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又突然传出话来,说其实是王爷那方面不行,才拒绝了王妃。”
短短百来字,靳豹却觉得自己这辈子的勇气都用完了。
接下来,等死!
宋流涧掐着杯子手指都变白了,呆呆的盯着靳豹。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种跟自己完全不匹配的流言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不行?
我居然不行?
我不行我竟然不知道?
靳豹想哭,主子这眼神不知将他杀死了多少次。哪怕主子放下杯子,他提紧在喉咙里的那口气也不敢松懈。
以往主子不高兴,遭殃的首先是影卫队。要么集体背石头跑到废。要么两两之间互相练手,打趴为止。
而这一次,一个“王爷不行”的传言,从身体和生理上都触到了男人的逆鳞,他们影卫队就算不死,也至少要脱三层皮。
他看到主子垂下眼去,他说:“马上集合影卫队,所有人……”
一个字一个字像重锤击中靳豹的胸口,他腿都软了准备领死谢恩,偏偏话到这里又突然卡住,就好像突然有一双手掐住了他的咽喉,让他逐渐窒息。
等了半响,那把刀仍是悬在头顶没有落下来。靳豹觉得自己也就只剩最后一口气,反而突然有了那么一点点勇气,抬起眼皮看到主子偏头看窗外,神情不明。
“滚!”
主子的判决终于说出口,靳豹松了一口气。问道:“敢问王爷,要滚多久?”
宋流涧双眼微眯,回头看靳豹,今天王府冲了哪尊神,先是王爷和王妃各种传言,这会儿连最聪明的影卫队长也傻了。
他失去最后的耐性,低吼道:“滚!”
虽然还是没有得到答案,但靳豹下意识飞奔出门。在两个院子以外的地方才敢停下来,重重的吐出一口气。然后抓着脑袋回想,最后王爷说滚多少圈来着?
书房里,宋流涧一肚子不愉快,也不明白,为什么无怨无故自己就无能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谁这么不分黑白?
他替自己愤愤不平,低头看自己,皱着眉撩开衣摆重新审视身体,看,明明那么完美,不是吗?
……
从王府出去,右拐就是北城最大最长也最繁华的松露街。松露街因昂贵的美食松露而得名,这就要说到松露街中心位置那家百年老字号锦瑟楼。
蓝影告诉徐月华,“百年前锦瑟楼生意极差,店老板霍阿郎已经决定关门远走另谋生计,最后那几天收留了一个远游道士。道士为了感谢霍阿郎,临走时送给他一个小布包。”
“小布包?银子?”徐月华问道。
“送银子就有点儿俗了。那道士告诉霍阿郎布包里面的白色东西叫松露,可做美食也可做调料。第二天,来了一桌客人,这桌客人是一家五口,是城外村子里的穷苦贫农,掏尽家底来锦瑟楼,是为了给病重到已经无法站立的老母亲过生辰。”
蓝影叹了一声,声情并茂:“霍阿郎为此感动,决定亲自下厨给这位病重的老母样做一顿饭。他将松露魔成粉,用最贵的羊排熬汤,做了一碗长寿面。”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老妇人吃了面以后竟然奇迹般的站了起来,还能自己从锦瑟楼走回家中。”
“因此,整座城都轰动了。松露从此扬名。当然,锦瑟楼的生意也从那以后天天爆满。后来的后来,松露就成了这条街的地标,正式更名为松露街。”
说完松露街的由来,徐月华一行人刚好走到锦瑟楼门口。她停下脚步往里瞧,那低调的豪华感确实配得上百年老店这四个字。但因这个时段不是用饭时段,里面只有伙计在打扫。
“那这儿的老板,还是姓霍吧?不知是霍阿郎的曾孙还是曾曾孙?”
红影接过话,“王妃有所不知,五年前,霍阿郎的曾曾孙因为贪图享乐,不用心经营,导致欠债累累。后来只好把这里卖掉。现在这里的老板姓钱。”
徐月华把目光从锦瑟楼的大门移到蓝影和红影身上,一手拉过沫沫,问道:“两位影子,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们随王爷入城的时间还不到两年,但是怎么会对这里的事儿比土生土长的我和沫沫要熟悉呢?”
红影和蓝影面不改色互看一眼,问题来得太突然正愁不知如何解释,身后的家丁就先说了。
“王妃,这锦瑟楼异主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五年前钱老板也是通过高价竞拍来的。那一段时间整个城都轰动着呢。尤其是住在北城的人,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徐月华愣了愣,听这家丁说话还是蛮有水平的。可那家丁却以为自己说错话了,赶紧低下头去。
“五年前你多大?在干嘛?”徐月华来到他面前。
“回王妃话,五年前奴才十六岁,在北城学堂看门。”家丁的头低得不能再低,声音已有些颤抖。
徐月华点点头,“那会写字吗?”
“偷偷地学过一些。”
大家都看着那家丁,心里各种猜测王妃的意图。
徐月华又嗯了一声,满意的问最后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叫周唐。”
“该不会你母亲姓唐吧?”沫沫补了一个问题。周唐居然认真的应了个是,惹得一群人心里冒出两个字:草率!
徐月华还是嗯了一声,“以后你就跟着我吧。回府你就搬到东院听差。”
众人:“……”
主子,您查户口居然不是为了恐吓惩罚?
接下来的路程,不光红影和蓝影,就连家丁和轿夫都老实了。毕竟刚跟新王妃接触,摸不准脾性和喜好。可不敢想象周唐去了东院以后会不会遭到非人的、报复性的对待!
不过这一路,他们一行人遭遇了路人的驻足观望。徐月华还在英国府时就极少在露面,盛凌城认识她的人屈指可数。这又才刚当上王妃,成亲第二日就被刺客追杀而失踪,连归宁都没有。见人的机会今天才是头一次。
“小哥,不知这貌若天仙的妇人究竟是谁家的媳妇儿?”
有胆子大的人拉住走在最后的轿夫寻问。那轿夫一句随王妃说出口,把众人震得愣在当场。
走完松露街,随王妃真身露面的消息已经传到前头去了。胆子大的过来观望,胆小的就躲在沿街的铺子里偷偷的瞄眼。
走完三条街,徐月华从众人交头接耳中听出来,许多人是从东西南城三个方向赶来的,就是为了亲眼目睹被随王克得快死了的英国公府大小姐长得什么样。
又或者说,不少人更想看看这位王妃病得有多重,预计什么时候会死?
一个个谣言被提起来又被当场否定,徐月华还亲切的加入讨论,讲话声音中气十足,让他们放心,说随王很温柔,不克妻。
笼罩在盛凌城上空将近两年“随王克妻不能嫁”的黑雾,终于在今天城民们亲眼目睹到贵气、端庄、亲切、灵气又貌美的随王妃后,被有力的双手撕裂一道口子,迅速的烟消云散。
为了表示自己亲和,徐月华走进干果铺,承包了所有的瓜子花生小板凳……呃,小板凳没货,换成了今年贵族中最流行的牛轧糖。
只是老板报价时她才想起自己身无分文。差点以为老脸丢大时周唐站出来,让老板事后再去王府对账,到时还能多拿几两赏钱,不费力就解了围。
“乡亲们乡亲们,前几日因为府里有事儿,我今天才能出门来。为了表示感谢,我今天请大家吃喜糖,乡亲们千万不要客气。”
徐月华亲自给大家分发喜果,大家双手接过并祝愿她和王爷幸福美满,早生贵子云云。她一一回礼,沉稳大气,又极至耐心,绝对的全城零差评。
可是,突然有一个人对她递过来的一把花生无动于衷。她抬眼一看,顿时惊得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