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呜呜的哭声传来,声音虽然低,但还是穿入了海玉的耳朵里。
此时,海玉正和月裳在枣林边散步。
月裳也听到了。她驻足后,倾听了一会儿,道:“师哥,好像有人在哭。”
海玉耳朵动了动,目光望向枣林的深处。
“过去看看吧。”月裳道。
海玉点点头,拉着月裳的手走入枣林。
几十步后,两人看到枣林中出现一片空地,空地上有一座坟茔,坟茔前跪着一个素衣女子。那女子正背对着两人,从身材上看,非常瘦弱,随着嘤嘤的哭声,肩头耸动,可见她哭的是多么伤心。
两人走上前去,月裳拉起女子,道:“姐姐,不要太伤心了。”
海玉看看坟墓,坟墓前竖着一块木板,上面刻着“家母之墓,不孝女叶子立”一行字。
海玉转头看去,见这位女子二十岁出头,面目清秀之极,只是眉头紧锁,一副愁苦的样子。
此时因为悲伤,更是双目通红,珠泪满腮。
女子看到两人,双手在肋间一抱,身子盈盈下拜,道:“多谢弟弟妹妹关心,叶子哭出来心情就好些了。”
海玉道:“叶子姑娘,令堂是怎么去世的?”
叶子叹息一声,嘴唇动了动,摇摇头,没有说话。
海玉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定然有什么隐情。
月裳拿起坟墓前的篮子,道:“姐姐,我们送你回家吧。”
叶子点点头。
顺着枣林,朝东一直走,出了林子,前面不远处有一个村子,村外有一块石头,上刻:酸枣村。
海玉道:“这里叫酸枣村吗?为何是酸枣,我从没尝过酸的枣呢?”
叶子道:“我们全村的枣都是酸的,成熟了也是。”
“哦。”海玉觉得有些奇怪。
村头有一个院落,倒也宽敞,看得出,这家院子的主人条件还不错。
门口有两个小型的石狮子,大门是黑漆的,比一般户家的门要阔得多,也高得多。进了院子,北屋一排五间,左右还有偏房。东边是柴房和家畜房,养了一些羊,西边是杂物房和厨房。
北屋正冲门,算是一间客厅,中间墙壁上悬挂着一副对联,上联是:万民敬仰,修来幸福路,下联是百户无缘,住进酸枣村。
叶子请海玉和月裳坐了,又为两人端上了茶水。海玉见旁边的盘中放着一些枣儿,于是尝了一个,果然是酸的。他见那些枣儿其实和其他地方的枣儿一模一样,又看看那副对联,忍不住问:“这幅对联是什么时候有的?”
叶子道:“有十年了吧。”
“这对联好像应了你们村的酸枣。”
“是的,这样的对联家家都有。”
“家家都有,明明是非常无奈的事,为什么家家要挂?”
“这件事说来也怪,如果谁家不挂,就会遭到一连串的不顺。”
海玉觉得奇怪,一问才知,十年前,曾有一个道长来到村子。那时候,酸枣村的枣树上挂满了小枣,但是,小枣是非常甜的,而且要比一般的地方要甜。道长在村北建了一座观,让村里的人每天都要进贡。当时正是枣秋,枣儿倒也方便,但过了枣秋,乡亲们图个收入,有人会把枣儿卖到县城的过路商人。道长便生了气,凡是不肯进贡的统统受到了惩罚。全村人要喝村南的一口甜水井,从那天开始,井水变酸了。
后来,村里人没办法,只能去附近村子挑水。
海玉尝一口茶水。
叶子道:“这些水便是从附近村子挑的。”
月裳道:“那道长太霸道了。”
海玉淡淡地道:“道宗总是出败类,这种道长和魔有什么区别。”
叶子脸色大变,道:“可不要乱说,小心被道长听到。”
海玉到:“道长每天都住在观中吗?”
叶子摇摇头:“他大多时候到处闲逛,但每个月都会回来住几天,收取贡品,唉。”
叶子叹息一声,告诉海玉和月裳,因为村民违背道长的意愿,道长做法,将全村的枣树变成了酸枣树,还亲自在村头刻下“酸枣村”的名字。
村名没人敢言,更不敢顶撞,否则就要遭受疾病的折磨。
海玉问:“令堂到底是怎么去世的?”
叶子沉吟了半晌,摇摇头,还是不肯说。
海玉还想问,便在此时,只听外面有人道:“叶子,为夫回来了。”
叶子脸色大变,慌忙起身,跪在门口。
但见一个身穿道袍的青年走了进来。
那青年道长看到海玉和月裳,一愣,一脚把叶子踢倒,喝道:“为何收留外人?”
叶子重新匍匐在地,大气也不敢出。
青年道长坐在案几后,看看海玉,淡淡地道:“一个小花脸,也想来勾引本道的娘子?”
海玉一抱拳:“道长误会了。”
青年道长淡淡地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来到本道的家中?”
“只是路过,进来讨碗水喝。”
“水已经喝了吧?还不快走。”
月裳站了起来,海玉却坐着未动。他看看叶子,道:“你是他的夫君?”
青年道长道:“废话,难道你看不出吗?”
海玉哈哈大笑:“亏你还是修道之人。”
青年道长道:“怎么,本道就不能娶妻吗?”
海玉眉头一皱:“即便你可以娶妻,但你为何如此对待自己的妻子?”
青年道长哈哈大笑:“妻子是本道的,本道自然想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
海玉沉声道:“像你这样的人,真是道宗的败类。”
青年道长大怒,缓缓提起手掌,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海玉看他一眼,道:“那你呢,又是从何而来?”
青年道长掌心中幻着一层绿光,眼珠子也突然变成了绿的。海玉淡淡地道:“看来,你心中戾气太多,已经变成了魔道。”
青年道长忽地站起,刚要动手,叶子扑到他的身边,抱住他的双腿,道:“夫君,放过他们吧,他们只是无辜的过路人。”
“无辜?”青年道长哈哈大笑:“是他们自己送上门来的,本道正好试试刚练成的五毒指。”听到五毒指三个字,叶子浑身颤抖,面色惨变。海玉心道:看来五毒指定然是一种歹毒的功夫。正想着,但见青年道长左掌五指伸了出来,根根发黑,冒着乌气,突然,每根手指上出现一条毒蛇,吐着信子,猛然朝海玉蹿来。海玉身子未动,只是掌心轻轻一晃,青年道长的手腕便被灵气束缚,动也不能动。他一脸骇然,右掌一翻,猛然,一条毒蛇从掌心蹿出。
海玉手掌再晃,灵气又封了他的右掌。
青年道长跳了起来,双腿连环击出。
海玉手指连点,青年道长摔倒在地。
海玉举起手掌,就要朝青年道长头顶击落,这时,叶子扑到他的腿边,跪倒道:“上仙饶命,请上仙放过他吧。”
海玉眉头一皱:“叶子姑娘,看他对你的样子,想必你平时受了不少苦,这种男人为何还要珍惜,我帮你杀了他。”
叶子道:“不管怎么说,他是叶子的夫君,夫君有过,叶子愿为他承担。”
海玉一呆。
月裳走了过来,将叶子拉起来,劝道:“叶子姐姐,你没看他刚才对你的样子多歹毒吗?为何还要为他求情?”
叶子苦笑摇头:“他若死了,叶子怎么办?”
月裳道:“世上好男人有的事,你再嫁人就是了。”
叶子摇头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叶子既然嫁给了夫君,就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人。”
海玉叹息一声,收回手掌,对青年道长道:“我可以饶你,但你必须发誓,从今之后不可虐待叶子。”
青年道长点头道:“小道一定谨遵上仙之令。”
海玉问:“酸枣村的枣树是怎么回事?可是你的法力所为?”
青年道长道:“这件事是师父做的,小道可没这么大的修为。”
海玉道:“看你的修为,就知道不可能控制了这么多枣树,你师父呢?”
“他回了村北道观。”
“带我去见他。”
“你要见我师父?”
“不错。”
说着,海玉解了青年道长的封印。在他的带领下,来到了村北。在村北三里外,有一个道观,其实也就是一排三间房子,只是比一般的房屋面积大了些。
来到道观外,青年道长就跑了进去,很快,只见他领了一个老道出来了。其实,这老道也不怎么来,看上去四旬多点,不到五旬。
老道看看海玉,蔑视地道:“一个其貌不扬的娃儿,居然敢管本道的事。”
海玉抱拳道:“道长,在下听说了不少关于酸枣村的事,还希望道长施展法术,将酸枣树还原本来样子,把吃水井也一并还原。”
道长哈哈大笑:“真是个狂妄无知的臭小子,你也不想想,本道凭什么听你指挥?本道这样做,就是要惩罚那些不知尊重本道的村民。”
海玉淡淡地到:“看来,你我之间没什么好谈的了。”
道长纵身半空,朝海玉一掌抓来,掌在半空,五指一展,几缕无关飞速而来。
海玉冷笑一声,掌心朝外推出。轰地一声,掌心和指气相撞,海玉没什么变化,道长却倒飞而出,退到了观门口。道长大怒,双掌乱挥,再见漫空中出现了无数的乌气,乌气中盘旋着一条条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