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再睡一忽忽
糟糕,齐王完全是喜欢她到不行吧?
越信越笃定,没错啊,如果不是因为喜欢,齐王根本没必要救她!
入夜,在李元吉剪熄蜡烛回到床上时,一双柔软的手臂忽然从他背后交缠过来,牢牢地抱住了他。
“撒什么娇,”李元吉只当胡翟耍小孩性子,伸手扯了扯,“快睡,明日还得早起。”
“齐王……你、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呀?”
五雷轰顶,李元吉几乎僵住:“你又胡扯什么?”
胡翟凑得很近,只着亵衣的温热身躯紧贴住他的背,双颊泛红地同他悄悄咬耳朵:“我也喜欢齐王,所以我们……可以做那档子事吧?”
李元吉发誓是因为自己已经被雷得外酥里嫩,所以连口齿都有些不利索起来,李朗烨那个脑子被虫蛀的又跟你说什么了?”
顿了顿,又用力把她扯开,“你——给我好好的,正常点。”
“齐王难道不喜欢我吗?那为什么当时会救下我?”胡翟撒了手,很困惑地盯着他,“难道因为这两年我长丑了?”
——原来是这事。
李元吉长长地出了口气,盘腿面对着她,“你一直没问,我也忘了要跟你提。我救你,是因为胡晏对我有救命之恩。”
“阿兄?你认识我阿兄?”胡翟瞪大了眼睛。
李元吉简单地把当年之事讲给她听,“……你还没断奶时我就抱过你,所以当时一瞧见你眼角的小红痣,我便立刻认出来了。”
胡翟经过大起大落,一时竟然张口结舌,有气无力,“……所以,你不喜欢我?”
错误的输入,正确的结论,李元吉清了清嗓子,点点头,“聪明,赶紧睡觉吧。”
胡翟把这事举得高,放下得也快,卷着被子郁闷了一小会,又觉得自己和齐王能重遇也很幸运,于是很快美滋滋地睡着了。
等听到胡翟打起了小呼噜,李元吉才一把掀开被子,让身体里那种莫名其妙的滚热躁动平息下来。
夜晚比冬日时短了许多。晨光逐渐击溃黑暗,将新的一天播撒在大唐大地上。
李元吉彻夜未眠。不知过了多久,他沉默地盯着胡翟浓密的眼睫微微颤动,然后像蝴蝶振翅般忽闪开,与她对视。
“齐王……早啊。”
胡翟把胳膊伸出被窝,浑身颤抖地伸了一个非常舒服的懒腰,亵衣上滑,露出白花花的肚皮。
李元吉不动声色地挪开目光,“该去送李朗烨了。”
“再睡一忽忽,”胡翟黏歪歪地粘过来,手脚并用贴住他,“一忽忽……”
昨晚的一切好似只是黄粱一梦,翻过去就作罢。
李元吉平躺着,闻到她发顶馨香的桂花味,看着房梁上跳动的日光,听到白腹琉璃在窗外啾啾啼鸣。
在这样一个舒惬的春日清晨,李元吉忽然意识到,他是真栽在自己养的小崽儿身上了。
贞历九十一年五月初,六皇子李朗烨携五千士兵远戍胡地。
这一日在大唐的史书上只记载了寥寥几十字,可后人再次翻阅时,却将它从广袤的历史长河中打捞出来,定为大唐倾覆的重要起点。
五月二,神州的天远阔如绵延碧水,万里无云。
六皇子的队伍远无二皇子。五皇子那般声势浩大,却也足以将向天门一侧整个围得水泄不通。
胡翟他们几人赶到时,李朗烨正被柳氏紧紧搂在怀里,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样,硬是没掉下泪来,死撑着最后的硬汉形象。
阿冉打趣他:“六皇子,当心狗尿都要从眼眶子里流出来了。”
其实按照规矩如今该唤他“安平王”,却没人刻意纠正。
“放屁,”李朗烨吸了吸鼻子,露齿一笑,“可怜我这神州山水郎,就被发配去边疆啃硬馍馍了。”
他大大咧咧地拥抱每个来送行的人,李元吉刚要伸手格挡就被他狠狠勒进胳膊肘,还是从后脑勺用力给了一巴掌他才撒手。
抱胡翟时,李朗烨在她耳边悄声说:“哥一定给你把那地儿整得盘条理顺的,你长点出息,到时候亲自过来接手啊。”
这么长时日,他对她就像亲哥哥一样,胡翟心里万分不舍,含着泪用力点头。
大庭广众之下,两人旁若无人地抱了一阵。李元吉看了又看,终于忍无可忍,提溜着胡翟的领子往后一扯,“再抱就撕不开了。”
李朗烨一脸“哥们我懂”,竖起两只手,“好的好的,古人曰,三哥妻,不可欺。”
李元吉冷冷地用如刀眼神散发信息:你榆木脑袋被虫蛀了。
远封戍边,李渊给他拨了五千名将士随行,听起来数目庞大,可实际上大多是些临近致仕、身弱稚龄者。
拆穿了,不过就是神州的弃子军队。
路途遥远,要再说得不好听点,都不知道能有多少人活着到达胡地。
五千名士兵分队骑在马上,再往后,就是一轿子一轿子的舞姬、军妓、医疗兵。
哪儿都不能少了女人,这是个亘古不变的道理。
她们按着家世出身、姿容相貌、处子与否,也被分成三六九等,分在不同的车厢内。
对大多百姓来说,家中有女做军妓可是效忠国家、光耀门楣的事情。
多少人上赶着把自己家姑娘送过来,用她们青春鲜活的肉体换来四五袋米面和一枚无谓的奖章。
此时后部的车厢正被送行人群层层围绕,姑娘们青黄嫩绿浅粉的亮色水袖在风中摇摆,其中有哭的,有麻木的,有好奇的,有一无所知的,一片喧闹。
“哎,皂角肤乳都给带了最上品的,不够的话随时给我写信要。面纱常戴着,胡地风沙大,别把你那张珍贵的脸造坏了。”
“你在乎的就只有脸?”
云沐正倚在软榻上,笑盈盈地轻摆团扇。
他今日穿的玉茗小衫织料轻薄,被春阳一照,半透出圆润光滑的香肩,还连着一截平直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