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君和故渊下乡忙碌,赶着第一场雪才回来。
今年的雪格外的大,压塌了校舍的房屋,孩子们还是被放假了,预计开春才会回去上学。
青鱼回到家,上午在屋里读书,下午在屋里写字,晚上挑灯夜战做题解。
董池鱼抱他一下,他便说着男女有别,活脱脱成了一个小古板。
董池鱼是不想让弟弟当文盲,但也不想让他张口之乎闭口者也,于是强行把他拽出来堆雪人。
青鱼作为孩子一点童心都没有,看见雪地都不想往里钻,急着要回屋,有理有据:“二姐,你不能耽误我读书,我会跟不上同学的,底子本来就比他们弱,再不学习就和他们有天壤之别了。”
这读书人都是世代相传的,很少有上头没根基,自个有机会读书的。青鱼借着董池鱼的光,被安排在学堂读书,但并不算有天赋,也没有基础,学起来非常吃力,经常被老师督促,被同学鞭策,他小小年纪也不笑也不闹,满脑子都是再多记一点书,起得比大人早睡得比大人晚,眼下都发青,有时候还会吐。
他是一条水沟里的鱼,被扔到了大海里和那些大鱼同台竞争,心中难免生自卑,故而奋起。董池鱼怕他把自个儿逼的太紧,就拉着他放松。
她说:“青鱼,姐姐要给你讲个故事,这个故事就叫做丑小鸭……”
丑小鸭生来就很丑,谁都不喜欢它,它从小被其他鸭子欺负。它无奈离开了妈妈,独自流浪,遇到狂风、暴雨、猎狗……
青鱼到底是孩子,还是会被故事吸引,“那后来呢?”
董池鱼:“后来呀,丑小鸭没有畏惧,它顽强拼搏,努力学习。最终,人们发现,它虽然不好看,但还挺好吃的……”
青鱼脸色一白:“被吃了?”
董池鱼点头道:“它那么努力,最后还是被吃掉了,那不如从一开始就舒舒服服的生活。就像人一样,迟早要死,努力是为了活得舒服,如果活得不舒服,那还努力干什么?”
“别搞些歪理邪说来带歪我的弟子。”曹君快步上前,雪沫子在他脚边飞飞扬扬,黑色的靴子口勒着他的脚腕纤细,他弯腰一把捞起青鱼,顺势扛在自己肩膀。
青鱼挣扎:“君哥,我是大孩子了,不能这么抱了。”
董池鱼说:“看看,是不是很无趣。”
曹君转了一圈,“好不好玩?”
青鱼感觉自己在飞,冻得脸通红,却开心地笑了:“好玩。”
董池鱼左右看看,“故渊呢?”
曹君得意道:“我把他骗到军营去了,他要留下来做后续的汇报工作,没个三天回不来。”
董池鱼鄙视他:“你们俩一起的工作,你撂挑子跑了,把活压在他身上,你就欺负他,小心他回来揍你。”
曹君拿青鱼练举重以展示自己的强壮,“我会输给他吗?”
董池鱼冷笑:“青鱼,姐姐再给你讲个故事。一只麻雀对鸽子说:‘你敢去打老鹰吗?’鸽子说:‘当然敢了’。它飞走又飞回来,身上的羽毛一根也没了。”
青鱼瞪着圆溜溜的眼睛问:“毛呢?”
董池鱼:“麻雀也是这么问的,鸽子说:‘那小子不服气,我光着膀子揍了他一顿。’”
青鱼似懂非懂。
曹君听懂了,鸽子是他,他打不过老鹰,被拔了毛还嘴硬。
他面色一冷:“青鱼,这两天我发现我的书画少了,原来是被隔壁的狗偷吃了,我一生气就把狗杀了,剖开它肚子一看,你猜里面是些什么?”
青鱼茫然:“是什么?”
曹君盯着董池鱼冷笑:“哈,狗肚子里一肚子的坏画(话)。”
两个人就这么吵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都是借物喻人,冷嘲热讽。
青鱼吸着鼻涕,在冷风里像一颗无助的小草。
最后还是罗氏回家,将他拯救下来,带回屋躺在床上裹着被子。
罗氏数落二人,“你们两个大雪天站在外头吵架也就罢了,怎么还能捎带青鱼,青鱼得罪谁了?”
董池鱼:“其实下雪的时候不冷,雪化的时候……”
罗氏阴森森地说:“你想睡在外面吗?”
董池鱼果断摇头不说话。
曹君露出讥笑:“笨蛋。”
罗氏调转枪口对准他:“哎呦,我也算活了半辈子了,追姑娘追到你这份上,够新奇,我这辈子头一遭见。”
曹君像是被一颗鸡蛋噎住了,脸色很难看。
这回换董池鱼在旁边幸灾乐祸。
青鱼到底还是善良的小孩子,帮二人解围,“娘,你别骂了,是我想写雪的诗,却一时想不出,才叫哥哥姐姐陪我站在院子里找灵感的。”
罗氏问:“找到了吗?”
草鱼点头:“晨起开门雪满山,雪晴云淡日光寒。檐流未滴梅花冻,一种清孤不等闲。”
罗氏瞬间喜上眉梢:“真好听,我们家要出状元郎了。”
危机就此解除。
罗氏高高兴兴去做饭,董池鱼撑了把伞要出门。
曹君问她去哪?
她说:“我去找找故渊,你把他一个人扔在那,我怕他弄不明白。”
曹君拦住了,“你瞧不起谁呢?这人姓王,王家的人便没有废物一说,你该改改你那过度的保护欲了。”
董池鱼认真地说:“你不懂,故渊品性单纯,柔弱可欺。”
曹君:“……”他真的不懂。
他嘲讽道:“还说你的腿不软,见着故渊要跪,见不着就要跪着去找,孙子。”
董池鱼额上青筋一跳:“信不信我踹你?”
曹君:“怕你吗?”
青鱼迸发一阵猛烈的咳嗽,虚弱地说:“二姐,好像感冒了。”
董池鱼检查了一下,说:“不严重,我就给你找点药吧。”
青鱼缓缓点头。
董池鱼去药物配药,主要是找点提高抵抗力的药。
青鱼小大人似的看着曹君,说:“君哥,你还想当我姐夫吗?”
曹君臭着一张脸:“不想,你姐是个蠢货。”
青鱼看着他不说话。
曹君一甩袖子,冷哼道:“我现在就想看她和故渊能好到几时,做她家一辈子的好邻居。”
青鱼问:“姐姐说这个叫做隔壁老王,专偷人家的妻,君哥,你不会有这个想法的?”
曹君道:“本来没有,你提醒我了,可以有……个屁,青鱼,不好好读书,瞎听董池鱼跟你说什么话。”
青鱼成熟稳重地说:“君哥,姐夫,女孩子不是这么追的,让我来教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