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儿听说“乾坤一丐”就是海玉,惊喜地上前几步,望着他问:“你真的是海玉公子?”
海玉只好点点头,说:“是的。”
乾元子和坤元子并不知道谁是海玉,但是,他们修为高深,早就从他刚才输送坤元灵气时看出他的来历了。
坤元子说:“小子,你承认就好,要不是你刚才输送的是坤元灵气,老婆婆也不放心你。”
雷婆婆却暴跳如雷,叫道:“好啊,你小子还没死,你潜身乾元神府到底什么居心?”
说着,雷婆婆探手朝海玉抓去。
此时的海玉,哪里还有反抗的余力。雷神托着他撤开一步,红儿拦在他的面前,以央求的眼神望着雷婆婆。
雷婆婆手中的拐杖已经被海玉毁去,此时,她左掌一扬,叫道:“这小子已经修炼了逆天魔功,如果不趁着他灵气耗尽动手,留下来对乾坤大陆可是大患啊。”
红儿扑通一下给奶奶跪倒了,央求道:“奶奶,海玉公子不是坏人,他练了逆天魔功,一定是迫不得已的。”
红儿是蓝宇的女儿,也即是雷婆婆的孙女。雷婆婆知道这些年为了保护红羽,蓝宇夫妇和自己都让红儿受委屈了,因此,看到她柔弱的样子,心头一软,说:“好,婆婆不杀他。”
雷婆婆有生一来,第一次向人服软。她火暴的性格小时候即便父母也不惧怕,她想做的事八头牛头拉不回。
雷婆婆转头对海玉说:“你走,离开乾元神府。”
海玉冷笑一声:“你以为小爷喜欢待在这里吗?”
说着,海玉推开雷神,倔强地朝外走着。
雷婆婆突然说:“站住。”
海玉站住了。红儿以为雷婆婆反悔,忙拉住她的胳膊。雷婆婆说:“小魔头,你给老娘记住,要是你敢和魔域的人混在一起,老娘就是不要这身骨头,也要杀了你。”
海玉哼了一声,走了出去。
雷神想送他,甚至想跟他一起走,被海玉劝住了。雷神是乾坤二仙的徒弟,他不想牵连他。
海玉走的时候,发现蓝宇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而且欲言又止。海玉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却觉得那双眼神颇有深意。
走到外面,抬头看看天空,海玉深吸了口气。
虽然坤元灵气和逆天魔功的运气方式不同,但是无论哪一种,当灵气耗尽的时候,整个人的体力、精神也随之垮了下来。
此时的海玉,其实完全到了垮倒的地步,他很想躺下来,闭上眼睛好好地睡一觉,睡上三天三夜。
但是他不能够。骨子里的倔强意志,让他必须挺住,不能倒在乾元神府门口。
海玉脚底下像踩棉花一样,走进了夕阳里。
他望着那一团暖暖的红,只觉得浑身越来越软,一股懒洋洋的感觉涌了上来。
当天幕渐渐拉下来时,海玉缓缓地倒了下去。
那是一段毫无意识的时间。一天?两天?还是三天?海玉不知道。
总之,他的意识一开始处于消失状态,后来开始混混沌沌,再后来恍恍惚惚。到了这时候,他才开始觉得耳边有人在轻轻地呢喃。
直到这一天,他感到有人在身边喂着自己,意识才一点一点地聚集了起来。
等她缓缓地张开眼睛时,看到一双柔和、清澈的目光。那熟悉的的眼神,一下子暖透了他的心。
一头温顺的秀发,如瀑布般飘在脑后,一张光洁娇润的脸,如优秀雕刻师手下的精美玉器。
“红儿姑娘,是你?”
他认出来了,是红儿。
坐在他身边的女孩正是红儿,她点点头,欣喜地说:“海玉公子,你终于醒来了。”
从红儿这话中,海玉扑捉到了两个信息,第一,他昏迷了许久。第二,看到自己醒来,她非常喜悦。
“这是什么地方?”他转头四顾,发现这里是一个简易的民房,一切都是木制的简陋家具。
“这是一个废弃的木屋。”红儿告诉他,他出来后,她便不放心,所以偷偷地跟了出来,果然发现他昏倒在路边,于是将他搀扶到附近的木屋里。她还告诉他,他已经昏迷了三天了。
看着木桌上碗里的汤,鼻端嗅着散发在屋子里的香气。他嗅出来了,那是鸡汤。
眼前不由得浮现出另一个女孩的脸,那是他的小师妹。
小师妹学会炖鸡后,将第一碗汤端给他喝,虽然盐放少了,他还是忘不了那个滋味。
他抿了一下嘴唇,还残留着鸡汤的味道。
“红儿姑娘,谢谢你。”
红儿笑笑,说:“应该的,你为我们乾元神府做了这么多,红儿能回报万一心中高兴的很。”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忙说:“三天了,你不回去,蓝宗主他们一定着急。”
红儿点点头:“我这两天在外面寻找食物时,发现大总管和雷神在到处寻找我,可是,你现在的样子,我怎么能离开。”
海玉坐了起来,说:“没事了,我的元气恢复了不少。”
在海玉的劝说下,红儿回去了。
红儿真的担心父母他们着急,因为她们刚刚相认,她又不告而别,还不知道父母现在急成什么样了。
红儿走后,海玉扶着床下了地。他的确感觉元气恢复了三四成。
他顺手抓起案几上的铜镜,发现里面的自己已经恢复了原形。
他知道,自己失去意识后,变化的体型和面目便不受意识支配了。
海玉来到外面,正是黄昏。
他望着夕阳,突然有一种未老先衰的感觉。
这念头一浮上来,连自己都觉得可笑。因为他实在太年轻了。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很快,他找到了答案。是他处在了一个矛盾的生活状态下。他现在的身份,道宗和魔域都不会容忍,也就是说,眼前的路都走不通。
一个人最绝望的不是眼前的路有多艰难,而是根本就无路可走。
现在,海玉处在了无路可走的地步。他心中的痛处可想而知。
他不想成魔,却修炼了魔功,他想成为道宗中人人崇敬的修为高人,却偏偏失去了苦苦修炼而来的坤元灵气。
天越来越暗。海玉走回木屋,一头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屋顶,直到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才闭上眼睛。
怎么办?他问着自己的内心。
半晌,他坐了起来,盘膝放松,刚想修炼,又想起一事:我要修炼什么?
此时,他的坤元灵气已经消失,要想恢复,必须从头修炼。可是,他只要元气和体力恢复,就能够施展逆天魔功。而此时他的逆天魔功,要远远超过他的二级六阶坤元灵气,甚至远远超过师父的三级九阶境界。
他知道,坤元灵气虽然是乾坤大陆中,仅次于乾元灵气的道家玄功,却还不能和逆天魔功的威力相比。坤元灵气练到师父的份上,也仅仅等于地魔下阶的境界,此时,他已经达到了天魔下阶的境界,还需要修炼坤元灵气吗?
海玉想修炼坤元灵气,只是想证明自己还是道宗的人。他突然又想,即便修炼了坤元灵气,他们就把自己当成道宗的人吗?他想起了雷婆婆那愤怒的眼神,心说:只要我一天不毁掉逆天魔功,我就是她眼中的小魔头。
海玉再次躺下来。
如此一晚上,他反反复复坐起来几次,又倒下几次,依然难以择决。
是进是退,对他来说,是个两难的选择。
天还没亮,外面就传来匆匆的脚步声,人影一晃,只见红儿跑了进来。
海玉见她娇美的脸上笼罩着深深的担忧神色,忙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红儿点点头,告诉他,自从他离开神府,雷婆婆就成了右使,和雷神一起成为红羽的左膀右臂,并且三人从前天就出发,去了人间炼狱,至今未归。
红儿的意思是,他担心三人会遭受不测。
海玉想了想说:“从修为境界来说,现在的红羽已经不同寻常了,她的乾坤灵气完全可以和风魔或者火魔相抗衡,甚至要超过对方。”
红儿摇头说:“海玉公子,难道你忘了吗,对方有四个魔头啊,风、火、雷、土,红儿担心另两个魔头也出现,如果四大魔王都在人间炼狱,姐姐和奶奶他们就危险了。”
海玉说:“放心吧,雷神得到乾坤二仙的真传,也不是等闲之辈,他们三人即便不敌风火雷土四大魔王,要想全身而退,难度也不是太大。”
红儿依然一脸的担心,说道:“可是姐姐和奶奶都是火暴脾气,一旦冲动上来,哪里还肯逃走,怕是现在他们被困在人间炼狱了。”
想起人间炼狱的可怕,红儿忧心忡忡,见海玉神色恢复了不少,说道:“海玉公子,既然你身体无碍,红儿不能多待了。”
海玉点点头。
红儿离开,海玉送她出发,发现她纵身离开时,去往的方向是西方,心中一动,暗道:神府应该在东方啊,她怎么往西方去?又一想:难道她去人间炼狱?
海玉不由一阵担心,他知道红儿修为尚浅,别说遇到魔域的四大魔王,即使遇到双魔,也不是对手。想到这,他随后悄然跟来。
尽管海玉的元气才恢复几成,不过跟踪红儿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尽量远远地跟随,不想让她发现。
很快,两人一前一后出现在西部山脉中。
再往前,阴云翻滚,雾气弥漫,已经隐隐听到打斗之声。
突然间,前面有两人出现,拦住了红儿。
海玉闪身岩石后,定睛看去,正是双魔。
瘦竹竿上上下下看看红儿,说道:“丫头,你想干什么去?”
酒驼子坐在岩石上,一边喝酒,一边乜着眼,似乎对这边发生的事好不关心。
红儿说:“你闪开,我要进山。”
瘦竹竿说:“难道你没看到里面正在打斗吗?”
红儿说:“看到了,正因为如此,我才要进山。”
瘦竹竿一瞪眼:“要不是看你柔柔弱弱的,老子一掌打死你,还不快走。”
红儿自然不会走,她来这里,即使想救人的,如果看到里面打斗正酣,更加关心红羽等人安危,哪里能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