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们攒足了底气,他们创造了属于他们的国家,一个能庇佑百姓的国家,这个国家的繁荣昌盛的生长着。
然后年轻人开始慢慢变老了,董池鱼鬓角出现了白发,玻璃镜子照的很清晰,她又凑近仔细看了看,才勉强接受了这一现实,她开始生白发了。
她掐指一算,怅然若失:“我都三十岁了吗?我以为我才十八岁。”
故渊拿着木梳给她梳头,纵容着她的无耻:“我也以为你只有十八岁。”
董池鱼看他:“那你岂不是只有二十岁。”
故渊犹豫下:“对,我刚刚弱冠。”
门外传来一声大笑,曹君摆着袖子进屋,“忒不要脸了,你们两个不要脸到一起去了。”
董池鱼骂道:“是哪个不要脸的,偷听别人夫妻私密话,像个无耻的王八蛋。”
曹君晃了一下手,手里还真拎了个小王八。
他说:“来来来,就这只小王八,我儿子亲手抓的,说是来给你贺寿,劳烦给我煮一锅汤,让我分一口。我儿子都没说给我捉个王八来贺贺寿。”
故渊接过来交给下人,轻声说:“哪好意思近亲相食。”
曹君啧了一声:“故渊,你骂我!胆敢跟丞相这么说话,小心我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董池鱼拿着眉笔描眉,不咸不淡地说:“当丞相这么张狂吗?好像谁没当过似的。”
故渊学董池鱼说话:“好像是没当过似的。”
曹君撸胳膊挽袖子,“故渊,我看你今天好像就是想跟我打一架。”
故渊脑袋一歪:“你打不过我,你从前就打不过我。”
董池鱼举手道:“我证明,确有此事。”
曹君不服气要跟他比划比划,一不小心闪到了老腰,他成天劳形于案牍,早就不比年轻时候了。
董池鱼经常嘲讽他,这是因为纵欲过度,不要推卸给案牍。她给他正了下骨,宣布他必须要静养半个月。
曹君一时为难,“这可怎么办,我还约了净天法师讲法,爬山是肯定去不了了,你替我去一趟吧。”
董池鱼骚了骚头:“我一般只看和尚够不够禁欲系,从来不听和尚讲法。”
故渊伸手搂住她,低着头唇刚好在她的耳畔,“你不是说我是禁欲系吗?”
董池鱼嘻嘻一笑,开玩笑道:“你如果把头发剃了就更禁欲系了。”
因为曹君苦口婆心地说见净天法师有多难,这是他争取来的机会,自个不能去了,一定要他们两个替自个去一趟。
董池鱼没法子,只好在生日当天去听什么老和尚讲法,她快烦死了,“曹君就是个害人精,陛下早点给他发配了得了。”
故渊戳破她虚假的面纱,“上次陛下发火,还是你进宫去给曹君求的情。”
董池鱼摆着一张死鱼脸:“我喜欢他和我讨厌他一点都不冲突。”
故渊最后把董池鱼背上山的,台阶已经被人走的光滑,三千台阶高耸入云雾,董池鱼十分不理解,为什么佛家会把爬楼梯当成一种考验?这不就是住高层结果突然停电了。
寺门口有个小沙泥,他念了声阿弥陀佛,引着二人进去,都不用他们俩出示证件。
董池鱼小声嘀咕:“明明应该是曹君一个人来,结果来的是咱们两个,他居然都不核实一下,有点缺乏警戒心了。”
故渊还没说话,小沙泥便开口:“净天法师说是两位施主,一男一女。”
董池鱼一听有古怪,“曹君装病把我骗来的?”
小沙尼说:“人间种种,皆在变化,只是今天法师提前预料到你要来的变化了。”
董池鱼那副神情,就差把将信将疑写在脸上了。
故渊拍了拍她的后背,示意她不要慌张,既来之则安之。
他们被带进了一间禅房,禅房素雅,一位光头青年身着法师服饰坐在铺团上,模样生得齿白肌莹,威仪棣棣,董池鱼本以为会碰见个老法师,没想到年轻又漂亮,不仅多看了两眼。
故渊悄悄掐了她一下,若无其事地挪开视线。
董池鱼叹气:“法师好,曹君来不了了,让我们两个来替他听法。”
净天法师双手合十,闭目起唇,“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知幻即离,不假方便;离幻即觉,亦无渐次。”
“世间无常,国土危脆,四大苦空,五阴无我生灭变异,虚伪无主,心是恶源,形为罪薮。”
董池鱼起先听着无聊,又不敢看他的脸怕故渊吃醋,就只能视线随意地扫,渐渐的就困了。
“董医生,医生,醒醒。”护士长着急的叫她:“来急诊了,是出车祸,一次性来了七人,人手不够了,您快别睡了,赶紧来处理病患呀!”
董池鱼浑浑噩噩地爬起来,急诊就是这样,尤其值夜班的时候,总会突然来点惊吓。
她忙活了一个晚上,天亮的时候看着太阳缓缓升起,总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啊,劝人学医天打雷劈,当年到底谁劝我学医的,我的记忆力已经衰退了——”
接着她值了四天的班,急诊人少,想回家好难。
在故渊的眼里,她足足睡了四个月。
这四个月里,他发疯一样找各种大夫,全都治不醒沉睡的她。家里的小孩子说:“娘讲过睡美人的故事,被王子亲就好了。”
故渊她的唇上辗转反侧,用力的亲着,董池鱼却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商观致和曹君都被惊动了,故渊看见曹君,怒火中烧,将曹君暴揍一顿,因为是他让二人上山,接着才有董池鱼昏迷不醒。
曹君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让你们上山替我听佛法了?”
故渊这才意识到不对,再次背着董池鱼返回山上,净天法师还在敲着木鱼,故渊冷冷地说:“是你搞的鬼,把董池鱼救醒。”
净天法师摇头:“她只是回到了她原本该待的地方,你不必着急,你与她有缘,只不过是来生缘,她意外来早了。”
故渊眼底猩红一片,眼角都被挣裂,一字一句地说:“人人要结来生缘,侬只今生结日前。”
净天法师呵了一声,犹如当头棍棒:“你今天就算是在佛前造杀孽,我也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她不属于这,你难道不清楚吗?”
故渊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当然清楚,但一个字都没提过,掩耳盗铃果真没用。
净天法师观他相,说:“你的命数被打乱了,否则你该是我佛门中人,不如今日由我为你剃度。”
故渊摇头:“我有妻子也有孩子。”
净天法师:“人在爱欲之中独生独死,独去独来。苦乐自当,无有代者。觉了一切法,犹如梦幻响。你今生好好修行,来生才能遇见她。”
故渊被戳中了死穴,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净天法师为他剃度,青丝落下。
故渊面色灰白:“诸佛在上,何时能把董池鱼还给我?”
他这一生,无父疼无母爱无缘六亲,只有董池鱼。
泪从他眼角缓缓的滑落。
啪嗒。
下雨了。
董池鱼仰着头,现代社会高楼林立,车水马龙,街道上都是嘈杂的噪音,她手里握着一个煎饼果,作为晚饭结束这一天的工作。
加班加点难道还要赶上雨吗?也太惨了。
可是等了半天,也没有下雨,不知哪来的水珠飘在了她的脸上。
导致她的脸特别的灼热,烫的快要不能呼吸了。
但最难受的还是心,她不住的敲打着胸口,“我到底忘记了什么?”
“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旁边有个小学生,拿着书本一边走一边背。
啊,是故渊。
所有的思绪像是冲破了网,一下子就全都想起来了。
董池鱼久违地睁开眼睛,往旁边挪了挪,就看到一个素衣和尚,她说:“水?”
那和尚震惊地看向她,连忙倒水给她。
董池鱼喝水差点被呛道:“故渊,你、你怎么……”
故渊笑了,眼角红了,他伸手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子,“我怕你死了,转世轮回了,变成了小动物,我有一天会吃到你,索性当和尚吃素吧。”
董池鱼心疼死了,伸手摸他的脸,哽咽道:“故渊,我回来找你了。”
故渊紧紧的搂着他,埋在了她的怀里,一声接着一声的啜泣,“你回来了,董池鱼。”
我们再也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