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华英冷冷的扫了她一眼,紧握着手中的灯盏,这冷宫里阴风阵阵的,吹得白华英的背后都有些寒,宫里的人四处张望着,大声唤着那王知意的名字。
冷宫一处幽暗的角落里,王知意蜷缩着,浑身直发抖,她双手死死的捂着嘴,杀她的太监找了半天了,现下拿了盏煤油灯细细的看着地下的痕迹,“大娘子躲也该躲够了,如今是不是也该出来了?咱家找得也乏了。”再这么下去,必然是要惊动宫里的人了,于他可就没什么好处了。
他从袋子里将一条蛇摸了出来,怜惜的抚了抚蛇头,“大娘子既然不愿出来,那咱家就只能使使旁的手段了,大娘子,一会儿蛇毒发作的时候,可就要比勒死痛苦千百倍了。咱家的宝贝儿,可不比咱家能留余地。”
躲在草堆后头的王知意咬着没敢作声,那蛇爬到了她的脚边,杏子吐得丝丝作响,王知意只觉得人都要晕过去了,那蛇穿过她的裙摆,眼看就要爬到她身上来,她登时急得起了身,逃似的朝着计划好的方向跑去。
小太监见状朝她追了上去,“大娘子还是安分些的好!”
他朝着王知意扑了过去,扯了绳子就要套她的脖子,王知意是个不记路的,这宫里的路究竟要怎么走,她自个儿也不清楚,如今只能在最偏的一处冷宫里到处逃。
她跑着跑着,就瞧见了一处光,有人在大声的唤着她的名字,她顿时心里一喜,朝着那光亮处奔去,小太监跟在最后头,见了这情形顿时急了,扑上去又将她扯倒在地上,“大娘子,如今你在咱家的手里,让人来救你的这想法,你还是消一消的好。”
“我与你,无怨无仇,你放了我,只要你放了我,今日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王知意身上原本要好的伤处,如今在撕扯间又拉开了,浑身撕心裂肺般的疼。
“咱家在宫里这么钦年发,也不是个傻子,大娘子,您就安心上路吧。”小太监死死的勒上了王知意的脖子,王知意用手挡着,可是那琴弦是个要命的东西,如今她手上的那对金镯子也被勒出了两道深深的印子。
“来……来人!救命。”她挣扎着,声音微弱。
白华英却敏锐的听到了些什么,凝向不远处,“暮成,你去看看,快!”
一旁的赵妍捷见状朝身旁的护卫递了个眼色,“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救人啊。”
白华英与赵妍捷走在后头,等去的时候,王知意倒在血泊里,在她身旁躺着的,还有身首异处了的小太监,护卫擦了擦剑上的血,“郡主,此人意图谋害霍二爷的大娘子,情急之下只得将人处置了。”
白华英凝了他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怔了怔,报了个名上来,白华英来到王知意的身旁,掐了掐她的人中,又以银针给她提了口气上来,王知意深吸了一口气,浑身微微发抖,“多谢郡主,相救之恩。”
白华英将人扶了起来,扫了眼那小太监,“将人拖下去,彻查此事。一个也不要轻易放过了!”
暮成与护卫一并将人拖着走了,白华英扶着王知意,拿了帕子擦了擦脸上的血,“别怕,已经没事了。”
“多谢郡主。”她咬牙死撑着,一步一步的陪着白华英走在冷宫的宫道上。
“我已经差人去知会过燕堂了,他很快就过来。”白华英低声同她说了两句,扫了眼一旁的赵妍捷。
赵妍捷十分和气的凑了过来,柔声道:“我与燕堂哥哥,原就是旧相识,如今你也不必同我客气些什么,只要你平安无事,我这心里也就踏实了。”
白华英幽幽的瞧着她,“既然人已经找到了,赵郡主早些回吧。”
“是要回的,只是现下不放心你们,所以多担忧了些,南豫郡主医术了得,晚些让她给你瞧瞧,可别受了惊才好。”赵妍捷站在这王知意的身旁,打量着她,先前在婚宴上没瞧见人,如今近了才发现,这女人生得似画里的一般,眉眼深密漂亮又清亮,像那淋过雨的山脉,清晰宜人,也难怪那霍燕堂会动了心!
这张脸,尽管还有一半烧伤了,并不是很好看,尽管如今身上沾带了泥泞,可是那楚楚动人的模样看得赵妍捷是一肚子的火!
她强行压下身上的怒火,一副菩萨心肠的模样。不远处的霍燕堂得了消息冲过来,瞧见那王知意深身是血,心都快吓停了,“怎么了?伤着哪了?怎么这么多血。”
王知意见了他,那眼泪顿时就涌了出来,“燕堂……我……我没事儿,我没事。”
“好了好了,有我在,没事了。”霍燕堂扯了身上的外衣披在她的身上,将人揽进了怀里。
王知意小声的抽泣着,可见是真的吓坏了,白华英在一旁附和道:“回去了好生陪陪她,给她喝副安神的汤药。”她在冷宫里逃了一天了,如今能活下来,可真是苍天保佑了。
“多谢郡主。”霍燕堂朝白华英深深的行了个大礼,“郡主救了我的大娘子,比救了我的性命还要要紧,等她状态好些,我定带着她前来道谢。”
“别说这些客套的话了,赶紧回去歇着,我也该回了。至于这案子一事,霍大人,以你的能力,想必也能查个水落石出。”白华英扫了眼一旁的赵妍捷,如今她的情况特殊,若真查到了她这儿,只怕她也逃不出去了。
“我明白,郡主放心。”霍燕堂说着当着那赵妍捷的面儿,一把将那王知意抱了起来,朝外大步走去。
璟王处置了官家的事儿,出来的时候众人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也就领着白华英出宫,赵妍捷凝着走了的二人,咬牙切齿的回了如意殿。
“官家呢?真吃醉了酒不成?怎么这会子了还不过来?”她伸长了脖子细看了看,始终没瞧见官家来。
“官家去处理折子去了,今儿说是不过来了,让郡主早些歇息。”小宫女恭敬的端了安胎的药来,赵妍捷拿了药瞧了瞧,抬手就倒了,“这药往后一定要差人盯着些,现在宫里头那些可怜的女人,一个个都恨毒了我,怎么可能看着我的孩子平安降生。”
小宫女瞧着心头一跳,“郡主……这……这可是安胎药,多少还是要喝些呀。”
“若是毒药,还不如不喝,如今我赌不起,你去,备些吃食,我去瞧瞧官家。”赵妍捷理了理衣袍,瞧着镜子里的自己,去了几根金簪子,让自己瞧着更可怜一些,楚楚动人么,她也会,她也不比那王知意要差上半分,凭什么那霍燕堂就对她这样上心了!士族又如何?她的皇兄据传还是北魏的摄政王,若真是这样子,那么她便是北魏的公主,她的身份是何等的尊贵,岂是一个王知意能比的!
“郡主天资国色,官家为着郡主,与朝臣都吵成一片了,可见是真心重视郡主的。”小宫女拿了套新衣裳给她换上,瞧着镜子里的人,目光微亮。
赵妍捷将胸前的衣裳扯得低了些,打发了殿里伺候的人出去,这才问她,“有些事,处理干净了,可别到时候再查到这儿来!”
“奴婢醒得的,奴婢是差旁人去传的纸条,那纸条如今早就烧了没有一点痕迹了,他们纵然是要查,也查不出些什么来,更何况那大娘不是没事吗?也犯不着就真这样兴师动众的才是。”小宫女垂眸瞧着她的发饰,给她挑了一枚玉簪子添上。
“理是这个理,可是我这心里总是有忐忑,不过,此事你别去掺和了,否则只怕引人起疑心。”反正那白华英是怀疑她的,可是那又如何?如今的白华英没有任何证据,她又是官家要护着的人,这些人也奈她不得!
“是,奴婢已经处理干净了,郡主只管放心就是了。”小宫女伺候着她更完了衣裳,小心翼翼的开口,“奴婢听人说,那赵世子跌下山崖,是真的,璟王府的人抬了一具尸骨回来,如今……如今将尸骨挂到了城墙上去了,说是……是以儆效尤。”
赵妍捷微微拧眉,“你瞧清楚了吗?那真是我哥哥?”
“奴婢没去瞧过,不过奴婢听宫里的人提起过,从那么高的地方跌下去,听说摔得不成样子了,如今是璟王差人将尸体缝合了起来,挂在城墙上的。郡主,若是世子当真殁了,那咱们往后可怎么办?”她心里慌得厉害,千秋大业未成,如今就要出这样的事了!
“不急,再看看,璟王这个人,心机深沉,未必就如他所说,那就是我哥哥,没准他是想打草惊蛇呢。走吧,先去官家的书房里。”赵妍捷理了理衣袍,抬步出了如意殿,殿外的天已经很暗了,她坐在轿子里去了御书房,书房里这会子灯火通明,新帝正在里头奋笔疾书,大臣正在外头跪着,死不认这口气。
“官家!赵氏郡主不可留啊官家,若是留了她,将来岂不是让天下人诟病,说我朝中人性软无能!”
赵妍捷凝着那些大臣,目光深了深,“这些老不死的,怎么还不走?”当初她还是赵郡主的时候,就瞧这些人不顺眼!如今真是,越看越厌恶。
御书房门口跪着的大臣沉声道:“官家!此女若留下来,终究是个祸害,如今两国交战在即,还请官家三思啊,万不能留此妖女……。”
赵妍捷忽的凑了过去,居高临下的凝着他,“魏伯伯,你说我是妖女?可我幼时你也是抱过我的,那会子,还说要将我指给你家大哥儿呢,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忘了吗?”
那位大臣气得脸色铁青,“你!当初我若早知道你勇安侯府是此等乱臣贼子,我断不会与你们来往。”
“魏伯伯,我只问你,我与勇安侯府早就断了干系了,如今自然也算不得是勇安侯府的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