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要同你说？”
景阳倨傲，“你不过是个小官儿。”
宋玉知知道这不过是她的强撑之言，眼前的景阳不过是个维护自己颜面的小姑娘。
“可你之前身边有位高权重者，有亲人、朋友，却也不是一个都没说吗？”
她跟哄孩子似的循循善诱，却不知道哪句话像刀子似的戳中了景阳的心脏，她面色霎时白了几分，贝齿咬着唇，凤眼中惊恐与怨恨交织。
“我没有亲人！”
她尖叫，“我没有亲人！”
宋玉知奇怪，景阳在她这辈子的了解中似乎是过得不错的一位公主，身份贵重，还有逼宫夺位的资本……所以，面前又是闹的哪一出？
“你以为，”她冷笑，“我是怎么沦落到青楼的？都是你口中的亲人所赐！你以为，为什么我年过十九还没有成亲？也是拜我亲人所赐！你以为，为什么我会逼宫夺位，统统都是他们害的！”
“他们害怕，他们利欲熏心，他们想要的，都要靠女人去获得！从宋颜开始，”她仿佛疯魔了道：“我不是结束！”
“哈！哈哈哈！”
景阳又哭又笑，抱着被子凌乱的发像母亲的手温柔的落在她的肩头，此时，她仿佛一个被遗弃在荒原的幼儿。
一灯如豆的卧室像一个被人间遗弃的地方，宋玉知神色变幻，似从景阳的举措言辞之中捕捉到了什么。
“我、宋颜，都不过是他们的棋子罢了……”
景阳抬头看向宋玉知，脸上泪痕上沾着发，双眼发红，“我不过是他们讨好别人的贵族妓子！”
“不相信？”
她唇微勾，“从前是讨好人对付宋颜，谋划皇位，后来啊，”她双眼中有一瞬的茫然，“只是为了……占有。”
“想想把虞国最风光无两的公主压在身下，这种成就感不就是男人们喜欢的吗？”
“你以为，我为什么到如今都没有成亲？”
“你以为，我为什么逼宫夺位？”
她眼神蓦的狠辣，“我要杀了他们，杀了睿帝，我要这虞国的天下为我陪葬！”
宋玉知心脏蓦然紧缩，景阳逼宫夺位，只是她微弱的、拼上性命的反抗。她想结束那耻辱的生活，她心中或许是真的向往宋颜的人生，不为女帝尊位，只为那能胜过男人的能力与荣光。
“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哈哈！堂堂虞国的公主，背后竟是如此肮脏的人生！”
“哪怕我逼宫失败，哪怕睿帝将我送到这定州，我依然无法摆脱我的命运，可这一次，我宁愿成那伺候贩夫走卒的青楼女也不愿再回到京师！”
景阳眼中一片模糊，宋玉知在她泪光中似乎看到逼宫那夜癫狂的景阳，她哭着喊着问，凭什么她不能？
她现在才明白那时的景阳是怎样的绝望。
那是她压上性命的反抗，却在巍巍皇权之下显得如同渺小又可笑。
凭什么她不能？
她想做宋颜，只是宋颜，仅仅而已。
室内十分安静，仿佛有暗河正悄然路过，要将室内的桌椅、灯火、连同人一起溺死在这室内。