跪在那儿,“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心悦官家,一时糊涂吃醉了酒,这才生出了这样的事来,若你心里不解气,你就杀了我,我也认了。”
新帝坐在床边,局促得像个孩子,“皇后,朕……朕也吃醉了酒糊涂了。”
“昨儿个回了宫是糊涂,今日也是糊涂吗?臣妾并非是个善妒的人!官家要纳谁都可以,臣妾绝不会有二话,可为什么是她,偏偏就是她!难道官家忘了勇安侯府……。”皇后抚着肚子,床另一侧那魏忍冬还在给她扎着针安胎呢。
“朕没忘!朕这些日子,躺在那张床上,每时每刻都觉得有把剑悬在那儿!可她不一样,当初她抖落出勇安侯干的那些事,后来又救了朕,于朕有救命之恩的女人,朕怎么能将她置u003d之不理。”
他哄的那一句,将皇后吓了一跳,脸色愈发的白了,她紧揪着被子,“皇上打算怎么办。”
“朕与她如今既然有了夫妻之实,自然要给她一个名份,你放心,朕让她搬得远远的,必不会扰到你跟前来让你心烦,她也断不会威胁到你皇后的位置。”新帝的心软和了些,轻轻的去握皇后的手。
皇后却冷不丁的将手抽了回去,目光里含着泪,失望的看着他,“这些日子,你与她如何亲近,臣妾也没有半句话,可你要纳她进后宫!敢问官家,拿勇安侯府当了什么!将来再生一个有勇安侯血脉的子嗣吗!”
“朕如今也是没有法子,玉如,你先前是最通情达理的了!如今为什么不能替朕想一想,难不成要让朕将她扔到冷宫里去,不顾她的生死吗?你也不是这样无情的人!”新帝愤怒的站起身。
外头跪着的赵妍捷见他们吵起来了,心里闪过一丝窃喜,如今还要故作为难的哭道:“是我的不是,求皇后娘娘降罪,不要怪官家。”
新帝见状愈发觉得赵妍捷温柔贤良,他凝着皇后,无奈得很,“朕给了她位份就是了,往后也不会再去宠幸她,好皇后,朕也是一时糊涂了,可如今总不能让天下人都瞧见朕不负这个责任是不是!”
白华英站在外头没进去,白芷朝她摇了摇头,很是无奈,“吵了一早上了,原本皇后娘娘是在宫里走动走动,谁知道……谁知道竟然撞见了那两人卿卿我我的,别得多要好了,皇后娘娘一气之下动了胎气,小姐,这可怎么是好。”
白华英知道那个女人居心叵测,但没想到,竟然胆子大到爬上了皇帝的龙床!当初问斩的时候,就不该将这个人留下来,生出这样的祸端来。
“我知道了,我先进去瞧瞧。”白华英深吸了口气,抬步进了殿里,殿里的赵妍捷见她来了,哭得愈发的厉害了,“郡主,一切都是我的错。”
白华英凝着她,“既然知道是你的错,那这事儿就没什么可再争的了,皇后娘娘肚子里的是未来太子,若有个闪失,十个你也赔不起。”
皇后一见她来了,那眼泪顿时便冒了出来,哽咽着一言不发的瞧着。
赵妍捷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了当,身形缩了缩,“都是我的错,皇后娘娘心里有气,打我骂我我都使得。”
新帝见状几步走了出来,见了白华英心里总是有些发虚,“此事说来话长,你照顾好皇后,余下的事,朕晚些自会给她一个交待。”
新帝有些烦闷,拉着赵妍捷便走了出去,皇后见状整个人气得直发抖,白华英见状唤了他一声,“官家,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做了事要负责任不假,但她的身份特殊,朝中的大臣未必就没有怨言,官家不如直接告诉我,有何打算,我也好去安慰她。”
新帝凝着外头的阳光,抹了一把脸,“她是朕的救命恩人,如今又与朕……有了夫妻之实,朕怎能抛下她置之不理,左右安置个远些的宫殿养着她就是了。”
“我明白了。”白华英朝他福了福身,转身进了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