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4章 反骨贺大公子

白华英见他面带难色,不由心提了起来,“父亲,是不是哥哥出什么事了。”

封父摇了摇头,“温城现下还未到边境,如今虽说边境严俊,但是有王爷在,想必也不碍事儿,他不过是个城官儿,算不得军户,如今,是有一事,恐怕……恐怕要出事。”

白华英狐疑道:“那,还有别的什么事?”这府里,如今有些麻烦的,除了封温城,好像也没别人了。

“为父这些日子在户部当值,发现朝廷亏空严重!再这样下去,只怕支援边境的粮草会出问题。”封父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一阵阵的后怕,行军打仗,断了粮草,那还有什么可打的。

白华英心下骇然,将封父拉到一处亭子里,扫了眼四处,焦急不已,“眼下的粮草,还能用多久?”

“我粗略的算过了,当初疫病的时候本就有亏空,加上后来先帝薨了,又用了不少银钱,这么一串下来,如今能调动的,不足当年的三成,边境一旦打起来,那五十万大军啊,只怕撑不了三个月!”封父是为着那女婿璟王担心呐,璟王真出了事儿,这个女儿可怎么是好。

“疫病过了这么久了,春季的那一茬稻子也长起来了,怎么会没有粮草!等过段时间,应当就能收了。”白华英拧眉,细想了想。

“论理是当收了,今年的雨水多,好些都长不全乎,百姓亏损也严重,再这样下去,只怕是要不战而败!”封父急得要命,这一仗是注定了要打持久战的,两边的人都是能人,谁也不让谁!

“也就是说,最好的法子就是三个月内打完。”白华英目光定定的凝着封父。

“三个月内根本就打不完!边境一战异常艰难,郑家那位老将军……战死沙场,北魏的鞑子们这些年养精蓄锐的,只怕是愈发的强壮,连那郑家哥儿都重伤了,此战不好说。”封父瞧着这个局势,纵有王爷在场,但边境一事,也非一人之力能扭转的。

“我知道,听说过两日郑老将军的尸体就要运回来了。此事容我想一想,这事官家可知道?”白华英想起近来做事荒唐的新帝,一直找不着他性情大变的原因。

“唉,官家如今一门心思都在那个赵嫔那儿,原是要削了她的嫔位,后来又将藏兵之处说了出来,也算是将功补过了,也就这么将人又留了下来,如此儿戏,唉。”封父根本不想混朝堂,他想回豫州老家了,天下大事,与他何干啊,他只要妻儿都在身边好好的。

若是当年没有进京,或许他们一家子在豫州,都过得不错,两个孩子也嫁得近,城哥儿也娶了妻,生了子了,富贵功名,追了半生才发现,都不过是过眼烟云,人生在事,其实什么也抓不住!

“父亲,此事不要声张,容我再想一想,咱们一定会有法子的!”再不然,兵法里不是还有一招么,将北魏的军粮搞过来也成!

封父忧心忡忡,“此事我去信给王爷,恐有扰乱军心之疑,你若是得了空,尽早与王爷知会一声,交个底,别到时候措手不及。”

“好,我记下了。父亲别担心,总会有法子的,等下个月收成了,再看看能征收多少上来。”加税是不可取的,百姓本就过得苦不堪言这两年,好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头。

“也只能这样了,明儿,你……边境若是出了事,你就别在璟王府了,回封家吧,为父养你,总归还是养得起的。”封父凝着这女儿,她与先前的性子还是差不多,行事谨慎,只是在感情里走错了路。

“父亲,你放宽心,王爷惜命得很,不会有事的。”白华英笑着与他道了别,转身出了府。

府外头夕阳挂在不远处,远远的铺开来,像一条五彩的锦被般绚烂,白华英凝了一会儿,朝暮成沉声道:“你去给王爷去封信,就说,粮草只够用两个月的,上京国库空虚。”

暮成一惊,“王妃,不是三月……。”

“不要质疑我的话。”白华英幽幽的看了他一眼,转身上了马车,做人做事,总要留一手后路!

马车一路疾驰,转去了贺家,贺家人得知白华英过来的时候,贺卿云的母亲欢天喜地的出来迎她,一旁的贺家主母气得不轻,但碍于白华英的身份,还是朝她见了礼。

“今儿是王妃回门的日子,怎么来了贺家了,不知王妃可有吩咐?”

一旁的柳氏见状嗔笑道:“定是卿云托你来瞧我的吧?哎呦,我在这府里一切都好,不必他挂念着,王妃里头坐。”她笑得眉不见眼的。

白华英抬步进了屋里,也没驳她的面子,附和了,“今日来,还有一件事要办,此事,事关贺家大公子。”

柳氏面色微僵,想起了贺卿云出门的时候叮嘱她的话,顿时心里一紧,“有什么要紧事,不如坐着说。”

贺家主母拧着眉,“我儿如今腿不能行,身有重疾,只怕见不了王妃的面,不知王妃可有要事?”

白华英拂衣坐下,贺家主母在一旁姿态倒是恭敬,但是那话里却十分冷淡,大约是因为白华英先前与贺卿云走得很近的缘故。

“贺大娘子,本王妃受贺家小公子所托,来为大公子诊治腿疾,若是贺大公子方便的话。不若出来,让本王妃一观。”白华英抿了口茶,茶么,一般般。

“治腿疾?当真?那竖子当真有这么好心?我还当他巴不得他的这个大哥早些死了!”贺家主母不敢置信,这些年她在府里,好事坏事都做过,原以为儿子成了这个样子是报应,没希望了,她万万没想到,她要她那个瞧不上的庶子来卖人情,请王妃相救!

“走之前,本王妃也问过他这样的问题,他说,若有一日死在战场上,还请大娘子瞧在今日的情份上,对柳氏关照一二,这贺家,大公子比他更适合做家主。”白华英坐得端正,气势压人。

贺家主母怔了片刻,朝白华英温声道:“他现下在东院里,王妃请随我来。”

柳氏见状顿时急得要命,“这可怎么是好!这个儿子,我真是将他养傻了,好好的家主之位,如今非要拱手让人!他做他的好人,我可做不成什么好人!”

一旁的贺青莺眨了眨眼,“阿娘,我觉得,大哥哥其实挺好的,还给我零钱花呢。”

柳氏瞪了她一眼,“你这个死丫头,你忘了我带你离开贺家的时候,吃的什么苦了是不是!一个个的,都是好人,单我是个坏人是不是!要不是我,你哥哥能有今日?行了,说了你也不懂,回去绣你的花去。我可得去好生盯着!”

她欲跟着进东院,却被府里的人拦了下来,柳氏顿时更气了,剁着脚一路回了她的西院。

白华英进了东院时,才发现这东院布置精雅,亭台环绕,绿水洇洇,夕阳铺在种好荷花的水面上,随风荡开了一圈圈的涟漪。

贺大公子与新妇坐在亭子里头叙话,不知说了些什么,新妇在一旁呜呜的哭,“你若是再想不开,做出些自伤的事来,我也要随了你一道去了。”

贺大公子躺在软椅上,怔怔的瞧着那一方蓝天,“如今我不过是个废人,与其让你成日里这样伺候,倒不如死了干净!”

贺大公子是个顶骄傲的人,他少年便得志,颇受先帝的器重,甚至有将那禁军大权尽数交于他手的打算,可后来一次意外,使得他下半身再也动弹不得,连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

这些苦难,将贺大公子的骄傲与自尊磨得点滴不剩,他瞧着身旁的娇妻,每每想轻生的念头都压了下来,可如今,随着时间的推移,来瞧过的大夫都摇头晃脑的,他的希望也一点点的碎了个干净。

“你若要去死,那我明儿就买了砒霜来,咱们一人一碗,死了干净。”新妇倚在他身旁,双止通红,泪忽的就落了下来,贺大公子见了,抬手想替她擦擦泪,却发现自己除了双手,哪儿也动不得,只得作罢。

贺家主母见了这模样,不由擦了擦泪,“不瞒王妃,我家儿子这伤,寻了许多名医瞧过了,起初,宫里也来了不少太医,可是没有一个能瞧好的,我如今膝下也只得这么一个儿子,他如今这个样子,是要了我的命,若王妃能治好他,将来我母家与贺家,但凭王妃差遣。”

白华英摆了摆手,“差遣就不必了,你们贺家的恩怨,本王妃也不便插手,今日来,是受人之邀罢了,先瞧瞧腿疾再说。”

两人早了亭子,新妇一见人来了,顿时擦了擦眼泪,“参见王妃、见过婆母。”

贺大公子听了这话扭头一看,见了白华英,还有些意外,“王妃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来,想问些什么?”

他原本就是禁军之首,离统领的位置,也不过是一步之遥了,可如今,却什么也没有了!既然什么都没有了,他也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王妃是来给你瞧旧疾的。”贺家主母来到他身旁,他却忽的冷了脸,“我哪里有什么疾,我不需要看,王妃若是没旁的事,请回吧。”

白华英见他如此抗拒,不由挑了挑眉,呦,还是个性子凶悍的刺头儿,有点意思了,“你是怕本王妃下毒毒死你?”

“我死都不怕,还怕你下毒么?”贺大公子扭头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我只是不信你,请吧,璟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