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渊病情稳定后就搬回家,伤着脖子后,他更加不爱开口说话。
所以家里只有一个声音。
“哎呦,差一点就没命了,太危险了,你们到底在干什么?都别干了,什么比得上命重要!要是再深一点命就没了,这儿再往上一点脸就毁了!”
罗氏成天絮絮叨叨,见故渊一回絮叨一回。
到了她这个年纪,也没有太多的事情能做,闲的不得了,像是害怕再有坏人来伤害故渊一样,天天往故渊的房间里一坐,就跟门神一样。
一般人被这么絮叨肯定会嫌烦,但故渊不一样,他就像魂魄不在身体里,往那儿一坐,天天神游天外,这也就造就了一个说一个沉默,居然还营造出几份和谐。
反倒是董池鱼偶尔回家,跟着听了两次,听的有些不耐烦了,说:“娘,你絮絮叨叨,到底是在担心他的命还是担心他的脸?这一刀如果不是抹在他喉咙上,而是抹在他脸上,你是不是就再也不搭理故渊了?”
故渊难得的回了神,慢吞吞地看向罗氏。
罗氏老脸一红,生气道:“你这丫头胡说些什么呢!再胡乱说,小心我打你!”
董池鱼笑说:“娘,你这是要恼羞成怒了。”
罗氏否认:“才没有。”
董池鱼在死亡线上来回跳舞:“故渊,娘可喜欢你这张脸,你可得保护好。”
故渊点了点头,还挺郑重。
罗氏道:“我这个年纪了,只喜欢勤奋努力的孩子,丑俊莫其论,关键是人要好。”
董池鱼不信:“那么多人都很好,娘为什么独独最喜欢故渊?”
罗氏被挤兑的不好意思了,这么大岁数还看脸本身就是羞耻的事,她一甩袖子往出走,边走边说:“我要把你们两个都饿死。”
董池鱼扬高声道:“这是杀人灭口,娘怕我们把事情说出去。”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故渊就像滚得很慢的车轮,看着笑了一会儿的董池鱼,说:“我又没招惹娘,娘为什么要饿死我?”
董池鱼把手往他肩膀上一搭:“因为咱们两个是兄弟啊,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娘要是把我饿死,你好意思吃饭吗?”
故渊果断回答道:“好意思。”
董池鱼眼睛一虚:“没感情了?”
故渊小声说:“你活该的。”
董池鱼眼睛一瞪:“哎呀,我累死累活就你是不是也活该?”
故渊弱弱地问:“你干嘛要惹娘生气?”
董池鱼耸了耸肩膀,“闲得慌,总要找点事干。”
故渊沉默了半天才说:“难怪你总挨揍。”
董池鱼问:“你没挨过揍吗?”
故渊:“我有书童。”
董池鱼一时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故渊解释:“我做错了事情他会挨罚。”
董池鱼啧了一声:“万恶的封建制度,等我推翻他,首先把你推翻。”
她伸手一推,故渊就倒在了床上,头上的树冠歪歪斜斜散落,脖子上缠着厚厚的绷带,看上去有几分病弱可怜。
故渊无辜地看着她:“我是病患,你不能欺负我。”
董池鱼得意扬扬道:“我就欺负你,你能把我怎么样!”
故渊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也不说话,实在柔弱可欺。
董池鱼晃着拳头:“让你尝尝共产主义的铁拳,省着你跟人说你没挨过揍太拉仇恨了。”
她只是说说,吓唬吓唬他,并不是真的要打他。
他却突然翻身坐起,抄起一个枕头猛地一砸,瞬间碎的四分五裂。
咔嚓一声,吓得董池鱼脖子一缩:“我开玩笑的。”
故渊脸色冷得像冰霜,顺手拔出了被子,底下藏着的长剑,刺啦一声,寒光凛冽,带着一阵疾风便砍了出去。
刀剑碰撞发出剧烈的响声,一个粗布麻衣的男人用麻布蒙着脸,手持长刀,也不知怎么进来的,一进来提刀就是往下砍,刀刀带着一股狠劲。
故渊躺着,视线最先发现的他进来,立刻提剑迎战。
两个人的速度极快,只见电光火石间,房间内便已经弥漫了一股血腥味。
用刀男手臂被刺伤,忍着痛向董池鱼扑出去,把整个背后都暴露给故渊,这是凭着性命不要也要杀董池鱼。
故渊一剑将他刺了个透心凉。
他手里的长刀往出一掷,拼尽最后的力气。
那把刀迅速的在半空打了个旋,刀尖冲着董池鱼直直地插了下去。
董池鱼眼瞳放大,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吾命休矣。
故渊却没有放弃她的命,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撇了出去,在董池鱼的面前三寸和长刀发生碰撞,砰的一声,两样武器一南一北地分开坠落。
董池鱼的心砰砰砰直跳,半天都回不来神。
故渊迈着步子捡起了地上的匕首,真情有些复杂:“我差点用它了结了自己的命,如今用它救了你的命。”
董池鱼吐出一口浊气,说:“它没救我的命,是你救了我的命。”
故渊看着她,微微一笑:“那我们又扯平了。”
这场刺杀结束的很迅速,但动静很大,屏风被踢倒了,摔的四分五裂。
罗氏一进来,就看见这屋里一片狼藉,还躺着个死尸,鲜血洒的满地都是,她脑袋一嗡差点摔倒,结结巴巴地说:“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董池鱼安慰道:“娘,没事冲我来的。”
罗氏嚎啕大哭:“冲你来的怎么会没事儿呢?你不就是看病救人吗?为什么会有人想杀你啊?”
董池鱼斟酌了一下,用词叹息道:“因为在这个时代,人不许人救人。”
可供分配的份额只有那么多,平民百姓和世家在天秤的两段,一方上去了,另一方就下来了。
罗氏说:“我不管你在干什么,都别干了,各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董池鱼浅浅一笑:“娘,这不是别人的瓦上霜,就是我的瓦上霜。”
人不是独立于社会的,就生活在这个社会里,身边得到提升,人就能够获利,她想要更加轻松、安全的活着,那就要走过充满荆棘的岁月。
故渊说:“娘,我会保护好她的。”
话音刚落,窗户被猛地踢开,窗口倒立下一个人,使用飞镖,嗖嗖两下,直中董池鱼心口。
故渊眼睁睁看着董池鱼摔倒在地上,鲜血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身体本能地一跃而出,挑刺穿三招结束了那杀手的命,眼睁睁看杀手倒在地上,仍就一下一下地去戳尸体,却没勇气去看董池鱼一眼。
那一击飞镖中了心口,确定是心脏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