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厌次县城往东,几乎每个村庄都有会一片枣林。从空中看去,可以看到一片一片的绿,像海洋一样。
看到浓烟后,海玉和月裳落了下来,往前走了不远,看到一群人正在吆喝着。分开众人,海玉来到近前,看到一个小伙子被绑在枣树上,在他的周围,堆了一圈的木柴。木柴已经点燃,显然,这些人是要把小伙子烧死。
小伙子犯了什么错吗?
海玉向身边的一位村民询问。那村民道:“这小子是邻村人,杀了自己的妻子,被妻子娘家的人抓了,要报仇。”
海玉道:“这种事没人报官吗?”
“报什么官?”那人道:“县令都跑了,官府哪还有人。”
海玉想起来了,朝廷对魏东流痛下狠手,魏东流挂印而去。
他见火势渐大,转眼间即将烧到小伙子的身上,掌心暗运灵力,一片金光从空而落,罩住了小伙子。
突来的异象,让那些疯狂的村民一阵呆愣。然后很多人举了火棍往上扔,但小伙子身外多了一层天然屏障,哪里烧得着他。
海玉不想让那个小伙子就此被人烧死,是感觉到这里面定有隐情。
那些疯狂的村民还不肯放弃,继续鼓噪着。
海玉朝月裳示意。月裳明白了,手腕一动,但见金龙镯化为金龙,在空中盘旋着,嘴巴一张,顿时吓得那些人跪倒在地。
海玉喝道:“还不快逃。”
那些人屁滚尿流地去了。
月裳收了金龙镯。海玉收了封印,将小伙子救了下来。
小伙子不住地道谢。
通过询问,小伙子告诉他们,他叫大树,就是前面的婆枣村的。
大树的妻子是个充满幻想的人,有一次,她去县城,听说了海家姐弟的事,回来后就一心求道。她买了一些道家的书回来,包括《道德经》,每天不问日常事务,潜心修炼。
但因为没人指点,大树妻子走火入魔,经常在睡梦中胡言乱语,渐渐地神志不清了。有一次,她居然疯狂地杀了大树的父母。可怜一对老人,还在为她做饭洗衣,却死在她的斧头下。
大树原本要去报官,但后来,觉得剩下一对儿女太过可怜,如果妻子进了大牢,两个孩子怎么办?在亲友的劝说下,大树看在儿女的份上,放弃了,直道能够通过这件事,刺激妻子神志清醒过来。开始的一段日子,妻子当真神志恢复了不少,那段时间,她不再修道,而是相夫教子,尽着一个妻子的责任。谁料后来的一天,因为她娘家的父母年迈老去,再度刺激的她有了修道之心。
就这样,在某一个夜晚,大树睡梦中,被孩子的惨叫声惊醒。他看到两个孩子倒在血泊中,大树一怒之下,夺过斧头,把妻子砍死了,但是两个孩子因失血过多,并没有活过来。
大树砍死了妻子,遭到了妻子娘家人的仇视,才有了这天被绑在树上,欲烧死的一幕。大树向他们解释,可那些人不肯相信自己的人会做出这种凶残事来。
海玉道:“如果你所说是真,敢不敢和我去一下他们的村子?”
大树道:“怎么不敢,俺并不怕死在,再说,父母孩子都死了,俺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大树不怕死,只是觉得自己死的有些冤。
他一开始,觉得娶了一位娴熟的妻子,没想到这些年来,正是因为妻子的存在,这个家支离破碎,到了现在的样子。
海玉和月裳将大树带到了他妻子的村里。
三人一出现,村里人就叫嚣了起来,呼啦一下围过了过来,有人甚至拿来了农具、菜刀或斧子。
海玉轻拍一掌,用灵力隔开众人,道:“我让你们看一下当时的情况。”
说着,海玉伸手在空中抓了一把残余的气息,然后伸手一拂,眼前出现了幻境。
而幻境中演绎的和大树所说基本相同。他的父母、儿女都是在妻子神志失常下,被砍死的。
大树妻子的娘家人看完真相,这才相信,这件事真的是自己人做错了,并不怪大树。
他们纷纷将手中举着的农具、菜刀和斧头放了下来。
海玉抱抱拳,道:“各位父老乡亲,我知道,每个人都心疼自己的亲人,都不愿亲人离去,但是,大树作为儿子,看到父母死在妻子手下,他是怎么做的?他原谅了妻子。但是,后来呢?妻子并没有放弃求道之心,再度沉迷,导致了神志的失常,把亲生的儿女也杀害了。大树这样做,虽然有些偏激,可他如果不这样做,别说是他,说不定哪天,他的妻子回到娘家来,也会把你们杀掉。”
众人都面面相觑。
海玉道:“大树妻子求道并没有错,错的是她没有经过良师指点,走火入魔,影响到了神志,才会做出这种疯癫的事来,希望大家理解大树,他是爱着妻子的,并不希望杀死妻子,可他没有办法啊。”
众人叹息一声。其中一个长者走了过来,握住大树的手道:“大树,让你受委屈了,走了就走了吧,她不走,还不知要葬送多少人的性命。”
从大树妻子的娘家回来,一路上,海玉试探着询问,他今后有什么打算。大树摇摇头。父母妻小都没有了,整个家空荡荡的,他觉得生活一点滋味也没有。
海玉问:“你没有亲友投奔吗?”
大树道:“天下之大,大树并无亲友可奔。”
海玉想了想,道:“这样吧,你跟我回海府吧,先在那里做点杂务,等心情好了再说。”
就这样,海玉将大树带回了海府,和海丰一说。海丰尊重海玉是海家姐弟的朋友,自然给大树安排了个差事。
海府历代是书香门第,靠的是功名。但自从始皇帝焚书坑儒后,读书人不吃香了,很难道朝廷或者各州府找事做。海玉知道,海府养了一家人,单靠着前期徐家留下的那些财产早晚花空,因此,他和海丰商议,在县城盘了一家铺子,修缮了一下,做起买卖小枣的生意来。
因为厌次县红枣这段时间逐渐打开名气,各地客商常来常往,因此,红枣生意非常火爆。不几天,海丰就把大叔派了去,专门盯在店铺里。
有时候,海玉和月裳也去县城转转,到海家的店铺坐坐。
这一天,海玉和月裳又来到店铺门口,刚要进去,突然身后有人道:“上仙。”
海玉一扭头,看到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妇,穿着虽然朴素,却自有一番风韵,正是叶子。
叶子见了海玉,就拜倒在地。海玉赶紧把她搀扶起来,一问才知,叶子是来海家的红枣店铺卖枣的。
看她一个女人家,用驴车拉了几袋子枣过来,海玉赶紧招呼大树出来帮忙。
等生意做完,大树邀请海玉到店里坐坐,月裳也拉上了叶子。
简单的介绍后,大树和叶子听说了对方的故事,都有些感叹。
海玉突然触及一个想法,他看看大树,又看看叶子,心道:这两个家庭,都有悲惨的遭遇,两个人都是可怜人,如果成为一家,以后就能彼此照顾了。
想到这,海玉道:“大树兄,叶子姑娘,在下有个想法……”
说着,他就把自己刚才的念头说了出来。大树和叶子偷偷地看一眼对方,都红着脸低下头。
月裳鼓掌叫好:“师哥,你怎么会冒出这样的念头?”
海玉笑道:“我也不知道,是突然从心底泛起的,你觉得怎么样?”
月裳道:“好啊,他们两个彼此都是心灵受伤的人,如果能够成为一家人,自后就可以互相照顾,彼此体贴了。”
她说到这里,大树和叶子本来刚抬起头,又把头低了下去。
海玉道:“都是苦命人,也不要太拘谨了,我刚才的话你们觉得怎样?”
大树道:“全凭恩人做主。”
叶子道:“叶子的命是上仙的,上仙让叶子做什么,叶子不会说一个不字。”
海玉道:“不要这样说,毕竟婚姻是你们自己的事。”
叶子低声道:“叶子听上仙的。”
海玉哈哈大笑:“好,那我就帮你们看个日子,为你们完婚。”
七天后,海玉亲自主持了大树和叶子的婚礼。
这段时间,海玉和月裳在附近做了许多善事,受过他恩惠的人已经打听出他的住处,听说了大树和叶子的事,都为两人高兴,很多人自发前来贺喜,连大树妻子的娘家人也来了不少。
婚礼是在叶子家举行的。宽阔的院子里摆满了案几,大门口也放了不少。
这是一场很热闹的婚礼,因为在那个年代,三纲五常的概念非常深,女子即便死去了夫君,几乎没有改嫁的。但是,叶子的情况不同,她是由海玉亲自主持的婚姻,所以,碍于对海玉的尊重和感恩,她不会反对。周围的人自然也没人敢非议。
当然,这些人都是奔着海玉来的。
他们的目的不外乎朝拜一下这位被民间神化的上仙,看看他是否长着三头六臂。
参加完叶子和大树的婚礼,海玉和月裳悄然离开。在回来的路上,月裳双颊绯红,还没有从叶子和大树的喜庆气氛中走出来。两个人漫步在枣林中。月裳幽幽地道:“师哥,红儿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是不是唯一的?”
海玉看看她,点点头。
月裳望着前方,喃喃地道:“红儿姑娘真是个幸福的人。”
海玉叹道:“只可惜,她现在不能跟我在一起。”
月裳点点头,看到前面有一处池塘,道:“咱们过去坐会儿吧。”
两人走到池塘边坐下,望着西方天空的夕阳,一时谁都没有说话。
其实,谁都知道,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其实两个人都在彼此的心里,只是他们都知道,这中间还有一个红儿。
月裳将头轻轻地靠在海玉的肩上,喃喃地道:“如果时光就此停住,该有多好。”
海玉看看缓缓下落的希望,看看那漫空的晚霞,叹道:“只可惜,人生苦短,青春亦逝,这或许就是大树妻子要修道的原因吧,她想留住青春。”
月裳点点头:“其实女人没有不爱美的,她并没有错,只是因为太过追求修道而失去了神志,到头来,事与愿违,本来幸福的家,到了今天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