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让他死

曹君生的剑眉,模样颇为俊朗,有着一股子放蕩不羁的气魄,嘴角含着笑,便多了三分风情:“你可说好了,你见着他腿软,你就是我孙子。”

董池鱼把酒盅满上,“我要是够硬气,你就是我孙子。”

两人酒杯一撞,赌约达成。董池鱼心想,保不齐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见故渊了,这赌约自个稳赢。

她又想,等她同意北朝,把南朝干翻,她可以接故渊回家,也可以大大方方地说,爱情不成友情在,往后咱们还是好朋友,你往后可以不必做囚鸟了。

后来酒喝的有点多了,董池鱼上头了,眼睛也开始红了。

众所周知,她酒品不好,属于瞎胡闹的那种,但这一次她闹得不凶,就是在屋里钻来钻去,然后被凳子绊倒趴在地上,半天都没爬起来。

曹君酒量好,脚步都不晃,用手挡开帘子,走出来问:“你怎么不起来?摔死了?”

董池鱼趴在地上哽咽:“这群王八蛋凭什么能杀一个活生生的命!他们还敢口口声声说无罪,明明每一个都是帮凶!到底有多少个花穗死了?”

曹君笑容凝固在嘴角,他没怎么醉,只是身上的酒气重罢了。他说:“我醉的脑袋疼,你别耍酒疯。”

董池鱼摆着手说:“人,都已经到那份上,放下自尊、屈辱,就只是想要活下去,不用活得很好,活得很烂很糟很差劲,就这样想要活下去都不行吗?我只是想活下去,有什么错呀?我想活着,我是人,所以我想活着!”

曹君没去把董池鱼拽起来,只是来到窗边,推开窗户探着头,看外边的明月。

外面没有月亮,月亮已落下了,乌鸦啼叫寒气满天,江边枫树与船上渔火,在夜晚静静地沉醉着。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他一时来了兴致,说:“董池鱼,你听过花穗弹琵琶吗?”

董池鱼抬起头来泪眼朦胧,摇的摇头豆粒儿,大的眼泪滚了下来,“没有。”

曹君在屋子里找了找,还真找到了花穗从前用过的琵琶,他坐在椅子上,抚摸着:“这是我做的,用刀削制的这一琵琶,像三尺春天的冰一样难得,五音俱全。”

董池鱼吸了吸鼻子,“你就吹吧。”

曹君:“你喝醉了就老老实实的闭嘴,别怼我。”

董池鱼示意自己把嘴缝上了。

曹君拨弄起了琵琶。

董池鱼不太会欣赏,就是觉得他指尖一拨弄,弹起来时,好象把珠袋撕破,珍珠迸落在金盘中发出时断时续的圆润声音。

曹君心情也不好,他的琵琶音调凄冷,弦音飘荡,惊醒蛰伏的小虫,就是神鬼听后都惊起。

像潏潏汩汩水流的声音不固定,又好似北方的胡人学汉学一样,语言朦胧不清。好象长安月蚀时,引起满城百姓噒噒敲鼓声。

董池鱼问:“这是什么曲子?”

曹君说:“我说了你难道知道吗?”

董池鱼生气地一撅嘴,用袖子把自己的脸遮上。

曹君起身坐到她,旁边席地而坐,“这是陈后主所谱的曲,据说是在春殿中酒至半酣时看着细腰女在跳舞时,产生的灵感。”

董池鱼:“那应该是欢快的曲子,为什么会有伤心的泪水?”

曹君道:“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国家要亡了,所以伤心。但他无力改变亡国,所以只是伤心罢了。”

他认真的弹奏,一丛斑竹在风中摇曳,很多的铎磬在空山中敲响,不一会儿,此调象鹿鸣呀禽鸟鸣,众声喧杂呀众鸟鸣。

董池鱼迷迷糊糊要睡去。

曹君低头看着她醉酒的脸蛋,并不好看,但他有一种想吻下去的冲动。

他也的确这么做了,弯下腰,距离董池鱼的唇只有两个指尖。他垂下来的发,落在董池鱼的脸上,微微有些痒。

董池鱼睁开朦胧地眼睛,开口道:“你要亲我吗?”

曹君没有挪开,他说:“聪明的女人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开口的。”

董池鱼笑了笑:“你是只想亲我,还是想和我睡?”

曹君盯着她的眼睛,诚实的回答:“都想。”

董池鱼思考了一下:“其实也行,但咱们先说好了,睡归睡,睡完了,你是你,我是我,不要影响咱们之间同事关系。”

曹君微微皱眉:“我并没有把你当成春意楼女子去轻薄,是真心实意想与你共度一生的。”

董池鱼摇头道:“那我岂不是要被困在后宅里?我不要,我还要干大事,我还想把世家连根拔起,创造一番宏图伟业,后宅那一亩三分就是太小了,容不下我这尊大佛。”

曹君惊讶:“那你还跟我睡?”

董池鱼从手心里拿出偪孕套:“我观察你,你没病,长得又不丑,睡一觉也不亏,只要不影响咱俩接下来的同事关系,我无所谓的,这东西戴上,咱们两个也不会有孩子。”

曹君直起身子,迟疑着说:“就跟我睡在春意楼一样,你也只是挑一个人在春意楼睡一觉。”

董池鱼笑道:“是啊,就当缓解一下压力,你嫖伎女,我嫖你哈哈哈哈。”

曹君有些被侮辱到了,他的真心被践踏了,感觉浑身都在冒火,“是因为故渊吗?他走了,你的心就死了,所以你就开始随随便便了。”

董池鱼笑得更厉害了,“一个个都疯了吧,我的心里非得有男人吗?没有了,故渊好在他无力伤害我,是有些特殊,但没那么特殊,我没有因为他变得随随便便,我本来就是个随随便便的人,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哈哈哈哈!”

曹君有一种对醉酒的董池鱼无力招架的感觉,但又忍不住去招惹她,“那你到底爱谁?”

董池鱼愣了愣:“你要非说我爱谁,我最爱我自己了。”

曹君无语了。

董池鱼乐不可支地说:“你不要那么恋爱脑,你仔细想想,这个狗一样的世道,今天人被掳走了,明天人被吊死了,漫长的饥饿、痛苦,谈什么情,说什么爱呀,活着就好,不识风月。”

曹君沉默了好半天,说:“董池鱼,你喝醉了。”

董池鱼轻蔑一笑:“可能是醉了吧,我感觉我就没清醒过。”

曹君把她抱在怀里,放到了床上。

董池鱼感觉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她把袖子搭在眼睛上,哽咽着说:“曹君,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我真的好害怕自己会死。”

曹君:“你不会死。”

董池鱼沉默一会,咬着牙说:“谁让我死,我就让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