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吵吵闹闹不回家的时候,他们的屋子都是草鱼打扫的。
董池鱼房间里有很多药瓶,草鱼不敢给挪位置,打扫的小心翼翼,好在不是很乱。
曹君房间是真正的凌乱不堪,他作风狂放,起居的卧室也是东西随丢,衣服随撇,外人视若珍宝的一幅字画直接拿来垫桌脚。
草鱼每次都小心翼翼地把画卷起来,看到字多的会忍不住多看两眼,虽然她不认识。
“你在干什么?”曹君从门外走来,随意地问。
草鱼一慌,“我就是看着桂花画的挺好看。”
曹君看了一眼刚画出来时被他视若大作三分钟后丢弃到一边的折桂图,画的的确不错,枝头的桂花像垂着的块块白玉,圆月映照了整个苍穹,夜空好似被洗净了一般。风拂动着眉梢和身躯,人儿仿佛就在水晶宫殿里一样。
整张画传递着遥看天际,龙翻偃舞,宫殿如画,能感受到那儿歌舞升平而沸腾的气氛。白霜铺满大地,画中人乘着缤纷的云朵腾空而起。
他想了想,说:“这是我去年中秋时,于溪亭酌酒畅饮,望云飘月移,忽然生出的灵感。桂花浅黄而清幽,形貌温顺又娇羞,性情萧疏远离尘世,它的浓香却久久存留。无须用浅绿或大红的色相去招摇炫弄,这和你很像,如果你喜欢的话,可以拿去。”
草鱼眼睛一亮,指着旁边的提字,羞涩地问:“我不识字,请问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曹君念道:“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草鱼听不大太懂,但懂得相思二字,不由脸颊微红,“这是情诗?”
曹君点头:“是一首闺妇思夫之作。”
草鱼把画卷起来,正想开心的拿走,忽然想到了什么,问:“是写给姐姐的?”
曹君沉默一会,将指尖竖在唇边,望着她,“帮我保密哦。”
草鱼得到字画的雀跃心情忽然散了两分,她可耻的有些伤心,指尖抚摸着字画,不甘心地说:“曹大哥既然喜欢二姐,为什么不和她说?”
曹君心中有一堆的乱麻,也无处诉说,今天正好赶上草鱼问,他倾诉一般地说道:“看来还要跟你说一件丢脸的事情了,我提过好几次的,被拒绝了,真没想到,我曹君也有被女人嫌弃的时候。”
草鱼竟然替他感到伤心,还忍不住出主意,“会不会是因为曹大哥过于风流,二姐生气,只要你浪子回头金不换,二姐肯定会喜欢你的。”
曹君摇头:“董池鱼不信浪子回头,我没什么机会了。”
草鱼看着他失落的样子,不禁想,曹大哥这样,故渊也这样,他们都那么喜欢二姐,二姐总能转身就把他们忘了。
她要是可以像二姐那样就好了,不用多,只要一个人,她就会倍加珍惜。
可为什么天底下的好男人都是二姐的,他们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或许是二姐太耀眼了,像太阳一样,太阳之下,油灯是没有光的。
草鱼不甘心,她不奢求像董池鱼那样成为娘亲的骄傲,拥有鲤鱼、青鱼的尊敬,还有那么多人喜欢,她只想稍微有一点自己的光。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她一直做些缝补衣服的工作,镖师四处走,打打杀杀,最容易弄破衣服,所以一直在和虎威镖局打交道。
往常都是虎威镖局把衣服送来,她补完送上门去,两边没什么接触,这一次虎威镖局的镖师没拿衣服来,反而问了一个问题:“草鱼姑娘,你想赚钱吗?十两银子。”
五文钱补一件衣裳,十两银子那是多少衣裳?草鱼掐着手指都算不过来,心怦怦直跳,“我们是正经人家。”
镖师连忙解释:“是正经事,我们想出去压一批货回来,但外头世道乱,各地防的严,就想打扮成嫁女儿的人家,方便来往走,现在缺个新娘,你跟我们走一趟就给你十两银子,这十两银子可以先结账,我们虎威镖局也是百年老字号了,咱们来往这么久,你也可以放心。”
草鱼还从来没赚过十两银子,她的手心都在出汗,“就只是假装新娘?”
“对。”
“好。”
没人能拒绝钱,尤其是一个穷人。
草鱼捧着十两银子感觉腿都不会动了,这辈子就没赚过这么多钱,她不敢把钱拿给罗氏,娘会问钱的来历,阻止她去假扮新娘。
她悄悄地把钱放在柜子里,只要娘去收拾柜子,就会发现银子。
等镖局那边准备好,她给了小乞丐二钱,让她转告罗氏自个出去赚钱了,然后就走了。
一个长长的队伍,抬着新娘花轿,一路敲锣打鼓离开新城。
等着罗氏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她哭着跑来找董池鱼,鞋都甩丢了一只。
董池鱼从军营里出来,一路小跑着气喘吁吁,“娘,怎么了?”
罗氏抱着她,哇一声哭了出来:“你妹妹走了,说是虎威镖局的人拿她当幌子,她扮成新嫁娘出城了,我收拾屋的时候翻出十两银子,这……是给她的工钱吗?这是买她命的钱呀!”
董池鱼眉头紧锁:“娘,你放开我,我现在就去追她。”
罗氏松手,跪在地上哭天抹泪。
董池鱼管军营里借匹马,鞭子一冲把屁股,飞速地冲了出去。
曹君看见那边场景,也没问,二话没说,也借匹马冲了出去。
二人一路狂奔,出了城,捋着人多的脚印开始找。
路上碰到一个村落,得知有个新娘队伍歇了歇脚,往北边去了。
他们俩昼夜不息,在黎明的时候,终于追上那个多人队伍,没敢冒然上前,再小心的观望。
“他们不对劲。”故渊说:“这帮人走的都是小路,能避就避,肯定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董池鱼只能凭借微弱的月光,隐约看见草鱼的身影。
她没受到什么伤害,毕竟单纯无知还是摆设,暂时没人伤她。
第二天中午,镖局队伍抵达魏家村,误打误撞地竟回了家,而魏家村到处都是胡人的踪影。
董池鱼严肃:“这镖局和胡人有勾结。”
曹君点头,凝重地说:“草鱼恐怕要危险了,遮掩的目的已经达成,她没什么用了,咱们两个跟着镖局的尾巴混进去,遇见镖局的人就装被胡人欺压的百姓,遇见胡人就装跟镖局一起来的同伴。”
“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