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新郎话少人狠

宋流涧已经转过轮椅给了徐月华一个冷硬的背。他仿佛穿了一套自动绝缘服似的,让人想叫住他问个清楚的念头也就此掐灭。

“这人……还真是不好相处!”

徐月华无力叹息,“不过,大家相安无事就好。”

但是想到被人往死里掐脖子徐月华就心中冒火。若不是今天怎么也算自己结婚的好日子,宋流涧又给了她一个允诺,看在这些份上她硬是打消了再去跟一个失恋的女人计较的念头。

抹了芦荟以后,她不想再听沫沫哭下去,赶紧把人打发了就睡觉去。

躺在这张没有新郎的婚床上,恍惚觉得自己今天不过是白日做梦。又好像,不过是从一个霉烂的萝卜坑里拔出身,又被迫跳进另一个更大的,更加深不可测的大号萝卜坑里。

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安稳,总觉得自己在各个不同大小不同高度的萝卜坑之间摔来摔去,累得气喘吁吁,冷汗也流了一背。

“小姐,小姐,该起床了!今天要进宫。”

被沫沫叫醒的时候她觉得庆幸,可睁眼之际她才想起,这床上的恶梦大概远不及皇宫的恶梦。

将皇宫比作一个更可怕的恶梦,也算是给自己“应敌”的力量。

打起十二分精神,她在梳妆前让丫鬟去泡一杯特级浓茶,一半茶叶一半水,治不了头昏也能治得了瞌睡。

梳妆的是府里的嬷嬷,姓吴。吴嬷嬷进门时就自我介绍,说以后她的起居由她负责,有任何差遣只管开口。

吴嬷嬷四十来岁的年纪,做事干脆利落,梳个发也没花多少时间就能将繁锁的发型全布置好,没找到一根飞出来的发丝。

镜子里那颗脑袋上插满了金钗珠宝,十分贵气华丽。徐月华虽然不赞同吴嬷嬷的审美,但也知道她身娇肉弱,斗不过古代贵族人家的规矩。

老老实实夸赞一翻在吴嬷嬷这里得了个知书达礼温柔贤淑的印象,忍着苦喝完一杯浓茶,她就提着裙摆去厅里与宋流涧汇合。

宋流涧已经在厅里等着,穿着正装。徐月华第一次见皇子的朝服,目光特意多停留了一会儿,看清了服饰上绣的居然是红冠凰鸟。

下意识低头看,才发现她自己身上这件外服上绣的是白色凤鸟,刚才在房间居然没有留意。

“王爷,早!”

她记得沫沫不止一次提醒过她皇室规矩严谨,所以有这待遇她心里还是挺满足的。不管之后怎样,至少这王妃的身份不是虚的。

意外的是,宋流涧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

但他在想什么,她不知道。因为他的神情没有透露半点儿信息。

她默默哀叹,居然嫁给了一个身兼多种不容乐观特征的异怪生物,但愿将来的日子别像他的那张脸那样冬冷夏也凉。

上马车的时候天还未亮,车内就算挂了两只灯笼也昏暗得很。宋流涧坐在轮椅上,从轮椅下边取出一本书拿在手上,翻到有标记的那一页后,忽然偏头看徐月华。

“面圣的规矩学会了?”

“规矩?”徐月华用惊讶回应。

宋流涧居然没有皱眉,只是将书合上,目光直视前方不知在想什么。

徐月华摸不准他的心思,干脆闭嘴。安静的十指交握放在腿上,看着男人的侧脸,肯定了他的样貌,也顺便惋惜了一下他被腿耽误的帅气青春。

“进宫后我做什么你跟着做就行。少说话,多低头。”

最后那三个字导致徐月华第一反应是自己见不得人?幸好在反驳前反应快,知道宋流涧这么说必定是为了她好。

脑海里浮现自己承诺过的话,她挑选了乖巧温柔听话型。一抬头又收到他的目光,好像盯着脖子看。

他想说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把书放下,把小食盒提到腿上,取出盘子递向徐月华。

“整个过程至少两个时辰,你先吃点糕点垫肚子。”

糕点再精致,可是这一大早徐月华并没有什么胃口。倒是宋流涧先捏了一块放嘴里咬下去一半,然后又把盘子往她面前凑了凑。

每人吃了三块,刚好盘光。宋流涧又递给徐月华水壶,偏偏徐月华完全没感觉到自己被照顾得像个小孩。

看到她嘴角沾了糕粉,粉白的小小一点挂在那儿,竟然有点儿小小别致美。宋流涧犹豫了一会儿,从怀里取出帕子递过去。

洁白的帕子叠得整整齐齐,被骨节分明寸寸彰显着力量的手指捏着。徐月华只觉得心脏轻轻一跳,脑袋就不由自主的低下,心有点儿慌乱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她在袖兜里摸来摸去,愣是没找出帕子,只好无奈接受自己又一次忘记了沫沫的交待。再抬起头看他,他依旧漠然的神情,总算让她突突突的心脏平静下来。

“你带在身上吧!第一次进宫,别让人挑你的刺儿!”

说完这句话,她把食盒和水壶往小窗外递,手收回来时已经空了。

徐月华并不在意这略不正常的举动,到了皇室宗祠的宫门口,听了主理祭祀的管事太监说到必须素身祭拜时,她才知道祭拜前是不能进食的。

她偏头仰看比自己高一个头的男人,只能在心里笑笑。这个男人明明知道规矩却不愿遵守,难怪那么冷傲!不过,那扔掉食盒和水壶消灭证据的小心思真的不要太可爱哟!

祭了皇室宗祠,太阳已经升得老高。徐月华不耐热,被这热情的太阳烤得里衣都湿透了。因为衣服穿得实在太多,她的肤色也被闷得泛红。

可是管事的太监嘴巴就没停过,从皇室宗祠去皇宫的一路上都在喝唱,有时徐月华能听懂一两句,有时只听到嗯嗯哼哼的声音,加上乐队的附和,她在那四面敞开的马车上真真是坐立不安。

“未珣,你不热吗?”

看着他额头上的汗珠,徐月华恶趣味来了,就是要看看他还能撑多久。

“还好!”宋流涧的答案简单得让她顿觉清凉!

她又问:“那还要多久才能回府?”

他望过来不解的说道:“礼仪没学就算了,竟然连程序也不清楚。月华,看来你们国公府并不重视这场联姻嘛!”

月华的脸顿时更加火辣辣。

“那个……未珣,你笑话我可以。但我还是得跟你先说清楚,我感觉我已经中暑了,还能撑多久呢我是不知道的。只求晕倒的时候别太丢你的人。”

宋流涧微扬眉,——威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