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夹板中捆着一支支崭新的三八大盖儿,足足有三十多支。
海燕大喜:“太好了,原来司令员让你去置办枪械了。”
猴子笑了:“那倒不是,我这是搂草打兔子,顺手牵羊,我的任务还是情报。”
“有情报吗?”
猴子点点头:“我从天津潜到沧县,发现鬼子已经得知司令员来到乐陵的消息,准备于今晚进行偷袭。”
海燕眉头一皱:“这情报非常重要。”说完,她马上指派了两名同志,一前一后先后赶往县城,去向肖华汇报去了。
栓子忍不住问:“政委,一个同志还不行吗?咋还派了两个?”
海燕看看猴子。猴子说:“我猜,政委是把这份情报看得非常重,担心一人路上遇到鬼子,所以……”
海燕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问未来人:“叔的伤势咋样了?”
“还那样,没醒。”
“那你回来干啥?”
“俺……俺是来送情报的。”
“说吧,啥情报。”海燕望着他,第一次这么认真。未来人知道,她在乎的不是自己,而是情报。
“鬼子要偷袭司令员……”
他刚说到这里,小花就扑哧笑了。栓子也嘿嘿地笑。未来人说:“俺回来就为这个,要不然俺不会离开爹的。”
海燕没笑,她淡淡地说:“好了你的任务完成了,可以回去看看婶了。”
未来人怎么也想不到,她一直这样对待自己。他发现战士们对自己都不怎么友好,一气之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药王庙。到了八里庄,未来人和母亲说了一下父亲的现状。母亲非常着急,说什么也要去沧县看看。未来人自然不能让她冒险。母亲后来还是被未来人劝住了,就说:“那你去陪这你爹,千万不能让他有个好歹。”
未来人想走,母亲突然抓住他的手,嘴唇动了几动,才说:“儿啊,路上一定小心。”
虽然短短的几个字,可未来人还是从话语之中听出了母亲对自己的关心。
尽管这之前,母亲给他的感觉是脾气非常大,而且动不动就拧他的耳朵,但现在看来,她和父亲一样,内心是爱着自己的。
未来人离开了八里庄,他一路走去,不断地回头,每次回头都能看到母亲站在村头,在向他张望着,直到走出他的视线。
未来人眼里湿湿的,他第一次感到母爱的伟大。在这之前,他品尝到父亲对自己的关怀和爱护,感受到了老鸡呵护小鸡的那种情感,此时母亲给了他同样的感觉,一时间以前所受的所有委屈全然不算什么了。
他突然蹲在地上哇哇地大哭着。
未来人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大哭。他苦了一阵,站了起来,仰天大叫了一声,然后抹去眼泪,大步流星地朝沧县的方向走去。
这一路上,虽然依然少不了接受鬼子的盘问,不过未来人穿着打扮,就是个乡下小伙子,所以并没有引起鬼子的怀疑。但是,等他到了沧县,却没有找到父亲,苏老秀才也不见了。询问了郎中,郎中告诉他,苏老秀才带着父亲前天离开了,并且留下话来,让他不要去寻找,要照顾好母亲,照顾好海燕,为家乡的抗战事业出以份力。
郎中说这些事,未来人脑子里全然是空白的,他在屋子里来回地翻着,怀着能把父亲找到的念头。后来,郎中抓住了他的手腕,说:“你爷早就料到了,你一定要放心,老秀才是带着你爹找更好的郎中去了。”
“你就是郎中,你救不好爹,别人就行吗?”未来人忍不住大叫,脸上青筋直冒,眼睛里也喷出火来,似乎面前的郎中就是日本鬼子,他真想一把掐死了对方。
郎中唉了一声:“我老人家毕竟出身中医世家,开个药房还可以,虽然接触过外伤,但……”
“爹是外伤吗?他昏迷不醒,就是内伤。”
“但他是先中了外伤才昏迷的,按说,这种伤去看洋医生最好……”
“谁是杨医生?”
未来人听成了杨,姓杨的杨。
郎中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总之你要相信老秀才,他是个了不起的人,总能创造奇迹,你别让他失望,哪天他带着你爹好好地回来,你也要把你娘和海燕好好地给他们。”
未来人渐渐地冷静了下来,他觉得郎中最后这句话非常有道理。这些年,他对老秀才的理解太少了,直到最近才发现,他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人,他可以创造奇迹,一定的。想到这,未来人告别了郎中,又回到了乐陵。这一路上,未来人遇到了鬼子偷袭乐陵的大部队,他躲在沟渠中,没有和敌人冲突。他从翻译官的口中听出,鬼子扑了个空。
和母亲一说,母亲叹息一声:“也不知你爷把你爹带到哪里去了。”
未来人说:“娘,你放心吧,爷是个能人,俺觉得世上再难的事,在他手里也是容易的。”
“但愿吧。”
母亲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情绪非常糟。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未来人一边在家里勤练绵掌,一边照顾母亲。当他的绵掌熟练的时候,母亲的情绪也渐渐好些了。
这一天,未来人正在院子里挥舞着双掌,寻思着老秀才给自己说的那番话。他全身放松,气随意走,感觉两条胳膊热乎乎的,手掌挥舞出去,轻灵飘忽。一掌落在小树上,树身晃动。果然,气力不输于先前的雷霆一击。
母亲走了过来,说:“你忘了爷的话了吗,别在家待着了,去找海燕吧。”
未来人说:“俺不去,俺还要照顾你呢。”
“娘没事了,倒是海燕那丫头,急急躁躁的,娘还真替你爷担心,去吧,一个大男人,还不如个闺女,你不害臊,娘还害臊呢。”
未来人知道,自己要是再不出去,娘肯定心里不高兴。再说,他的确担心海燕,就再这天早上,未来人离开了八里庄,朝药王庙的方向走来。
没用半个时辰,未来人就来到了药王庙,只是庙里空空的,一个人也没有,而且从留在庙里的信息看,有一两天没见烟火了。未来人到附近的村子一问,才知道乐陵支队北下了。糟了,海燕要去沧县打鬼子,这不是开玩笑吗,她才多点人啊。
未来人一路向北,边走边打听,不少村民告诉他,的确看到了一支队伍,差不多有百十人,朝北下去了。未来人想了想,知道有了枪械,海燕一定是召集了支队散在民间的成员,扩大了战斗力。
三间堂、胡家、西段的岗楼也被端了,可见海燕一路上没少和小鬼子接触。此时她的装备和人员有一个连的兵力了,一般的岗楼根本就不在话下。未来人倒不担心这些,主要是怕她攻打沧县,甚至盐山。因为目前,盐山也在鬼子的掌握中,听说有一个中队的鬼子驻兵。
在去往盐山的路上,未来人遇到了一些乡亲,听说有一队打着国民党旗号的队伍,足足有两千人,带头的姓金,正在南皮一带征收粮税,压榨百姓。而乐陵支队全体出动,就是要消灭这支亲日的队伍。
未来人听说人家有两千号人,不由得替海燕担心,他一路上搭乘过路的驴车,来到莲花池外,正遇到两军对垒。
海燕等百十人被困在莲花池村,正在和村民一起,阻止着别动军的进攻。
村民们没有枪械,就挥舞着锄头铁锨,可是这些农具又怎能和别动队的枪械对抗。
未来人爬到一棵树上,朝莲花池村望去,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他知道,如此下去,别说解救百姓,就是支队自己,也会全军覆没。
不过看样子,支队也在坚守着四个方向,让别动队一时难以攻进去。
未来人知道,仅凭自己一人,是绝不可能改变战局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敌人恐慌,缺乏了斗志。
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未来人摸到别动队的哨卡上,施展绵掌,撂倒了两个岗哨,然后带上他们的枪械和弹夹,在树林里穿梭。他没到一个地方,只开三枪,这三枪都会贯穿敌人的头颅。
而且,他所击毙的人,都是摇旗呐喊,或者要冲锋的兵士。
趁着夜色,在树林的掩护下,未来人神出鬼没,一会儿出现在东方,一会儿出现在西方,一会儿又是南方,一会儿又是北方,还不时地喊一句:“神枪来了,不想死的赶紧逃命去吧。”
不听话的,未来人毫不客气,一枪把他撂倒。
听话的,子弹会擦着他的耳边过去。
别动队的队长姓金,金队长不知道乐陵支队来了多少援兵,他分出一部分兵力向后搜索。但是,未来人早就料到了,他换了别动队的服装,跟在他们身边,就像搜索的兵士一样,谁也难以发现他。他天生沉稳的性格,遇事不慌,好不露破绽。等到搜索队过去,他故意落在后面,然后寻找狙击位置,继续射杀敌人。
刚到半夜,别动队员的斗志就垮了,人人觉得头上悬了一把枪,子弹随时都会穿透自己的脑袋。不少人开始偷偷地溜走。
尤其是机枪手。未来人专门狙击机枪手。机枪手一个个撒谎拉肚子,从树林里跑了。
一支队伍,如果没有了斗志,那么,再庞大都没用。
凌晨的时候,海燕等人组织队伍进行了反击。金队长的手下像散沙一样,纷纷落荒而逃,其本人也想逃走。未来人在远处的树后,早就盯着他了,一枪过去,结束了他的性命。
然后,他悄悄地脱了别动队员的衣服,混在附近的村子里。等到天亮,才跟着村民们出来,到莲花池村外。只见村外支队的战士正在庆祝胜利,安抚老乡。而别动队死去的那些队员一个个并排在地上,他们无一不是被子弹射穿透露二死,子弹从后脑穿透,从眉心穿出。
海燕在这些尸体面前来回地走动着,喃喃地说道:“这个神枪会是谁呢?他一定是一个经过多年训练的狙击手,除了老何,还有谁你?”
马战生目光在人群中搜索者,看到了未来人。未来人朝他摇摇头。那一刻,马战生隐约感到了“神枪”是谁。他振臂高呼:“神枪,神枪……”周围先是战士们,再就是百姓,纷纷呼应,一时间“神枪”的呼声响彻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