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四章 野心

却说独孤宏愿同玉瑶回到北冥,一家团聚自是欣喜非常。

因为离别时日积月累的思念、煎熬、惆怅,所以短暂的相聚更显弥足珍贵,然君不闻“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聚后又当散,正是:欢乐聚,离别苦。怎能不让人嗟叹!

此番回到北冥,宅院中喜悦的同时参杂着一种压抑的哀伤,然而独孤宏愿和玉瑶都没有觉察。

独孤信夫妇为义儿、儿媳准备了丰盛的接风宴,席间杯来盏去,觥筹交错,也是其乐融融。便是从不沾酒水的独孤夫人也饮了几小杯。

“爹、娘,孩儿几日不在身边,你们怎么就清瘦了这许多,是牵挂孩儿的吧!”独孤宏愿看着二人深陷的眼眶、突出的颧骨,深情地说道。虽说有钱难买老来瘦,但这确实瘦的有些过了。

独孤宏愿哪里知道,二老近日一直是卧病在床,今日听得他二人回来,方才强打精神下了床,也让众人瞒着。其实二老也不知所为何来,近日里食不知味,寝难入安,胸中便似郁积着一团燥热之气,无名之火,无从排解宣泄。寻了几个郎中,也诊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是“此乃心火,兼之年岁已高,若是觅得燥火之根源,尚可治得一二;否则,不好说。”

二老此下一听独孤宏愿之言,心想是了,定是思念宏愿所致,如今又可承欢膝下,心情好了不少,然而还是只吃进了少许饭菜,便再无动箸的欲望。

其实他们有所不知,本来后院那颗火灵珠乃是至阳之物,之前有天书散出的平和之气与其相冲,倒也对人无害。如今天书已被独孤宏愿机缘巧合得了,火灵珠的至阳之气无所压制,院中年老体弱者便无由生出心火,以致寝食难安,然而寝食不安之下,心火更盛,如此恶性循环,二人身体是每况愈下,大不如前。

宴席散罢,自有下人收拾了去,又为几人奉上香茗。

独孤信一手捧着茶杯,一手拿着盖儿在杯口刮弄着,懒懒地道:“宏愿,回去了,家里情况如何,都好么?”

不曾想不提也罢,一提及此,独孤宏愿不由怒目圆睁,半晌才平定了心绪,冷冷地道了声“都没了。”

独孤信摇了摇头,也懒得去安慰宏愿,一来他知道独孤宏愿有太多经历,心智坚定非常人可比;二来想到自己也将不久于人世,不免意兴阑珊。正是:方叹他人命不长,哪知自己也近丧。

死,很难理解的一种存在,也许只有死过的人才有切身感受,只是他的那份感受又如何同人分享!

死,结果并不可怕,然而这段步向死亡的过程定是一种煎熬,暂且不论自身对未知前路的恐惧,对花花世界、华堂金厦、娇妻佳儿的不舍,便是心系心爱之人的伤心落泪,也是难以承受的。

独孤信喟然长叹:“人生不如意十之**……”继而又道:“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厅中气氛沉闷至极,让人都透不过气来。德叔看着独孤信夫妇二人萎靡不振,也是非常焦心,却是直如狗咬刺猬般无法下口,只能干巴巴着急上火。他道:“信,你和弟妹进去休息吧,别累着了。”于是早有小婢上前,搀扶二人慢悠悠进了后院。

德叔看着二人黯然而去萧索的背影,不禁鼻子发酸,摇想当年,独孤信也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在北冥一带可是跺一脚,大地都要震三震的,可是到如今又如何,垂垂老矣,如秋风中的朽木,若是风再大些,他倒下了,也许就不会再起来。

当德叔转过头时,与独孤宏愿对上了眼,宏愿只见德叔面上老泪纵横,德叔跟他共事多年,无儿无女,他敬他如父,他也待他如子,德叔是何等样人,但闻其神秘莫测、威猛无匹,怎会做儿女之态。

“德叔,你……”独孤宏愿有些诧异,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

“宏愿,你爹娘怕是不行了!”

“什么,不过是清减了些,吃得少些,怎会有如此严重。”独孤宏愿如五雷轰顶,他不相信,他无法接受,他质疑道。

德叔咬牙抿嘴,忍住了老泪,说道:“你不知道,从你走了,二人便卧床不起,进食也少得厉害,我找遍了北冥的名医,也断不出所以然,都让准备后事。”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才离开几日?还有,爹不是也精于岐黄之道,他自己也该心中有数啊!”

“正是因为他自己有数,才让我去准备身后事的。”

“怎么会,不可能,不可能!”独孤宏愿颓然摇着头,身躯发抖,虎泪欲滴。

“唉!”德叔叹了一声道:“人生自古谁无死,但真到了这一日,又有谁能够从容而去。想我都活了几百年,见过多少生离死别,到如今还是这般看不透,看不开的。幸得你回来,总算有了个发丧扶灵之人,若是你不回来,你爹也不会让你知道。”

“爹~~~”

独孤宏愿疯狂的奔向后院,到了独孤信的房间门口,轰然跪倒。膝下裤管尽碎,皮开肉绽,隐现白骨;地面上数寸厚的青石板也碎裂下沉。独孤宏愿不为所动,挪动着膝盖,往独孤信床边行去。

玉瑶也跟了过来,只见长长两道血辙伸进房中,她也心中悲痛,见宏愿如此,早已忍不住夺眶而出的晶莹泪滴。“宏愿~~~”她翩若惊鸿地飘入房中。

“爹,怎么会这么严重?你为什么不告诉孩儿?孩儿不孝啊!”说罢在床前“咚咚咚”磕起响头来,也不知一口气磕了多少个。

玉瑶赶过来扶住他时,见其额头已烂,血流满面。忍不住心疼,叫了一声“宏愿”后,低头啜泣不已。

“宏愿,吾儿,快快起来!”独孤信老泪纵横,挣扎着要坐起身来,独孤宏愿赶紧站起将他扶住,触手尽是冰冷突出的骨头。“天哪!”宏愿强忍泪水:义父竟然几日下来,便瘦的皮包骨头了。

独孤信靠在宏愿的身上,虚弱地说道:“吾儿,能在临走之前见你一面,爹也可以瞑目了。想想爹一生无所建树,倒是因缘际会,认了你这个义儿,也许是天可怜见,当日救你真是爹一生做过最正确的一件事。这七八载也是你爹娘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了你呀!”独孤信陷入冥想,面上凝着淡淡的笑意,大概是想到昔日与宏愿相处时有趣的光阴。

“爹,孩儿本是个将死之人,是您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孩儿这里大恩未报,也未来得及尽人子之孝,您怎么就要去了吗?”独孤宏愿哭诉道。

仅仅是让义父靠在自己的胸前,独孤宏愿都感觉到被突出的骨头搁得生疼。独孤信身上的脂肪真是被熬得点滴不剩了。

父子二人就这般静静的靠着,勿需什么语言交流,一切尽在不言中,此时无声胜有声。独孤信一生未有子嗣,自从认了宏愿后便视如己出;而独孤宏愿也非忘恩负义之人,一直认定独孤信是自己要养老送终的父亲。二人相互依偎着,确切的说是父亲偎在儿子的怀中,两颗心从未有过如此贴近,独孤宏愿静静感受着他义父柔弱无力的心跳。

另一边,玉瑶坐在独孤夫人,也就是她婆婆对面,看着数日前尚且富态丰满的身姿,如今也是皮包骨头,心酸的一个劲抹泪。而独孤夫人却笑着看着她,心道:真没想到,临了临了,还有这么一个英武的儿子、俊俏的媳妇送终,也知足了。

“宏愿,夜了,带玉瑶回去休息吧!你们风尘仆仆回来,也累了。我和你爹没事,还能熬几天。”独孤夫人脸上洋溢着亲切的笑,让两个年轻人看了心酸。

独孤宏愿轻轻的将独孤信放下,躺好,盖好被子,掖好被角,又同样为他义母做了这一切,然后满怀悲恸地牵着玉瑶出去了。

回到自己房中,玉瑶拿来一壶酒和一些纱布,细心的为独孤宏愿处理着触目惊心的伤口。她心痛地处理着,那么的小心翼翼,深怕将他弄疼,而他却枯坐在那里,目无表情,如同一座雕塑。也许是心中痛到极处,身体上这些便微不足道了。

当午夜的沙漏显示已经三更天的时候,玉瑶终于抵不住困意,自己上床睡去。而独孤宏愿还是那般枯坐,直到听见一声鸡啼。新的一天又来到了。

“少爷!”有人敲门道:“少爷你起了吗?老爷说有话要同你说!”

“什么,这么早!”独孤宏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当独孤宏愿来到义父床前时,他已经奄奄一息了。独孤信的目光一直向着外面,嘴半开半合,像是在焦急的等待着。

独孤宏愿跪倒在义父床前,握着他骨瘦如柴的手问道:“爹,有什么事这么早叫孩儿过来,你睡得好吗?”独孤宏愿看到的一切都让他心痛欲裂,不知该说什么。

独孤信紧闭上双眼,又咬紧牙关,似在强忍苦痛,也似在做什么艰难的决断。片刻后睁开眼睛,巴巴地望着宏愿。

良久,独孤信沙哑的声音说道:“宏愿,爹知道你已经得到府库中的东西,其实那两件东西我们独孤世家传了多少辈,有人是取不得,有人是不愿取,现在你得了,虽然你不是我亲生的,但也要承担一些家族的责任。”

于是将家族的历史并府库中两件物品的由来,以及所代表的意义都说了一番。独孤信言道,他们家族的仇人便是当今权倾朝野的宇文世家,这段仇怨已延续了数代,也算是世仇了。当年朝中各大派系相互诋毁倾轧,独孤世家因为站到了权力与财富的巅峰,便是皇帝老儿都要敬畏三分。哪个臣子威胁到皇权还会有好下场的,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正是这个道理,最后皇帝靠向了与独孤世家实力相当的宇文家,以一项“莫须有”的罪名将独孤世家抄家灭门,最后还株连了九族。

“我听父辈们说过,本来独孤宇文两家还是世交,也有姻亲关系,是多少房的儿女亲家。可是抄家当日,便是宇文家亲自来人,见到男丁不论大小打个半死,抓上囚车,女眷则更是悲惨,稍有姿色便遭到众人轮流施暴,最后都是全身骨折,奄奄一息。”

独孤宏愿听到此处,不仅虎目圆睁:犯下此等恶行,实在令人发指,而又是多年相交的有人,竟然能下得了手,更是罪不可恕。

独孤信又道:“所以,我的曾祖当年年纪还小,被下人藏到粪桶里才逃了出来,后来被宇文家发现,派人千里追捕,在为难时刻,下人用自己的孩子替了曾祖……”

“爹,别说了,你要孩儿怎么做?”

“是爹太自私了,我怕若是连这些话都不说,下去无法面对列祖列宗。府库中的两件东西就是留待能够为家族复仇的有缘人,这么多代人,除了我都尝试过,却是都无功而返,而你却得了它们,这也许是天意。你曾经当过十万铁甲的骠骑大将军,带过兵,打过仗,现在又得了两件异宝,已不可同日而语。好了,爹不说了,只是你日后切不可勉强自己,事不可为,便放弃吧!”

独孤宏愿沉重的点点头,无可置否,摇了摇头又行出门去。

房中,二老一番对答。

“老爷,你为什么要让宏愿承受这一切?”

“夫人,我也不想的,你要理解我。不过,可能,也许宏愿还真能为咱们家了却了这段世仇。”

“唉~~~”

“唉~~~”

独孤宏愿颓唐的回到房中,玉瑶还如海棠春睡一般,但他却没有心思欣赏,此刻,他心中天人交战:当年他救我回来是为了什么,真是出于好心,还是要培育一颗复仇的种子,我根本就是一个工具?不是,不是这样的,义父对我从不曾有半点虚情假意,义母也是。但是,人心隔肚皮,谁又看得真切。

这是心中又响起一个声音:“亏你还是男儿大丈夫,如此优柔寡断,我真是瞎了眼,居然跟了你。”

是冥天在说话,这家伙多长时间不出声了,独孤宏愿略微释怀,道:“这些天没有动静,我以为你哑巴了呢?”

“男儿大丈夫,当快意恩仇,如此优柔寡断,婆妈拖沓,实与小女儿无异。有仇报仇,父债子还也是天经地义,你现在身怀天书一卷,在加上我冥天,要是连个小小的世家望族都对付不了,岂不是贻笑大方。若你能快刀斩乱麻,心中便少了份牵挂,以后便可放手施为,成就一番大事业;而若此事不了,常常磕绊在心,那就太不畅快了。还有,也许在这个过程中,你会得到一些钱财,揽得一批异士,这些对于日后要干的大事都是必不可少的前提。”

“好,说得好,我宁愿相信义父不是在利用我,而是真心救我、待我。不过,无论如何,也只当是报答他们独孤家的吧!等此间事了,我们便去看看宇文家是如何的权倾朝野,不可一世。”独孤宏愿脸庞上显出坚毅的神色。

翌日,五更天。

“少爷,少爷!老爷夫人都不行了,你快去见最后一面吧!”

“什么,爹娘!”独孤宏愿立刻起身,他本是和衣而卧,料想二老亡故之期必在近日,他到没有深睡,只是不曾想到这一日会来得如此之快。

“爹…娘…”当独孤宏愿到场时,二老已经辞世,不过脸庞上却凝着安详的笑容,想必也没有什么遗憾。独孤宏愿跪伏于地,眼泪扑簌而下,之后又是一番以头抢地,惹得在场众仆婢无不动容,还是徳叔最后将他拉住。

玉瑶闻讯赶来,看到独孤宏愿刚刚处理过,已经愈合的伤口再次破裂、溃烂,心疼万分,看到二老溘然辞世,也不免一阵伤心哀伤,也如独孤宏愿一般,跪伏于地,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时间滴落无数。

“宏愿,不要伤了身子,一切大事还要你来定夺,如何发丧,如何停灵,如何下葬,还是要让你爹娘早日入土为安哪……”如徳叔般坚强,也不仅潸然泪下。

“徳叔,您是老人手了,经历比宏愿多,一切您看着安排吧,总之要事无巨细,风风光光,宏愿一切都听你的。”

“那…好吧!我就先安排发丧,到时候偏房免不了有一番议论,你要有思想准备。”徳叔说道。

“我知道了,多谢徳叔提醒。”独孤宏愿心下黯然,道:“若是有人敢借题发挥,说不得我便要杀鸡儆猴,否则日后大事如何施行,哼!”

这日晌午时分,世家灵堂之中,二老尸身摆放之地,白幔低垂,挽联遍挂。

有写道:天塌地陷,一生劳苦功高;恩深义重,子孙常念祖德。

有的写道:流芳千古,光启后人,情怀旧雨,泪洒凄凉。

有写道:高风传梓里,亮节昭后人,雨洒天流泪,风号地放悲。

还有写道:流水夕阳千古恨,凄风苦雨百年愁,九泉有泪流知已,万户同声哭善人。

应有尽有,不足道哉。

独孤宏愿同玉瑶身披重孝,答谢众位前来吊唁之人,独孤信在此地人望极高,很多乡里将之奉若神明,他这一去,乡里心中便似少了什么,一个个非亲非故之人,痛哭流涕,场面好不悲壮。

偏房除独孤寒星家的全部到场,面子上的功夫还是做的不错的,一个个期期艾艾,男的则帮着徳叔招呼来宾,女眷则在榻前哭灵,也各有分工,忙得呜呼哀哉。

一切倒还顺利,停灵三日之后,便是扶灵下葬,早有堪舆寻得一块风水宝地,不但死者于地府可安享富贵,也能够荫庇子孙。也早有人挖好冥井,只待死者下葬。

三日停灵已毕,自是扶灵下葬。下葬之日,天穹想开了个口子,下起了瓢泼豪雨,北冥十里长街,千人披缟,悲天恸地。两件棺木,各有八人抬着,独孤宏愿同玉瑶一人扶得一灵,痛苦流涕,悲伤难表。

之后便是到了陵地下葬,不做赘述。一切事宜已毕,又在三日之后。北冥之地倒不兴“过七”,只是重视头周年、三周年。偏房帮忙之后,各自散去,独孤宏愿厚以资财安抚,几家都称心如意。

自此,独孤宏愿成了名副其实的家主,也成了北冥之地的土皇帝,北冥无数乡里也将之前对独孤信的虔诚之心尽数转移到他的身上。

三日之后,独孤世家正厅。

“徳叔,北冥乃苦寒之地,我欲多带资财到中原发展,您意下如何?”独孤宏愿虚心问道,他从心底敬佩这位跟了几代家主的下人。

“宏愿,你太看得起我了,不过徳叔也老了,今后,你认为对的事,便放手去做,徳叔会全力支持你的。”徳叔虽老,尚能食得几碗饭,只是他看多了一代代家主辞世,也有些心灰意懒。

“不过…”徳叔道:“中原龙蛇混杂,而且也富庶非常,这些年,你虽然帮独孤府攒了不少银钱,但是同中原一些世家望族相比,仍不可同日而语,你要到中原发展,这钱从何处来。“徳叔不无担忧道。

独孤宏愿自信一笑道:“无妨,府库之中,有大量金银珠宝,正所谓‘弱水三千,取一瓢饮。’只要稍取,便可在中原立足。”

“是吗,如此甚好,府库已有数代未曾开启,我倒是忘了此节。那就好,你放心去吧,北冥的事就由我来打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待我百年之后,你再派人前来接管。”徳叔说道。只是他都几百岁了,什么百年之后也不过是个说辞,只怕他要同那龟鳖同寿。

次日,独孤宏愿开了府库,取了大量金银珠宝,辞别徳叔,同玉瑶旖旎回到中原。在姑苏建一府邸,名为“云容山庄”,以之纪念逝去的云容。在梨阳城又建一府第,名为玉瑶苑。两处府第俱是亭台楼阁、勾心斗角;假山流涧,相映成趣。山,峥嵘轩峻;园,葱郁咽润。街柳亭花,山环水旋,意境非凡。

独孤宏愿还于两处各办一个商号,梨阳城中一所客栈,名为:天涯海阁。分明是对“仙侠客栈”金子招牌的挑衅。一切都由玉瑶负责,入住客栈的修真、侠士都会受到极其尊崇的待遇。姑苏府则是又独孤宏愿亲自坐镇,开办了一个妓馆,名叫:所谓伊人。拟欲同百洞教的“怡红院”争一日之长短。

然而,他的真正目的,是招揽门客,同时观察慕容世家,准备时机成熟,便一举端掉这个江南大鳄,除了大量家财,他更看重的是那一卷天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