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我真的没有……”白秋兰泪如雨下,直摇着头,整个人愈发的痛苦。
“本王与王妃做笔交易,如何?”他瞧着白华英,也不催她两人一个坐在亭中,一个骑在高头大马上,从当初的亲密无间走到今日,他们走了太多太多的路了,后来的路,每一步都是错的,因为是错的,所以两人越来越远,到最后,刀剑相向。
“赵斯年,你如今在我手里兵败如山倒,有什么资格与我谈条件?若你识相些,今日就滚出青城。”青城是南晋的城池,也是与北魏交界的地方,他好不容易打进来的,如今却被白华英打得节节败退,两个月的光景,眼看就要退回去了,赵斯年如何能甘心。
“是啊,如今本王兵败如山倒,你还在怕什么?不如坐近些,或许,这是你我最后一次相见。”他叹了叹气,凝着她的目光深深的。
白华英最终翻身下了马,拂衣在他跟前坐下,他伸手想去拂开白华英衣上的那一根草丝,一支利箭破空而来,若非他手收得快,这会子已经刺穿了他的掌心,他收回了手,苦笑道:“明儿,他是王爷,我也是王爷,他是摄政王,我如今也是摄政王!北魏的皇帝年方七岁,朝堂任我掌控,可南晋的新帝不一样,当初你选了我,如今,为什么不愿意选我。”
白华英垂眸,将那支入木三分的箭拔了出来,“若王爷只是为了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那你我确实无话可聊。”白秋兰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她过来?她来不过是为了乱赵斯年的军心罢了。
“好,那咱们便聊些正经事,白敬辰偷我方军报给你,以至于我军败退,你若要他们二人的性命,那就拿那八千俘虏来换。”赵斯年垂眸,敛去眸底复杂的光。
“赵斯年,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天真,这个女人,是你的人,与我南晋有什么相关,区区乱臣贼子,我没亲手杀了她,已是仁慈,王爷若愿意代劳,本王妃还会多谢王爷。”她起身拿着手中的箭往亭外走。
白秋兰咬牙切齿,“姐姐!我可是你亲妹妹,你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我去死?姐姐……。白华英,你就是个贱人,你无情无义,你就该天打雷劈,你……。”
白华英抬手给了把一巴掌,扫向赵斯年,“王爷可打算动手?你若不动,我可就动了。”她拿出一瓶药,白秋兰慌张的瞪着她,“你干什么!你干什么!你……。”
“慢着!她到底与你是有血缘的至亲……。”就在白华英将那颗药塞进去的时候,赵斯年猛的慌了慌,那肚子里的,可是他的儿子,他太想将对嫡长子的亏欠弥补给他了,毕竟这孩子的身上,流着与白华英相差无几的血脉,总归是有些相像的啊。
“呵。”白华英嗤笑了一声,将药塞进她嘴里,转身进了城,赵斯年忙起身去追,一支箭划了过来,赵斯年匆匆退了一步,那支箭钉在了他的鞋子面上,贴着他脚上的皮肉,将鞋子狠狠的钉在了地面上,若非那一箭他反应快,就该死在这儿了!
白华英回了城,城门重重的合上,璟王慢悠悠的拉了弓,对准了赵斯年的心口,赵斯年身旁的护卫慌忙挡在他身前,他仓皇的逃了,白秋兰也被人解了下来,一路回了青城,到了路上,白秋兰就开始肚子疼了起来,她怪白华英那个贱人强行喂了她毒药,要害死她与孩子。
赵斯年置若罔闻,等回了青城时才发现,白敬言不见了!那不见了的人,如今被暗卫救了回来,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白华英给他施了几针保了命,又用了不少良药,这才将命拉了回来。
白敬言死里逃生,拿出一张布防图,“这是……这北魏的行军布防图,他们一直在逼问我,我……咳咳,我没声张。王爷看看,能不能用得上。”
璟王接过那图扫了一眼,递给了老伯爷,老伯爷接过手中的东西,看了几眼,欣喜不已,“能用上,有了这东西,咱们都能打进北魏王宫了!好啊白家小子,你这回可立了大功了。”
白敬言微微颌首,“我妹妹……如今铁了心的要跟着赵斯年,咳,已是无药可救,王妃不必为难,该杀时,就杀。作为哥哥,我定会替她收尸。”
白华英拍了拍他的肩,叹了叹气,“你别担心这些,好生活着,我今日看她胎气不足,过了预期了还没生,给她喂了一剂药,想来今日就该生了。”
“乱臣贼子,生了又如何。咳咳……。我乏了,想歇一会儿。”白敬言将头挪向床内,白华英只得领着人都退了下去,她走在最后头,回头瞧着这黯然神伤的人,微微拧眉,“哥,我们终其一生,是为自己而活。”
白敬言微震了震,扭头瞧着她,她竟然喊了自己一声哥,这一声哥……他眼眶微红,应了一声。
白华英进议事大厅里,人都在,这是少有的一次这么齐全的会议,因为有了那布防图的缘故,我军如今大喜,摩拳擦掌的,打算打进北魏的王宫,活捉赵斯年,吊打小皇帝,真是痛快!
但青城那边,就没这么痛快了,赵斯年回了青城才发现,被他折磨半死的白敬言竟然被救走了,连带着北魏的行军图也被一并拿走了,那头白秋兰如今正在生孩子,他突然闯了进去,一把掐上了白秋兰的脖子,“你不是说你哥哥投诚了吗?这就是你说的投诚!若非你这贱人来误我,我怎会兵败!如今行军图也被盗走了,白秋兰,你也不瞧瞧你是个什么货色,也配做本王的王妃!”
白秋兰被掐着脖子,脸涨得通红,一旁的产婆颤颤巍巍的道:“王爷……侧妃娘娘正在生孩子……。”
“若非是个儿子,本王怎会留你至今,要怪就只能怪你那好兄长,竟敢背叛本王!”他松了手,抬步出了产房,产房里的血腥气,真真是让他觉得晦气!
白秋兰眼泪不住的流,一旁的产婆见状赶紧安慰她,“都说母凭子贵,娘娘生下孩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娘娘可定要撑住了这口气。”
她咬了咬牙,拿了帐子塞在嘴里……
赵斯年在营帐里,面目阴鸷,这些将士们们凑在一块儿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一直到次日天色微明,有人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恭喜王爷,贺喜王爷,侧妃娘娘生了。”
“恭喜王爷,喜得世子。”那些将士一听,纷纷附和着,产婆的表情有些古怪,“王爷,侧妃娘娘生的……是……是位小郡主。”
众人顿时禁了声,目光复杂的望向赵斯年,赵斯年欣喜的神情霎时间顿住了,“你说什么?”
产婆将话复述了一遍,赵斯年拧眉,“白秋兰背叛本王,助兄偷娶布防图,赐死,送去望城。”
产婆神色一震,不敢再声张,这背叛不背叛的,也不是她们这些人能管的,赵斯年顿了顿,“至于那个孽种,掐死吧,本王不想瞧见她。”
产婆不敢多言,转身匆匆退了下去,就在这群人动手的空档,南晋的军队已经攻了过来,这次日南晋攻城了,这城实在攻破得太快了,毕竟是郑元风呆了几年的地方,没一会儿就杀到了赵斯年的营地,可惜了这人跟个耗子似的,逃得飞快,白华英重新踏进产房里,一旁的产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老身实不忍这孩子刚出生就被掐死,所以拖延了些时间,好在王妃赶得及时,只是……只是这白家小姐,怕是不成了,她产后本就虚,又险些被人弄死……。”产婆抱着怀里的孩子,神情复杂。
白华英来到床边凝着她,她却抬手理了理脸上凌乱的发,想让自己瞧得体面一点,“姐姐,你来看我了。”
白华英朝身后的人抬了抬手,让人去请了白敬言过来,白敬言来的时候,坐在轮椅上,脸色苍的,身上缠绕着数不清的绷带,白秋兰见了白敬言,顿时泪如雨下,她颤颤巍巍的伸手,轻握着白敬言的,“哥哥,我……我真是,悔不当初,我不该不听你的话,可……可人年少的时候,少不更事,做出了些荒唐事来,误……误了终身,如今我回不了头了。”
“好好养着,随我回家。”白敬言的语气温和了些,可他从白秋兰的脸上瞧见了一丝死意。
“回家……我想回家,我想阿娘了。哥哥,你替我,向姐姐赔个不是吧,是我执迷不悟,呵,竟然相信一个谋害嫡妻的混帐,如今……落得这个下场,害了自己,也给她添了麻烦,我……我用我的性命赔给她,别怨我了,也别怨我的孩子。”白秋兰吃力的转过头,瞧着产婆怀里抱着的孩子。
产婆会意,将孩子放在她的身旁,“哥哥,我的罪,我来捏着,她还小,她什么都不知道,你替我……替我好生抚养她长大,我阿娘,给我还攒了些嫁妆,我自己也攒了些体已钱,等她大了……给她作陪嫁。”
白华英在一旁静静的瞧着,心里有些发酸,人是不是只有在将死的那一刻,才会顿悟自己当初的愚蠢?如今的白秋兰,像极了当初的自己,自己尚有回头路,可白秋兰呢?
白敬言的心都要碎了,大男人红了眼眶,白华英忽的被从外头进来的人揽在怀里,这炽热温暖的拥抱,将她身上的不安与寒意驱散了个干净,“别怕。”
白华英干脆就靠在他的怀里,与他一同出了营帐,白秋兰是咎由自取,可到底孩子无辜,她身门外守着的奶妈子叮嘱道:“好生照看好孩子。”那奶妈子不敢怠慢了,连连应下。
赵斯年逃去了北魏的边境,可他怎么也想不到,白华英等人会一路追击,他们就好像看破了赵斯年的那些法子似的,无论他使什么,都会轻易的被破解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