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乞丐浑身脏兮兮的,头发蓬乱,脊背有些驼。
他左手拄着棍子,右手握着那只破碗,一句话也不说,目光从乱发中射了出来。
海玉拿了一块鸡肉,想放在那人手里。杨亚男却脾气上来了,说:“喂,你想要吃的可以,到柳府不行吗,这是家宴,你一来,人家还有心情吃饭吗?”
乞丐依然没说话,又将破碗转向杨亚男。
杨亚男抓起一块肉,扔在碗里,说:“走吧。”
乞丐看看碗,向大家示意。
众人低头一看,都呆住了,原来,刚刚放在碗里的肉没有了,或者说,碗依然是空空的。
杨亚男怪叫一声:“奇了,再给你一块,快走。”
她又拿了一块肉放在碗里,谁知一回头,肉又不见了。
杨亚男抓过那只碗,左看右看着,突然,她的目光被碗底吸引了。
目光渐渐定住,眸光中幻动这异彩。
“怎么了?”
柳夫人关心侄女,走了过来。她一过来,先看看杨亚男的眼睛,又顺着她的目光朝碗底望去,居然也定住了目光。
柳城主起身过来,拿过碗只看了一眼,也定住了目光。
月裳叫道:“这只碗有问题。”说着,她劈手去夺。
乞丐突然呵呵大笑,将碗抓在手中,朝月裳说:“着。”
但见一道金光从碗底冒出,圈住了月裳。
海玉忽地站了起来,劈手要抓。
这时候,乞丐又是大笑,掌心一收,但见柳城主夫妇、杨亚男、月裳四人都被吸入碗中。海玉抓住了那人手腕。那人一抖手,震开海玉,突然身子化一道光,从窗口蹿了出去。
海玉随后追了出来。他施展遁光术,但见乞丐已经上了半空,去势如电,身法好快。
海玉哪里能让他走脱,随后追来。
两道金光一前一后,划空而去。
转眼前,远处到了茫茫大海之上,乞丐依然飞奔,海玉也不肯放弃。
前后两道光始终相隔几十丈,海玉追不近,那人也逃不脱。
很快,那人身形一折,又朝大陆奔来。
转眼间,金光划过石城,到了三阳山上。
突然间,下面有人嘻嘻一笑:“有好玩的了。”
说话的人正是老萌男,只见他身子朝空中一跳,然后化一道光,追赶而来。
于是乎,此时变成了三道金光在空中飞驰。
三道金光前后相隔都在几十丈的距离,哪一个都不肯停下。
一晃天色暗了下来。
接下来,夜幕降临。
三道光在大陆、大海上空来回地穿梭,不知往返了多少遍,直到天亮的时候,前面出现一座岛屿。
乞丐投身而下,海玉和老萌男随后也落了下来。
海玉觉得这座岛屿非常熟悉,他想起来了,上一次自己就是在这里遇到酷似老古董的那人的。难道乞丐是他?不,乞丐虽然修为和老萌男不相上下,但是,从他的行径看,不像那人。
海玉一伸手,说:“把他们交出来。”
乞丐怪笑一声,目光瞥一眼老萌男,说:“没想到,这世上除了老萌男外,还有人的修为达到了如此地步,而且看上去还是一个少年娃儿。”
老萌男眼珠子转了几转,突然说:“我知道了,你是幽冥老怪,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海玉听说对方就是幽冥道教的创始人,三千年前和老萌男齐名的幽冥老怪,一愣。
幽冥老怪叹息一声:“我到了这般地步,也是为了一个朋友。”
老萌男嘻嘻一笑:“我管你什么朋友,你一出来,我就有得玩了。”
幽冥老怪翻了他一眼:“太虚,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脾气还没改。”
老萌男嘻嘻笑道:“我如今有了一个新名字,老萌男,好听吗?”
幽冥老怪鼻子里哼一声:“永远也长不大。”他目光望向海玉。海玉抱抱拳:“前辈既然是声名赫赫的幽冥道长,为何要为难晚辈?”
幽冥老怪说:“因为我若不为难你,我就要被人为难。”
老萌男哈哈大笑,指着幽冥老怪说:“你被人为难,哈哈,这是我几千年来听过的最大的笑话,天下之间,除了我老萌男,还有谁能为难你。”
幽冥老怪叹息道:“混元宫。”
一句混元宫,让老萌男突然间脸色大变。
海玉忍不住问:“混元宫是哪里?”
幽冥老怪说:“那是一个神奇的地方,里面的人有着夺天地的造化。”
“但是与月裳他们有关吗?”
“因为柳府掌握着混元神珠,而混元神珠就是混元宫的宝物,他们要我在三天时间内,拿回神珠,今天就是第三天了,我本来不想做这种事,可也迫于无奈。”
海玉明白了,混元宫的人为难幽冥老怪,幽冥老怪不得不控制柳府得人,逼他们交出混元珠。
海玉想了想说:“好吧,你先把月裳和她的家人放出来,其他的事我们慢慢商量。”
老萌男说:“对,对,先放人,把我徒弟放了。”
幽冥老怪想了想,把碗拿了出来,掌心一吐,只见几道光闪过,柳城主等人出现了。
月裳看到海玉,跑过来拉住他的手,问道:“这乞丐是谁?”
海玉说了他的名号。月裳哦了一声,看到师父在旁边,过去行礼。
海玉对月裳等人说了幽冥老怪的事。幽冥老怪说:“不是我老人家为难你们,实则有苦难言,希望你们能够把混元神珠交给我。”
柳城主说:“不可能,混元神珠关于玉都城三万百姓的性命,决不能给你。”
幽冥老怪一皱眉,看看海玉。
海玉望着月裳。
月裳说:“你不知道混元神珠对玉都百姓来说,象征了什么,一千年前,不知为什么,天塌地陷,整座玉都即将陷入地下,眼看着三万百姓惨死,一颗神珠从空而降,它的出现,制止了下降的玉都,这些年来,正是由于神珠的存在,玉都才幸免于难,如果把神珠交出去,玉都就要沉入地下。”
海玉突然想起那个天坑的传说,半晌,他说:“看来,神珠不能交。”
月裳的故事,幽冥老怪也听到了,他呆呆地说:“原来是这样啊,的确不能交,我不能因为一己之难,去换万民之难。”
老萌男嘻嘻一笑:“神珠的事那就算了,走,咱们去捉迷藏。”
幽冥老怪叹息一声:“好吧,在我死前的最后时光,就陪你玩个够。”
幽冥老怪正要离开,突然间半空中有金光幻出,金光中出现了一个身材矮小的山羊胡老者,正是海玉遇到的人。
老者说:“神珠没有拿来,你便要走吗?”
幽冥老怪看到老者,脸色大变。
海玉抱拳说:“是前辈要拿走神珠吗?”
老者点点头。
海玉说:“神珠关于玉都万民的生死,还望前辈留下神珠。”
老者摇摇头:“一千年前,混元宫为了解救玉都万民于生死中,抛出混元神珠,一千年了,神珠的任务已经完成,应该回到混元宫了。
海玉说:“可是神珠一去,玉都百姓就完了。”
老者叹道:“人各有命,这是他们的命数啊,少年人,你怎么还不理解。”
月裳上前抱拳,说道:“前辈定然是混元宫的高人了,混元宫昔日解救玉都,自然是心怀怜悯之心,为何今日又弃之不顾呢?”
老者说:“此时非老朽能做得了主的,需混元宫主人说了算,你若有心解救万民,可前往混元宫,以真诚打动主人。”
月裳说道:“好,我去。”
说着,她上了半空,站在老者身边。
海玉纵身而起,老人却轻轻一按手掌,将他阻挡了下来:“混元宫并非说去就去的地方。”
月裳道:“你还有任务,一定要找到鬼医的朋友,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说着,月裳又向爹娘、师父和杨亚男告辞,然后和老者化光而去了。
月裳走后,老萌男缠着幽冥老怪去了,海玉是咱玄功,将柳城主夫妇和杨亚男送到家里。
独自躺在绣阁之中,海玉有些黯然神伤。这几天来,他无时不在想着恢复男儿身,如果,他果然恢复了,月裳却去了混元宫。他知道,月裳此去未必一帆风顺,或许还会遭遇危险,但是她为了解救万民,这等境界,自己又不便阻拦。
如此胡思联想了一天,海玉想起了月裳离开时说过的话。她让自己找到鬼医的朋友,拿到鬼域的地图,心道:月裳的话我怎能不去听。
第二天,吃了早饭,海玉就溜达了出来。他一边走,一边打听有关郎中的事,希望能够有所发现。
一个路人告诉他,刚刚一个郎中急匆匆地去了城外,好像有什么事。
于是,海玉也快步追了上去。
西城外的城墙下倒着一个年轻人,他衣衫褴褛,是个乞丐。看上去,他已经病地不清了。一个郎中正自俯身观察他的病情。海玉也过去了,站在一旁看着。郎中给那人把了下脉,讨出一粒药丸,说:“这是正气丸,可以补充你的体力,记住,要多吃点饭。”说着,他又掏出几块碎银子。
乞丐感激涕零,跪倒叩头。等乞丐走后,海玉才说:“先生不但医术好,人心肠也好。”
郎中看看海玉说:“过奖了,济世救民,本就是医者的职责嘛。”
听到济世救民时,海玉颇多感慨,觉得医生正是个好角色。
他想起鬼医来,问道:“不知阁下认识不认识鬼医。”
郎中似乎身子一颤,说道:“不认识。”
说着,他匆匆离开,转眼就走远了。
这一天,海玉的脑子里一直闪动着“济世救民”这四个字,他觉得人类最伟大的两个职业,一个是教师,一个是医生。
他突然想起,自己要是打扮成郎中,是不是更容易找到鬼医的朋友?
这个念头一起,海玉就想起了郎中的衣服,他穿着的好比一个跑江湖的卖艺者,不过那种衣服一眼就可以认出,他就是江湖郎中。
海玉决定后回到城内,顺着街道走了不远,看到了一家玉珠绸布店。他停顿了一下,觉得这个名字似曾熟悉,然后就走了进去。
海玉一抬头,看到一个女子,顿时想起了什么。那女子看到海玉后,也是欣喜地叫了一声,居然朝他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